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力集團的事,久泰高層主負責人判斷失誤,事還沒完全落定,最近擅自為了海外分公司的業務跑到巴黎談合作,結果兩頭都出了岔子,換股溢價的波動導致恒生指數一路狂跌。
斯珩幾乎算得上去救火的。
這帶著疲憊的怒火,蔣臨還是能理解的。
斯珩一直沒說話,周圍氣壓極低。過了很久,斯珩才想起什麼似得,問了蔣臨一句。
——每個月莊靜音會收到多少錢?
蔣臨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我去查下。”
這種人情事接過來,打點費用的額度斯珩不會過問,實在屬於一樁小事,蔣臨也早忘了。
很快查完報過去:十萬。
斯珩沒動,也沒說話,但蔣臨從他面上看到一閃而過,類似無語的情緒。
蔣臨很快道:“那下個月上調莊小姐——”
“不用。”
斯珩輕歎了口氣:“現在就轉。”
養寵物一個月都不可能這麼點兒花銷。莊靜音,比寵物還是要有趣些的。
十一個小時的飛行,中間斯珩醒了一次,看了眼手機。
她回了。
[謝謝斯總。]
斯珩看了幾秒,眉頭微微一挑,唇角滑過極淡的笑意。
陽奉陰違。
蔣臨無意間回頭,看見斯珩盯著手機屏幕的神色,思忖著,來接機的久泰副總估計還有戲,看樣子還沒那麼生氣。
等飛機降落戴高樂,正是東1區的黎明,晨光仍藏在慵懶尚暗的天色中。
久泰這位失誤的副總姓高,在康氏也待了六年了,對斯珩的作風早有耳聞。
高副總已經提前整理好了資料,替罪羊罪證樁樁件件排好,力求把責任擇出去大半,至少把位子先保住,反正證據齊全,斯珩總得給他這老資曆點面子。就這樣,高副總在忐忑中等來了斯珩。
斯珩很顯眼。人高腿長,一身黑,殺神氣質輕淡淩厲,眼風掃也沒掃,把高副總當空氣略過去。
“斯總……”
他捧著資料賠笑湊上去:“我知道您生氣,但是這個您先看看——”
高副總太緊張,連蔣臨使的眼色也沒看見。
臨近大門,斯珩忽然停下腳步,接過那疊文件。
高副總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斯珩忽然揚手,紙張紛飛又落在他頭上。
在漫天飛舞的章頁中,高副總聽見他開口。
“該進碎紙機的東西,不要給我。”
沒有溫度的聲線,沒留一線生機情面。
斯珩看都懶得看,抬腿就走。
蔣臨衝高副總做了個口型:撿起來。彆給人添麻煩。
“蔣叔,您給個明示——”
高副總趕緊拽住蔣臨:“這事真不是我……”
蔣臨苦笑:“事沒解決,急著往出甩鍋,本來就是大忌。而且他最討厭人陽奉陰違,高總你應該清楚。”
接下來十幾天,斯珩忙得睡覺時間跟沙漠裡水分一樣蒸發壓榨掉。
唯一算得上娛樂調劑的,就是最近拿了錢正在揮霍的莊家大小姐。
從前也有人需要記錄她的出行,但那時候他對人興趣缺缺。
現在不一樣,財報、數據、會議桌組成的生活讓人頭昏腦漲,到這地步了,看這位踩平衡木演戲也是一種樂趣。
品酒、馬術、插花。
還真夠忙的。
花插得一般,酒喝兩口就想倒,騎馬也就那樣,四節英式馬術,看起來她與馬都夠為難。
但是斯珩看得有趣。
她在故意搞砸一些事上,倒是很有天分。
在最新的視頻末尾,屏幕變成一片漆黑,斯珩正打算關掉,突然聽見裡面傳來交談的女聲。
他停住了動作。
當天晚上,斯珩抽空去了個熟人辦的私人家宴,是施亦均的兄長施亦巍的家,位於十六區。
他沒去前廳,徑直從西側的門進,走到了二樓。
施亦巍從三樓迎出來,把東西遞過去。
“喏,給你。”
斯珩接過,垂眸把玩。
那是把手工鍛造的□□,用料上乘,手柄是植鞣革頭層的雕花,護手處鑲顆鑽石,刀刃鋒利,他指腹輕劃過,微微用了兩份勁,血珠即刻湧出。
“你明年初不放假嗎?跑一趟紐約唄,乾嘛費勁放我這。”
施亦巍說著:“噢,對了,你總找的這工匠,休期很長,放風出來,最近幾年說有大活,都不接了。”
斯珩嗯了聲。
“我知道。”
“你見過工匠本人了?”
施亦巍好奇。他也找對方定製過刀,不過對方工作郵箱都沒回過他。非常任性,誰讓對方師從厲害,也是靠手藝吃飯,有挑選客戶的自由,施亦巍也認了,隻能說斯珩運氣好。
“沒有。”
斯珩把刀收鞘:“愛好而已,沒必要特地去一趟。”
“也是。”
施亦巍想起什麼,揶揄他:“聲色犬馬的日子過膩了,現在開始金屋藏嬌了?”
斯珩靠在牆上,神色懶倦,照著收藏畫的深暖光影氤氳在他面上,讓人錯覺男人狹長黑眸中燃著火焰。
“藏什麼嬌。”
斯珩輕笑。
“調劑而已。”
施亦巍笑笑:“也是,你現在壓力也太大了。康叔那邊,你打算怎麼……”
“停。我公事已經要聽吐了。”
斯珩懶洋洋扔下一句,邁開長腿徑直上了樓:“借你書房用一下。”
他打了個視頻。
前兩次人沒接,第三次才接。
“我在洗澡……不好意思。”
莊靜音圍著浴巾,頭發包在毛巾裡,看起來的確是匆忙間處理的,浴巾和毛巾都很鬆垮,水珠順著發梢滴落,滴在她肩頭和鎖骨上,又一路滑入白皙深然的陰影裡。
“我有個問題。”
斯珩說。
莊靜音:“怎麼了?”
斯珩:“你沒手機嗎?”
莊靜音:“有啊。”
斯珩微微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沒有呢。”
莊靜音嘴角微抽。
果然是奔著諷刺來的。
“錢夠花嗎?”
斯珩又問。
“夠。”
莊靜音輕點了點頭,語氣謹慎:“你需要賬單嗎?我聽說康家的法務團隊很厲害,你以後缺錢了,會要回去嗎?”
斯珩被這句問話乾沉默了。
“……”
“不會。”
“好。”
莊靜音小聲道。
“那下次麻煩標贈予。”
斯珩氣得發笑:“莊靜音,我真想看看你腦子怎麼長的。”
莊靜音微笑:“那肯定跟斯總長得不一樣。”
“不說閒話了。你打過來是有事吧?需要……”
她語氣微妙地停頓:“什麼嗎?”
她知道商人天性是壓榨,講究一個物儘其用。礙於距離,他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