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過我的,不是說想活下去嗎?你現在作什麼死?要不是我半夜驚醒,明天看到的就是一具凍僵的屍體!”
他死死壓抑著憤怒,但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嘶聲低吼。
腳邊蹭來蹭去的觸感嚇得僵住,不敢再亂動。
西澤劇烈而急促地喘息,極力舒展緊皺的眉心。
沒等耶爾起疑心,他伸手按住領口處的手,隻喃喃著重複道,“雄主……”
“……”
眼前的雌蟲明顯還處於神誌不清的境地,耶爾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將怒意壓下。
繼續留在這裡隻會讓他情緒糟糕,還不如先去修溫控冷靜一下。
他將地上的花灑撿起來,扔在雌蟲懷裡,冷聲道,“拿著,你自己來。”
客廳外。
幸好剛才的雷暴沒有導致停電,不然就麻煩了。
中央溫控係統版本老舊無法自動恢複,015因為溫度太低也自動進入了低溫保護,暫時無法幫忙。
耶爾從角落翻出整套工具,撬開一塊合金牆面,開始維修那一堆彎彎繞繞的複雜線路。
捏著工具的手還在細微顫抖,蒼白冰冷到失了血色。
他垂眸看了看那,放下工具用力握了握拳,另一隻手不斷按揉上面的穴位,強行恢複了放鬆穩定。
“哢!嘀——”
一聲輕響後,暖氣再次包裹住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降至冰點的溫度開始緩慢回升,015也磕磕絆絆地開了機。
耶爾仍然盯著面前的線路出神,感覺心氣稍平後才起身回了房間。
然而打開浴室,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雌蟲乖乖澆淋溫水的場面——
西澤渾身濕透地躺在地面上,花灑散落在旁邊,正在往旁邊噴灑熱水。
熱水變冷之後會變本加厲地攫取體溫,雌蟲的身體正在輕輕打顫,那股奇怪的精神力似乎變得暴烈,正在浴室裡橫衝直撞。
耶爾又深吸了口氣,隻覺剛剛才被壓製下去的怒火,像重新沸騰的水汽即將頂開壺蓋。
穿越以來,讓他控製不住脾氣的事可不多,現在算其中一件。
很好,非常好。
但在被這憤怒波及到理智前,未免真的讓雌蟲的傷勢加重,他還是釋放出了安撫的信息素。
濃醇微苦的甜味逐漸彌漫開,蔓延到整個浴室,和那些水霧一點點糾纏,然後滲透進雌蟲身體的每一寸血肉中。
雄蟲的信息素是最頂級的安撫劑,絲絲縷縷的清涼疏通了淤堵的劇痛,帶來巨大的釋然和放鬆感。
耶爾本不想總是拿食物形容他,但如何也阻止不了想狠狠咬下去的衝動。
他克製住了很多次,但這次終於不想再忍,索性借著憤怒出一次格——
“……唔?”
受到刺激,西澤猝不及防地低叫一聲,手下意識摸向刺痛微癢的地方,卻摸了一手柔軟的頭發。
又被罵又被咬,加之信息素的作用,西澤總算被折騰得清醒過來。
“雄主……?”
他有些艱難地睜開眼,那唇齒卻從身上離開,胡亂咬上他暴露出來的脆弱頸側,泄憤似的留下尖尖的牙印。
西澤含糊地笑了一聲,伸出手,卻沒有推開身上的雄蟲,反而動作忍耐地輕撫他的肩頸。
“……我現在很生氣,你已經嚴重惹到我了。”
不知道把雌蟲啃了多久後,耶爾終於鬆了齒關,語氣堪稱平靜地道。
從聲音中聽不出來什麼,但遊離在外的精神力末端,卻敏銳地察覺到那些深深壓抑在下的,岩漿般翻滾的晦暗和危險。
西澤動了動唇,卻沒有說抱歉之類的廢話,他知道耶爾要的不是這個。
“我現在在懲罰你,你乖乖呆著不準反抗。”
正扯著劇痛的腦子思索對策,上方卻驀地響起雄蟲這句緊繃的話,無疑是帶著憤怒的,但——
這算什麼懲罰呢?
心臟的某一個角落驀地軟塌下來,常年冰封的高牆破了一角,灌進融融暖暖的春風。
他心尖酸澀無比,卻又難以抑製地歡欣雀躍。
西澤撐著手肘艱難起身,摩挲著身上雄蟲脊骨的手也滑至腰間。
他伸手抱住了耶爾的腰,被專屬於眼前雄蟲的乾淨清冽的味道籠罩。
將下巴擱在雄蟲的肩膀上,他幾乎歎息地道。
“我重建了精神圖景。”
“什麼?”
耶爾愣住,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後知後覺什麼是重建精神圖景,他瞳孔驟縮,想要推開雌蟲的動作也僵住了。
“你剛才……說什麼?”
他的聲音很輕,透著幾分難以置信。
精神圖景由記憶與潛意識構建,換句話說,由過去全部的生活經曆和情感構成。
雖然之前已經被破壞得一片狼藉,但基底沒有毀壞的話,就還有恢複的可能。
而重建,就意味著徹底的摧毀和剝離。
他舍棄了曾經構成血肉的一切,剜去捂著太久已經發膿發臭的腐肉,迎接一次脫胎換骨的血淋淋的新生。
意識到西澤一直在忍耐痛楚,耶爾下意識加大了信息素的輸送。
舒緩的精神力隨之凝聚而起,彙入雌蟲正掀起風暴的精神圖景中。
那原本萎靡下來的精神力倏地一震,像得了赦免令的出籠小獸,在耶爾大腿和側腰上蹭來蹭去、撒嬌賣癡。
“為什麼要這麼做?”
耶爾終於回神,感受到掌心下雌蟲的身體仍然在細微地顫抖。
他眼睫微顫,尾音有些不穩,“明明可以慢慢修養好的,不是已經在好轉了嗎?”
壓下去的憤怒咕嚕冒泡,再次幾近沸騰,他咬牙低聲道。
“就算必須這樣,為什麼不先和我說一聲?如果不是我突然驚醒,你要痛死或者凍死在地上嗎?你知不知道——”
他又憤怒又失望,尾音中帶了一點不穩的輕顫,“你為什麼,總是這樣?”
懷裡是雌蟲濕漉漉的身體,一道炙熱的喘息噴灑在敏感的耳側……至少證明著雌蟲還好好活著,多少緩解了他的後怕。
偏偏懷裡的雌蟲仍然無知無覺地踩在那條紅線上——
“軍雌哪有那麼容易死,雄主大可以放心。”
“如果不是有把握,我不會貿然這樣做,最壞不過就是徹底失去精神力,不會真的危及生命。”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呼吸明顯不穩,讓這話沒有一絲可信度。
反倒像是一潑油,澆在耶爾再次冒出頭來的火氣上。
“是嗎?”
耶爾短促地冷笑一聲,喉結滾動咽下泛起的腫脹苦意,甚至被氣到不停深呼吸。
“原來我撿回來的不是一個雌蟲,是銅澆鐵鑄刀槍不入的機甲啊,就算被傷害也感覺不到痛,隻要能繼續活著,甚至不惜拆胳膊卸腿地換零件,是這樣嗎?”
“……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