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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總守則 顧青詞 4753 字 6個月前

在繈褓裡小小的孩子,她有那麼一瞬很想衝上去把他搶回來,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等待結果的時候,她又忐忑恍惚的想著——

要是,要是這個孩子沒有配上,該有多好?

可是那個念頭隻出現了短短幾秒,就被程婉欣壓了下去。

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冒出這種想法。這個孩子就是為了霖澤而來,可是到頭來,她卻居然盼望著他救不了他。

程婉欣不敢承認,也不願意承認,所以出了月子後,她再不肯輕易觸碰那個小兒子,甚至連看他的臉都做不到。

她害怕看到小兒子的眼鏡。明明還隻是個不會說話的嬰兒,可是每當程婉欣無意和他目光相接,總錯以為那雙成無比純淨的黑眸中透露著對自己的質問與責備。

如今想來,程婉欣才明白,她根本不是害怕嬰兒時的小兒子。

她怕的不過是自己的良心不安。

人如果能永遠昧著良心過活,糊裡糊塗也能安然過一生。可是一旦選擇正視過去,許多事就清明了。

程婉欣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那些她以為不經意,或者刻意遺忘的事,全都在這時翻湧上來。

她記得小真開口說話很晚,三歲了才能張口咿呀說上幾句模糊不清的話。鐘姨說也許是因為父母和他交流太少,所以說話才遲,應該多和他聊天才行。

那時程婉欣夜裡也曾偷偷擔憂過,萬一他以後一直口齒不清,或者結巴遲鈍,該怎麼辦?

再後來,有一次小真四歲調皮爬樹摔下來,雖然並不嚴重,可他坐在地上張開手臂哭著喊“媽媽抱”。而她就在五步之外,隻要走上幾步就能把他抱起來哄一哄。

因為他哭得實在慘烈,就在程婉欣猶豫要不要抱他的時候,顧霖澤從屋裡衝出來,快她一步飛身上前把弟弟從地上抱起來。

那時大兒子回頭看她的眼神,程婉欣至今難忘。

那是不解,責備,失望,難過。

而這樣的小事還有很多很多。

小真第一次入學,第一次參加比賽,第一次開家長會,第一次拿獎……

他每次都帶著期望的目光看向自己,又每次都失落彷徨的離開。

十二歲之前的顧言真,根本不明白為什麼他已經努力做到最好,可是母親還是不願意給他一個擁抱。

程婉欣以為自己不會記得那麼多的往事,但潛意識裡隱藏的罪惡回憶會懲罰每一個做了虧心事的人,往後餘生時時刻刻都會折磨他們。

眼淚沿著眼角一路下滑到她兩鬢,程婉欣心中再也無法承受,她拉著顧正秋的手抽泣不已:“我對不起他……”

顧正秋手忙腳亂的試圖幫她擦掉眼淚,急得頭上微微出汗。

當天程婉欣就進了搶救室。她有先天心臟病,雖然婚後這麼多年保養的不錯,可是在經曆過接連幾次劇烈的情緒起伏,一旦發作猶如排山倒海,整個人仿佛頃刻被抽走了生機,迅速枯萎了。

急救室外的燈亮著,接到消息的顧言真帶著顧思霖趕了過來,在走廊上的長椅上看到了顧正秋。

人前人後從來意氣風發昂首挺胸的男人,此刻也灰敗頹然,頭發亂糟糟面容憔悴,皺紋爬滿了臉龐。

原來書上說的“一夜白頭”是真的。

顧言真不可置信,印象中永遠高大強壯的父親,竟也有如此衰老軟弱的一面。

可是就算是現在這樣緊要的場合,母親還在被全力搶救,他們父子間竟也是相顧無言。

顧思霖抱著哥哥的腰一直哭,她害怕失去母親,不知道她忽然病重,是不是因為自己不肯回去,心中自責歉疚。

儘管顧言真說不是她的錯,但小姑娘仍然恐懼,一定要跟過來一起等著。

本該是最親密無間的一家人,可是到最後就算人員到齊,氣氛也不見半分溫馨,顧正秋眼中布滿血絲,茫然的盯著腳下雪白的大理石地磚。

就在顧言真趕來的十分鐘之前,醫院剛給他下發了一次程婉欣的病危通知,並嚴肅告知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做好準備……什麼準備?

顧正秋不能接受,相伴幾十年的妻子可能會忽然離他而去,他內心深處感到無邊的恐懼。

他想起多年前霖澤過世,他親手給他蓋上白布,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曆曆在目。就算他已經經曆過一次至親離去,也不能稱之為經驗。

同樣的事再次發生,顧正秋還是同樣的驚懼惶恐。此刻的他不再是自詡穩如青山的“一家之主”,宛若風中即將倒下的老樹。

他真的老了。

顧言真和他之間隻隔了一個過道,一步就能邁過,但他們始終沒有人嘗試這一步,仿佛這小小過道其實有千裡之難。

外面的天亮了又黑,搶救室外的燈也由亮到熄,門終於開了。

顧正秋和顧言真同一時間迅速起身,齊刷刷的看向走出來的醫生。

“一切順利。”

這四個字比世間任何美言都更能讓人身心愉悅,顧言真長舒一口氣,顧思霖也不哭了,而顧正秋連連點頭,說了好幾句“謝謝”。

接著程婉欣被安排進了特護病房,需要在裡面待上幾天繼續觀測,家屬隻能隔著窗戶探視。

顧言真留下也是無用,他想著先把困得睜不開眼的思霖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來看望。

就在他轉身即將離去的時候,顧正秋叫住了他。

顧言真回頭,父子的目光終於相交。

顧正秋扶著牆站定,面向顧言真的時候似乎略有猶豫,幾次張口預言,像是又無措的咽了回去。

顧言真不著急,抱著熟睡的妹妹安靜等待。

“言真……”顧正秋緩緩開口,“我老了。”

顧言真點頭:“我知道。”

“你明天,還回去上班吧。”顧正秋說上幾句話就要喘氣,看來身體也不大好了,“我手裡的股份,已經委托律師全部轉贈給你了。”

“以後,我再也不插手你的事。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

那句深藏於心的“對不起”,顧正秋始終無法說出口。他固執地認為,從來沒有父母給兒女道歉的特例,他就算再不該,也還是父親。

顧言真垂下眼眸,沒有回答,默默地轉身離去。

第七十六章

七十六

顧正秋本以為隻要自己低個頭, 顧言真肯定就會回來。可是他沒料到,他自認放低姿態,根本沒有挽回顧言真的心。

顧言真是真的不打算回來了。

這個認知讓顧正秋感到無比恐慌。

他已經年邁, 尤其是經過這次的打擊, 讓他清楚無比的知道自己早已不複年輕。如果顧言真什麼都不要了, 偌大家業該要交給誰繼承?

原本顧正秋隻是不滿謝寒,想著用父親的權威逼迫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