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今晚一個潛在合作對象,對方回國後一直在休養,幾乎沒在公開場合露過面,但卻罕見地答應了晟康的邀約。
經理為難,斯珩懶得多糾纏,抬腿就往裡走。
眼看著男人直接一腳踹開門,毫不掩飾的暴力乾脆,裡面的公子哥被嚇到正提褲子,面上閃過驚愕、憤怒,再到認清斯珩臉後的憋悶,經理跟在後面瘋狂道歉,趕緊湊到斯珩跟前:“斯總斯總,您息怒,您的人在山水堂呢,他今晚挺好的啊,一切也挺順利的,您不用太擔——”
經理理所當然地認為,斯珩是來找康子暉的。
山水堂在西南角最頂頭一間,門口很不巧有一面透明玻璃酒櫃。
斯珩路過時腳步一停,指了指:“請幫我打開。”
經理已經要汗流浹背了,一邊偷偷撥著齊卓電話,一邊趕忙用鑰匙把玻璃櫃打開。
斯珩抬頭掃了眼酒牆,語氣沒什麼波瀾地評價道。
“好爛的酒。”
他挑了瓶收藏版Patron龍舌蘭。
經理把山水堂門鎖也開好,但也不敢做推門的人,而且裡面傳來的動靜更清晰了。
斯珩抬腿輕踢開門,門便緩緩開了。
兩道糾纏扭打的身影剛滾到長桌底下,不過康子暉臨時占了上風,顫顫巍巍地控住她脖子,反騎在女人腰間,抓住匕首想也不想地要刺下去。
砰——
一聲清亮巨響,瓶身碎裂,酒液飛濺。
砸碎在康子暉頭上的酒瓶四分五裂。
康子暉人正懵著,額間滑了兩行血跡下來,他不敢置信地摸了把,還沒反應過來,脖頸就被一股鐵箍般的力氣扼住了,對方力氣極大,完全不容反抗,幾乎是把他半拎起來,一把拖到牆邊,摜在牆上,人都被血跡糊住了眼。
康子暉染色體XYY,脾氣向來不好,但比其他的同類人多了點腦子,和為所欲為的能力。
在整個家裡,斯珩不說排在他最恨的人第一,也至少在前三。
又不得不承認,他懼怕斯珩。
因為斯珩暴戾的那一面比他更徹底、更無所顧忌,他很小的時候見識過,所以長大了以後,無論彆人對斯珩如何多加讚賞,他都覺得這個兄長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那一點童年最初的印象,都跟思想鋼印一樣深深印在康子暉腦海裡。
就像此刻。
斯珩下手根本沒有輕重,面上也依然風輕雲淡,隻有那雙黑眸跌入極寒。
他輕聲道。
“康子暉,你多荒唐我懶得管,隻有一點,你要惹事了,麻煩死在外面,彆指望有人保你。你和你爹掏過的保釋金,都夠買你的命了,但是不夠晟康的公關費。我說得夠清楚嗎?”
他驟然鬆手,康子暉軟綿綿滑到地上。
又朝經理伸手,接過了剛通的齊卓電話。
齊卓反應過來是誰,褲子都差點穿反了,連忙賠笑:“斯總,您今天怎麼想起來來玩,不提前說一聲啊,我給您清場啊,您稍稍等我一下,馬上到——”
電話直接被掛斷了。
在場人大氣都不敢出,經理也猜不透斯珩下一步在哪發瘋,誰知道他忽然轉身,眼神淡冷地落在桌角處。
“你要自己過來,還是我過去?”
那道蜷起來的身影緩緩抻直,從地上爬起來,素淨的小臉上掛了彩,但是平靜中還帶著幾分理直氣壯,目光不閃不避。
男人雖然喜怒不寫在臉上,但是經理也是人精,瞟一眼都能看出來,斯珩氣得不輕,看到女人的一瞬間,甚至需要轉過視線,不看她,才能平複心情。
莊靜檀也不廢話,直接走過去,被斯珩一把拽走了。
“我靠……人事部的呢,給我找過來!”
等斯珩走了,經理才意識到什麼,頭痛道。
*
雁明山在燕城東郊,Revuelto的引擎響聲隨著山路攀升。
夜漆黑到了極點,車內一片死寂,地勢逐漸升高,山路兩邊的樹林快速掠過,視野內的世界像宇宙落下的一片極深灰燼,白晝此刻離得最遠。
莊靜檀一句話也沒說,兩隻手糾纏在一塊把玩。
他就是想把她在這拋屍,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知道這種在權力中浸泡慣了的的人在乎什麼。或者說男人都在乎的,自尊、驕傲、面子,在社交世界中建立的威望絕對不能被打破。
斯珩不是傻子,猜也能猜到大概。
她總不能再裝自己是迷路進去的吧?
一直開過了一處大彎,通往山頂的路更加清晰,主駕駛座的男人不聲不響地加了油門,一路開到了底,又在終點處猛地踩了刹車,直接熄火。
他靠在座位上,整個人陷落在黑暗裡。
“你要不說點……”
莊靜檀沒忍住,開了口,又被斯珩直接打斷。
“你最好彆說話,我怕我忍不住掐死你。”
“……”
“莊靜音,我知道你一直在騙人,但是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我不在乎。”
斯珩的聲音放得很輕,在狹小的車內空間內像輕煙般彌散。
“我現在知道了,你跟康子暉有仇,對嗎?”
“……”
斯珩黑眸無聲滑過來,在耐心告罄前,看到她食指向內,乖乖指了指自己的嘴。
意思是,你讓我閉嘴的。
車窗外的月光走到正合適的位置,幾縷月色躍入窗內,照得她白皙面上青紫痕跡更重。
斯珩目光變深,抬手不輕不重掰過她的下巴:“說話。”
她在他身邊,卻時刻等著跟另一個男人會面,甚至自己想辦法也要無孔不入地鑽進危險的地方——
這種背叛已經超過了斯珩的底線。
但是他更生氣的是,在發覺這件事的第一秒,他腦海裡一閃而過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好,很好。
從前他們的緣分淺淡到就是一縷絲線,一樁交易,這個人總有一天會慢慢淡出他的生活。
沒什麼留住的必要,也沒什麼留住的借口。
可現在,她欠他的。
再淺的感情,一旦跟背叛掛鉤,就像皮膚裡長出潰爛傷口,無法忽視,總要等到清理乾淨,長愈合了,兩不相欠後再談離開。
這種陰暗到讓他覺得自己可笑的心理,使怒火燒得更加旺盛。
如果不是要跟莊靜檀算賬,他會連夜把華禹這種窯子連根拔掉,讓齊卓親眼看著。
“對。”
莊靜檀點頭。
她也無聲鬆了口氣。
沒叫她莊靜檀,一切還好辦。
“很久以前吧,在一次宴會上,我不記得哪次了,但他……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上次你帶我去了你家,我才知道,康子暉是你的堂兄弟。”
莊靜檀聲音越講越沾點沉重。
“你找他報仇的方式就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