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沉默中，林霧悠悠說了一句話：“我想小歪了。”

“正常。”瑪雅回答。

林霧用眼角瞥瑪雅，質問：“怎麼？我們人類的情感很可笑是嗎？”

瑪雅道：“不是，但你說的話題讓我無從接口。”

林霧：“因為你不想小歪？”

瑪雅：“不，我不想表達。個人情感屬於私人，不應該與他人分享。”

林霧嗤之以鼻，問：“假設我們是愛人，我也不需要表達？”

瑪雅：“當然不是，那屬於我們的愛，你應該表達出來。就如同你在小歪身邊，不需要隱瞞你對它的愛。我能理解你和我分享快樂，但我不能理解你和我分享你對彆人的感情。”

彆以為他們在爭吵，實則是在聊天，絕對的理性對無聊的抬杠之間的聊天，得虧他們能聊的下去。

林霧：“舉例，莎娜愛我，伱也愛我，按照你的邏輯，你和莎娜能坐下來互相分享對我的愛。”

瑪雅道：“可以談一談，不能給你腳踩兩條船的機會，否則有兩個人受傷。”仍舊是最優解。

瑪雅阻止林霧再問：“不如說一說兩隻NPC，小武和小文，什麼情況？”

林霧想了一會：“我直覺小武被我帶溝裡去了，他原本對死亡充滿恐懼，做事也習慣考慮風險，但是我的英雄氣概感染了他，讓他變得有些不知死活。”

瑪雅道：“小武就是小歪，你自己處理吧。小文呢？”

林霧道：“挺不錯的女生，很願意做一些實際工作，很少發表自己意見和看法，能妥善完成交代給她的工作，並且非常認真。比如她被分配到後勤部，負責傷患，她會給每個人測量了體溫與血壓，並且時刻注意有慢性病的林夢身體情況。感情方面不知道怎麼說，和小武見面沒多久就親上了。不過，又感覺不到他們之間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瑪雅點頭：“壓力和需求。石頭呢？似乎有些不儘職。”

林霧道：“他是倒黴催的。我見他隻不過一天時間他就病倒了，病的很嚴重。今天早上走的時候，我看他的腿，那小腿肚子不自覺的打抖，身體虛的要死。總體來說，大家都很努力。話說，你也不能否認石頭，比如我們在石頭帶領下找到的鐵路橋基地，應該是非常優秀的一處基地。”

瑪雅道：“我一直都相信莎娜的眼光，她隻是缺乏一些執行力而已，進而懷疑自己。今天是D9日了？”

林霧道：“按我們日子是D10日。”林霧將自己投訴的內容說明，告訴瑪雅180天將經曆四季。

瑪雅點頭：“其實我知道地球的一些情況。”

“哦？”林霧沒有太驚訝，問：“你方便說？”諸如火舞、日照這些人在得知自己在移民名單後，他們肯定會調查地球的情況。宇宙穿梭機兩周就可以到達地球，加之地球工程都由堡壘公司負責，他們肯定也知道地球的情況。

“沒什麼不能說的。”瑪雅道：“曙光沒有撒謊，地球上已經建成了一座可容納百萬人的超級城市，規模當然不算超級城市，但是內容是超級城市。在超級城市外是一片荒蕪，基本可以肯定，地表上已經沒有人類的存在。”

林霧不解：“為什麼要說呢？”

瑪雅道：“我擔心你在遊戲中玩的太順利，導致到了地球後還想當一名探險家。需要你認清遊戲和現實的區彆。”

林霧看瑪雅：“不會，我最喜歡混吃等死。”

“會不會你自己心中有數。”瑪雅道：“虛擬世界絕對不可能替代真實的世界。比如模擬炒股和真實炒股。”

“嗬嗬，或許有那麼一點點想法，不過我相信我有分寸。”

瑪雅伸手，從背包掏出一塊手表遞過去，道：“送給你的。時間差不多，休息吧。需要上廁所就去角落，不要離開車廂。”

“不嫌臭嗎？”

瑪雅頭放在背包上，側身對著油燈，拉上面罩，閉上眼睛，沒回答林霧的問題。臭與風險，她選擇臭。隻不過她知道彆人對臭味的反感，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才會避免出現這種情況。和林霧在一起，沒避嫌的必要。

……

第二天早上，吃完餅乾早餐，兩人離開貨車，林霧在前，瑪雅在後，間隔兩米左右前進。今天的道路情況好一些，地面的泥土不會大面積的粘在鞋底。兩人順著道路，不走靠小區左側道路，而是順著右邊人行道走。

右邊靠河土地多是非規劃建築。比如垃圾轉運站，寵物收容所，駕駛員培訓地等等。在面積大的地方有少許規劃用地，比如公園，動物園，巴士總站等。也有一些橋梁通向西南方向，遠看可見橋那端的村莊。

此外，靠河邊還有一些民房，有些民房已經拆成瓦礫，有些民房遺址正在建設新項目，也有不少民房還保留下來。

林霧和瑪雅前面就是三棟三層的民房，民房之間間隔20米左右，後院很大，民房和民房之間用綠化灌木做圍牆。

未在民房周邊發現喪屍，見此情況林瑪立刻警惕起來。當他們靠近1號民房時，一位女生端了一盆衣服走出門，正準備在人行道上晾曬。

見到林霧，女生嚇了一跳，驚喜道：“嗨，你們好。”

“你好。”林瑪靠路中心走，保持警惕。

女生很熱情問：“我叫小花。”

林霧：“我叫日照。”

瑪雅道：“我叫星光。”該死的，為什麼要學他。

女生問：“要不要進來喝杯茶？小草，小草？”

在女生呼喊中，一名男子走出來，見到林瑪他有些驚訝，但似乎沒有警惕與防備，更多的是驚喜：“你們好呀，我正在準備早餐，進來坐坐嗎？”

上午十點準備早餐？

瑪雅拒絕道：“不用了謝謝，我們還要趕路。”

林霧看瑪雅：“這不是快午餐了嗎？再說，你不是有些累了嗎？”彆人煮好飯後，咱們殺人吃飯洗劫，一條龍不香嗎？

瑪雅看小花：“會不會太打擾了？”

“歡迎打擾。”小花招呼：“裡面請。”

小花把兩件衣服掛好，和小草招呼兩人進入一樓。窗戶不多，一樓的光線並不好，地板也臟兮兮的。客廳處有四張凳子和一張桌子。

小花解釋道：“洪水把一樓家具都給毀了，搞的亂七八糟。小草。”

“哎。”

“你去隔壁大姐那借點臘肉，難得有客人上門，我們可以煮個粉條。”小花看林瑪道：“豬肉白菜燉粉條是我家鄉的名菜，就缺豬肉。”

小草：“好。”說著從一邊的篝火上拿來一鍋稀飯放在桌子上，對兩人點點頭，從側面出門，前往2號民宅。

這個行為讓林霧他們有一點點緊張，要不就先下手為強？林霧看瑪雅，瑪雅表示同意，林霧卻難得猶豫不決。

林霧問：“小花，你們幾個人？”四條凳子。

小花用筷子從一個瓶子中挖發出腐臭的東西放進碗中，似鹹菜，又似豆腐，小花回答道：“這裡就我和小草。試一試嗎？豆腐乳蘿卜乾，我家鄉的醃菜。”說完給兩人都打上一碗稀飯。

林瑪沒動，繼續詢問，得知花草兩人是一對新婚夫妻，這裡是他們的租房。沒想到洞房花燭夜的第二天就發生了異變。由於民房住所距離建築群較遠，加之鄰裡互助，喪屍對他們沒有太大的威脅。

這時候林瑪發現後門窗戶出現人影，一名男子靠在窗戶邊，看起來經驗不足，身體部分是藏住了，但沒藏住太陽照射的身體陰影。瑪雅眼神示意，正面窗戶邊也有人，她暴露是因為風吹長發。

要麼是有人偷聽他們談話，要麼是林瑪已經被包圍。瑪雅看林霧，她發現多日不見，林霧的殺戮之心變得不是那麼堅決。也不能這麼說，林霧就如同自己，在此前和其他玩家溝通交流時，瑪雅的原則是在對方攻擊或者明顯表現出敵意之前，自己不會先出手。林霧的原則比瑪雅更低。

但是對於NPC的態度兩人一向相同。今天的林霧似乎將NPC當作了真人，最少在殺NPC時帶有一些心理負擔。倒不是說林霧已經從良，變成白蓮花，而是林霧對待NPC態度對待玩家態度類似。

林霧很猶豫，一方面他感覺到危險，一方面他又認為小花很簡單，很真誠，讓他下不了手。

“我回來了。”小草說了一聲，從側面進入房間，手上拿了一塊200克左右曬乾的臘肉。

小花給小草打稀飯，問：“你有沒有給大姐送點蔬菜？”

小草回答：“拿了點土豆。”

小花解釋道：“此前我們在後院種了很多菜，可惜洪水把菜地都給衝毀了。”

小草坐下來：“最可惜的是破壞了土質。”

窗戶外傳來一些異響，小花疑惑站起來走出去，招呼道：“大姐，我這裡有朋友，一起坐一會嗎？”

然後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子背著弓箭進入客廳，她的臉上皮笑肉不笑，一方面審視看林瑪，似乎用表情告訴兩人：不歡迎你們。另外一方面對花草非常和善。

小花介紹，女子叫小菜，她和她丈夫小肉是野外生存專家，同時也是一對不是那麼紅的夫妻網紅，他們經常去西南山脈狩獵。

這麼一說，林瑪基本明白了他們的關係。

花草是農學和植物學的研究生，他們的樂趣是種植花花草草，因此兩年前就租了這套有很大後院的民房，他們的收入來源就是賣菜。由於附近住著大量居民，大家都知道他們的菜地是真有機菜，收入還算不錯。

菜肉夫妻性格和花草相反，他們對外來者持敵意和警惕，同時得益於這兩年相處，對花草信任有加。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花草性格單純卻能生存下來的問題。

聊著天，煮著食物，小菜也慢慢放下戒心，出門招呼還在門外的小肉去拿凳子和風乾的獵物。自從D日之後，他們就沒有離開這一畝三分地，因此對外界情況充滿了好奇。

林霧說明了自己掌握的情況，包括洪水帶來的災害與變化，東庇護所的巨大變化。

這麼一路聊下來，粉條基本上煮好。期間小菜再次提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花草和他們一起去山林生活。房子可以自己蓋，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問題。可以聽出，菜肉在第一時間就打算撤到河對面的山脈中，隻是考慮到花草缺乏自衛能力和意識，這才一直留在這裡。

聽到這裡，瑪雅很不禮貌的讓林霧和自己到門口，兩人聊了幾句後，瑪雅用自己衛星電話和基地的衛星電話進行聯係。

兩人回來，林霧先表達了歉意，而後瑪雅開門見山，說明鐵路橋基地的基本情況：“如果你們願意，你們可以到高架橋那邊居住。”

瑪雅想法：在真硬核模式中，依靠石頭種菜肯定不靠譜。打獵是最好，甚至是唯一的肉類來源，但是在真硬核中打獵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且不說野獸凶狠程度，山地之中一塊鬆動的石頭就可以出現致命的危險。

花草菜肉四人不僅擁有自給自足的能力，還有很多剩餘價值。

退一萬步說，他們不願意和基地進行交易，最少他們守住了鐵路橋的西南端，有效避免山林的野獸閒逛到基地，或者是出現基地人員取水被野獸偷襲的情況。

另外一方面，這四人入駐對基地的威脅不大。

對於花草肉菜來說，這個提議也隻有好處，最少他們不用再防備和擔心幸存者，肉菜夫妻也不用每晚都留人守夜。此外，如果林霧他們說的是實話，鐵路橋基地可以提供很多物資，這些物資對基地來說太富餘。比如塑料水管，電線，紙巾等等。

在這兩個小時接觸中，林瑪是認可了花草肉菜的基本道德品質。肉菜沒有拋棄花草，花草善待同類，都是末日中少見的品質。現在的問題是，花草肉菜是否信任林霧他們。當從他們徒步穿梭和配備有衛星電話就可以看出，林霧他們如果要翻臉，花草肉菜絕對扛不住。

小菜比較謹慎：“我們不是你們基地成員，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不需要，喜歡就來往，不喜歡就不來往。”瑪雅道：“如果你們和我們成員有摩擦，我們也會儘可能公正公平的處理。”

林霧道：“我自覺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否則不能走到一起。如果有困難，我們也可以互相幫助。”

瑪雅補充道：“救急不救窮。”

林瑪說的很直白，反而讓菜肉加深對了林瑪的信任。他們的窘境是放不下花草，這兩年來的接觸，他們將花草當作了自己家人，他們知道自己離開，花草遲早要完蛋。花草不喜歡隱居，一來開地困難，二來進入山林之後，等同要和現代文明隔絕，小到零食，大到工具。最主要原因，可接觸的人太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