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還會重逢。
莊靜檀無聲靜默地打量過去,發現房間裡有將近一半的作品,是Kordell本人親手完成的。
對頂級刀匠來說,見刃如見人,這一刻,莊靜檀猛然驚覺,她真的很久沒見他了。
譬如那把星雲大馬士革匕首,非常基礎的工藝。但她能想象出來,Kordell用的是哪種鑽頭、如何研磨,又是用哪把動力錘敲出形狀。
曆曆在目的畫面,生動至極地浮現。
莊靜檀看了很久,順帶記住了它的位置。
第二列,第三行。
離開他之前,她會帶走它。
她無聲地關門,轉身穿過走廊,走到樓梯口,腳步一滯。
十階之外,斯珩抱臂倚在牆上,下巴微抬,視線似乎漫無目的,沒什麼焦點,但又投往她的方向,顯得尤為懶淡。
他換了件質地柔軟的象牙色羊絨衫,黑色西褲剪裁利落,顯得人肩寬腿長,淺色跟他身上強烈的個人特質形成對比,收攏了許多純粹猛烈的東西。
二樓會客廳內,嵌入式壁爐很巧地,在斯珩背後安靜燃燒。
“吃水果嗎?”
斯珩問。
莊靜檀點頭。
“下來。”
說完,斯珩轉身先下了樓。
一樓餐吧大理石台面上,擺好了一盤洗好的草莓,切開的橙子。看橙子那個歪歪扭扭的形狀,莊靜檀猜不是阿姨切的,抬頭環顧了圈:“斯小姐離開了嗎?”
“想認識嗎?這麼關心。”
斯珩喝了口茶,抬眸看了她一眼。
人剛吃了顆草莓,腮幫子一側微鼓起來,臉頰上被屋內暖氣烘得泛起很淡的紅色。
斯珩凝視了幾秒,在她要回望過來前,才淡垂下了眼。
“莊靜音,”
他忽然叫了她一聲,撐著下頜懶散問她:“你有想過以後乾什麼嗎?”
“多遠的以後?”
莊靜檀想了想,認真問道。
斯珩沒有馬上回答,撈過瓶麥芽威士忌倒進空了的茶杯裡,笑了笑。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莊靜檀點頭,表示聽懂了:“就是你總有一天會厭倦我,然後,如果你結婚了,我去哪,是嗎?”
斯珩好整以暇地望著她,試圖從她臉上尋找什麼痕跡似得。
“走一步算一步,你在錢上總不會虧待我,當然,我肯定不會介入你的家庭,這是我的底線。至於其他的……”
莊靜檀沉默了幾秒,聲音逐漸低下去。
“而且,你這麼容易厭倦麼?”
斯珩眉頭一挑,訝異一閃而過。
這種憂傷的情緒很久不見她表演了。
莊靜檀撐著桌台湊過去,湊到他臉跟前,吐息間有水果的清甜香氣,她一字一句輕聲道。
“斯珩,我們總共也才……一次哎。”
她話音剛落,就被男人扣過下巴深深吻住。
她冬天穿得厚,完全是給他省了事。
大理石台很涼,但是高度正合適,是個好地方。
失控持續了很久,餐台周圍、客廳地毯都一片狼藉,斯珩三次才罷休。
結束後沒多溫存,也沒來一根煙,他隻去浴室衝了個澡,出來時電話不斷,他邊換衣服邊開免提,蔣臨問他人在哪,斯珩說在燕城。
蔣臨那邊沉默了很久:“……明天不是還有會嗎,呂總約您的會面也是今晚,您怎麼提前回去了?”
斯珩扣襯衫扣子正好到最後一顆,把免提迅速關了,手機放到耳旁。
“知道,我等會兒五點的航班。應該剛好。”
蔣臨猜了個七七八八,但也不會多言,隻應道:“好,那我照常準備了。”
莊靜檀在隔壁,但誰知道她耳朵會不會跟兔子一樣長,長到牆上。
斯珩不想給她任何錯覺,這是目前他能展現的最大仁慈。
這還要拜斯筠所賜。
她這趟是來求助,她拿著兩千萬啟動資金創業,猛乾了兩年半,帶著團隊乾到負七百萬。
於是即將被抓回去相親了,斯筠過來求他倒不是為了創業或者錢,是問他能不能儘早搞定自己的終身大事——他能轉移外公和她親媽的注意力,他們都會為了他的婚事操辦忙活上至少一年。
而且讓斯筠趕巧了,撞上斯珩金屋藏嬌。
她更是喜出望外,問斯珩,喜歡現在這個嗎?要不就這個算了?反正斯老爺子從來不指著斯家後代做聯姻工具,隻要找個身家相當、清白的伴侶,能情投意合齊心協力地過下去,就不錯了。
斯珩眼風掃過去,斯筠趕緊閉緊嘴,自知失言,但也苦著一張臉賣慘:“哥你知道的,我不能結婚啊,我這不是害人嘛——你說真的,這個確實不行嗎?”
斯珩笑意很冷,“不行就是不行,不行需要理由嗎?”
“那你讓人家來禦景?我看那廚房可是……嘖,不會你還允許她進廚房了吧?我上次在裡面想煮碗粥而已,你忘了你怎麼對我的嗎?”
斯筠眼看情勢不對,撂下一句:“哎,沒事,反正你找人結婚,這美女姐姐行情肯定也好得很,你們到時候各結各的婚,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我走了——!”
斯筠真不是省油的燈。
斯珩想起她撂下的話,還有背上被抓撓過的痛感,讓他臉色不由得沉了沉。
本來特意越過生日這天,就是想提醒自己和她,一切都是短擇遊戲,他們彼此都不要得寸進尺。
結果好像,也沒什麼大用。
剛剛蔣臨一個電話,斯珩才意識到其中荒謬。
就為了這大半天,他特地回來了一趟。
現在人擱隔壁倒是爽完了,洗完澡刷完牙正式睡覺,睡得不省人事。
他還得繼續飛過去工作,沒有一周都不知道回不回得來。
得把人晾晾,晾到她主動,或是他厭倦。這樣下去肯定不行。
斯珩離開前,去了趟隔壁主臥,莊靜檀睡姿霸道,霸占了整張床,他靠在門框上靜靜觀賞了一會兒,叫了她一聲。
“我走了。”
莊靜檀從真絲被褥間迷糊爬起來:“嗯,走吧,一路順風,拜拜。”
“對了,”
莊靜檀剛要趴下去,又彈起來,語調懶倦,唇角上揚:“你品味不錯。”
斯珩眉心一挑。
“謝謝。”
莊靜檀微微笑了下:“客氣。”
她再度躺成了一具不太客氣的屍體。
但還沒過多久,忽然被欺身而上的男人撈起來,
他穿著正裝,深灰色西裝外套、敞開領口的白色襯衫,深色條紋領帶勾在臂間,一小時前這裡還勾著她修長的腿。
斯文敗類的冷辣氣勢都如同熄滅光焰,暫時隱去,隻剩一點輕佻和溫柔的侵掠。
斯珩的唇漫不經心貼著她的。他們用同一種清香的橙花味牙膏,話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