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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爾反手關上房間門。

西澤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服,蓋著被子半躺在外側的床沿,聽到動靜後睜開眼睛,看向這邊。

他的身體輪廓柔軟起伏,顯得強壯而軟厚,散發著滾燙的熱度和沐浴露的香氣,像是可以撲上去、埋進裡面肆意妄為的巢穴或溫床。

現在的氛圍……實在過於奇怪了。

耶爾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從衣櫃裡拿出一套新睡衣向浴室走去。

“我要再洗個澡,你先睡不用等我。”

“好。”西澤低聲道,身體往下滑縮進被子裡。

等耶爾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雌蟲正背對著他躺在床上,身體起伏的輪廓被柔軟的被子遮掩,呼吸安穩綿長。

他悄悄舒了口氣,放輕腳步走過去關了燈。

“啪。”

房間裡終於陷入一片靜寂的黑暗,唯有窗外朔風呼嘯、大雪簌簌的單調聲響。

耶爾小心地踩上床,從雌蟲的腰上跨過去,輕輕掀開被子躺下。

被窩裡面本該是冷的,但是雌蟲的體溫略高,透過被子傳了過來,沾了他一身熨帖的暖意。

來自另一個生物的呼吸清晰可聞,甚至比外面的風雪聲還要明顯,在耳邊揮之不去。

……太近了。

他看著窗簾上模糊的花紋出神,強迫自己閉了眼,試圖忽略身後的存在。

甚至數了一下羊嘗試入睡,但——

完全睡不著!

短暫又漫長的幾分鐘過去,就在耶爾打算起床吃點安眠藥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摩擦的窸窣輕響。

他本以為是雌蟲翻了翻身,但下一秒,暖融的風拂過脊背,帶著滾燙體溫的棉被驀地裹了一身。

耶爾呼吸的頻率一絲不亂,身後調整被子的動作小心輕緩,被窩裡一片暖融融的高熱,逐漸融化了指尖的冰涼。

對比被窩外面的寒冷,下床吃藥的想法漸漸變得艱難。

……算了,就這樣睡吧。

在暖意的加持下,些許輕薄的睡意終於光顧了他。

身後滾燙的熱源離得不遠,後頸能隱約感覺到噴吐的灼熱鼻息,但那點距離還是讓被窩漏了風,怎麼也沒辦法將全部身體埋入溫暖之中。

耶爾有點難受地蹙起眉,往被子裡縮了縮。

“……”

雄蟲的呼吸變得綿長,似乎已經熟睡,但西澤仍然異常清醒。

他其實騙了雄蟲,重建精神圖景不是那麼簡單快速的事。

至少在渡過最動蕩危險的期間之後,那些被攪亂的記憶和情感沒有退潮,反而更為混亂激烈。

扭曲畸形不知道是誰的臉糾纏閃現,尖銳的耳鳴幾乎刺穿太陽穴,感官顛倒混亂,陣陣撕裂的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來,卻分不清到底是虛幻還是現實。

他呼吸隱忍,吞下一切可能的聲音,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背對著耶爾,不想將雄蟲吵醒。

但倏地,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微涼的手心貼上他的額頭,似乎是在試探溫度對不對。

雄蟲的聲音響起,模糊中帶著一點擔憂,“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西澤喉結滾了滾,伸手摸上貼著額頭的手,用力握了握,“……沒事,就是有點失眠。”

“我去拿點藥給你。”

耶爾收回手就要掀開被子下床,但被雌蟲啞聲製止了。

“不想吃藥……要不我們說說話好了,等會自然而然就困了。”

好像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耶爾沉吟了一會,又縮進被子裡,“要說點什麼?”

西澤忍過一陣刺痛,假裝在困倦地思索,“讓我想想……”

他想說些什麼,但挑挑揀揀,才發現之前的生活原來如此乏善可陳,除了戰爭就隻有戰爭,偶爾夾雜著無聊的權力鬥爭,說出來也隻是徒增厭煩。

想了許久,他挑了個件不怎麼複雜和討厭的,權當做睡前故事說給雄蟲聽。

“有一次返程,發現遷躍點壞了,隻能慢慢地開回來,但因此也看到了不少很美的景色。”

“其中有一片星雲閃爍著玫瑰的鮮紅色,形狀好似一顆心臟,像有生命一般有節奏地鼓動收縮。”

“印象裡沒見過這種星雲,便隨手打開記錄儀錄了下來,回去後記錄儀被上交到專門的地方檢測和複盤。”

“但沒想到的是,居然是這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引起了轟動。”

西澤低聲笑了笑,還能依稀記起那些天文學家不可置信的樣子。

他們臉色漲紅得像猴子屁股,嚷嚷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肯定是不知道誰惡搞出來的!”

“他們總是宣揚宇宙沒有秘密,聲稱近百年內都不會再有新發現,結果這個言論僅僅出現一年,就被一次平常的回程途中的隨手記錄打破,也挺……滑稽的,不是嗎?”

失去敬畏之心,被傲慢屏蔽了雙眼,自然就見不到新的事物,隻能原地踏步。

耶爾屏息聽完他的講述,被逗得哼笑了幾聲,“後來怎麼樣了,那片星雲現在還是野生的嗎?”

“後來取名叫‘維拉之心’,意寓神明的心臟。”

雌蟲的語調低沉而柔和,帶著一分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的笑意。

腦海裡針紮一般尖銳的刺痛逐漸和緩,像是將故事講述出去後,原本雜亂的記憶也得到了一次梳理,精神圖景裡狂躁的精神力漸漸被安撫下來。

想了想,耶爾低咳一聲。

“作為回禮,那我也來說一個吧,如果有什麼不符合常識的地方,忽略它就可以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好像也沒什麼特彆有趣的……我之前跟你說過,我養了一條小狗對吧?”

“那是在街上撿的流浪狗,具體過程就不說了,總之我給它起名叫湯圓。養了快一年,有一次我放學回家,看到門居然開著,而湯圓完全不見蹤影。”

“後面著急地找了很久,終於在三天後在原來撿到它的垃圾桶旁邊找到了,餓得可憐兮兮的,一見到我就撲上來……”

想起當時的情景,耶爾還是又生氣又想笑。

西澤笑了一下,追問道,“怎麼會突然跑出去的?”

“是當時對面的住戶做了紅燒肉,香味把湯圓饞到了,就想討一塊來吃,但它方向感極差,兜兜轉轉一大圈後徹底迷路,流浪期間還差點被抓去又絕一次育。”

但埋怨過後,耶爾又忍不住怔怔出神,半晌才低聲道。

“它現在已經被朋友收養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原來那麼貪吃,幸好……”

他想說幸好將它轉交給朋友了,不然他猝死後湯圓肯定又會變成流浪狗,隻能可憐兮兮地翻垃圾桶找東西吃。

但濃烈的思念驀地上湧,讓他眼眶微熱,些許酸澀漫上鼻尖。

察覺到雄蟲情緒低落,西澤摸索著撫上他肩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