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晏浮琅神態自若地躺了下來,雙手規規矩矩交疊在腹部,“這是我的房間,我當然睡這兒。”
姬雲昭:“?”
姬雲昭差點沒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的……房間?”
他現在睡在晏浮琅房裡?
沒聽說過喝醉了還會夢遊的啊!
兩間屋子裡的床長得一模一樣,當時換家具的時候他偷懶了,直接買了同款的。
帷幔也是同色係,並且按照季節來更換的,春天時換上的繡著桃花枝的還沒來得及撤下,就連床墊也是一樣的柔軟——開小肥啾小號過來找晏浮琅睡覺的時候,他這張床比自己的硬,便找了借口將床墊也換掉了,這才沒能認出來。
可是,之前喝醒酒湯那會兒,晏浮琅居然也不提醒他。
姬雲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便宜徒弟打著什麼主意。
總不能是對師父遲來的孺慕之情吧?
噫……好詭異,晏浮琅換著花樣試探他的時候,可看不出有多尊師重道。
姬雲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用大號和便宜徒弟同床共枕也屬實沒有必要,一掀被子要離開。
“為師喝多走錯房間了,失誤,失誤哈哈哈……”
話音剛落,掀開的被子被一隻修長的手蓋了回去。
早已躺好準備入睡的少年坐了起來,一雙桃花眼深邃幽然,靜靜地望來,看起來有些莫名的委屈。
“前輩難道是醒了酒……後悔了?”
姬雲昭:“???”
後悔?後悔什麼?
姬雲昭茫然地看向便宜徒弟,心中不知怎麼的,忽地漫上一絲心虛,好半晌才記得狂敲係統。
【我喝醉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係統委婉道:【就是那個,呃,喝醉了之後,孤男寡男,共處一室,經常會發生的那種事啊。】
那種事,難道是——
【!!!】
姬雲昭睡不著了,咻地坐起,【我我我,我居然對晏浮琅做了那種事!簡直禽獸不如!】
係統:【……啊?】
難道不是趁師父喝醉這樣那樣的徒弟更加禽獸?
姬雲昭憂心忡忡地看向了晏浮琅的……屁股。
【阿統,這可怎麼辦,好好一個龍傲天居然被我……你說我要怎麼自然地給他買些藥?】
【宿主,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搞錯了。】係統說道,【從醫學角度來說,喝醉了是不能↑的,更何況你醉得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所以隻能是……】
【不可能!】
姬雲昭想都沒想便道:【有沒有被那個我自己會不知道?】
係統明白了:【宿主你天賦異稟!】
姬雲昭:【?】
一人一統的交流都在腦海中進行,聊天速度很快,但對於不清楚情況的晏浮琅來說,姬雲昭像是呆著了,不知如何回答一般。
“前輩
?”他故意壓低了聲音,“您真的……這般不願與我待在一處麼?”
姬雲昭條件反射地反駁:“怎麼會呢!”
“如此便好,我還以為被前輩嫌棄了呢。”
晏浮琅似是有些累了,替他蓋好被子之後,在柔軟的被面輕輕拍了拍。
“床太大了,我一個人睡著,總覺得空空蕩蕩的,好不習慣。這十年來,我也是頭一回與旁人一起入睡,小的時候……”
晏浮琅忽然自嘲般的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前輩不要笑話我。”
十年前,晏浮琅才七歲,家中突逢大變,肯定很難受,自己喝醉了之後還不知道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姬雲昭心頭一軟,“不會。”
或許是體內沒有消退的酒精還在作用著,姬雲昭竟然也順勢躺下,沒有再起來了。
發生了這麼多事,他現在的腦子顯然處理不了的,困意猛然席卷而來。
睡著之前,他隱約察覺到了有股冰涼的水汽在榻間漫延。
晏浮琅早已不必日日泡冷泉了,這些涼意……是他的錯覺嗎?
…
姬雲昭一覺醒來時,天光大亮,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快要中午了。
晏浮琅不在身邊,另一半被子整整齊齊地鋪在床面,而他這半邊……不提也罷。
他慢吞吞地爬起來,頭一回主動自覺地整理好了床。
房門被打開了一條小縫,他偷偷探了個腦袋出去,見四下無人也無貓,這才放下心來,躡手躡腳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換了身衣服,再洗了個澡,姬雲昭便窩到了時常待著的軟榻上。
昨天發生的事……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不是係統說的酒後亂性,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姬雲昭慢慢捂住了腦袋,整個人都縮進了小毯子裡。
那個喝了酒就變得瘋瘋癲癲人真的是自己嗎,怎麼手銬都用上了?還對晏浮琅說要跟他一起睡……救命,好想換本書做任務。
係統得知了真實情況,很是失望,覺得都是騙人的,一怒之下將那些狗血文都拿去墊桌腿了。
姬雲昭在房間裡窩了許久,門鎖了,窗戶也不開,還將墊完桌腿的係統扔了出去,一個人悶在小毯子裡自閉。
一直自閉到晏浮琅做好了午飯,過來找人。
門外傳來了三聲很禮貌的“叩叩”,姬雲昭聽到了,但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還再往小毯子裡鑽了鑽。
晏浮琅見房間裡無人回應,薄唇悄然彎了彎,也沒有再繼續等下去,直接將門推開。
“前輩,出來吃飯了。”
“……”
靠窗的軟榻上傳來極輕的摩擦聲,青年的聲音從毯子裡傳來,聽著悶悶的。
“你先吃吧,我等會兒再吃。”
“等會兒菜就涼了。”
晏浮琅說著,直接將飯菜擺好了,走到軟榻前開始挖人。
“前輩,毯
子裡悶,出來透透氣。”
“我做了叫花雞、白斬雞、蔥油雞、烤雞、黃燜雞,還有前輩喜歡的蔥薑梭子蟹。”
“點心有桂花糕、山藥糕、馬蹄千層糕……”
菜名報到一半,軟榻上的小山包很慢地動了動。
姬雲昭掀開毯子的一角,露出來小半張臉:“晏浮琅,你是不是把整個山頭的雞都殺了?”
“怎麼會。”少年輕笑著說道,“還留著幾隻生小雞。”
“蔥薑梭子蟹……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
“上回進城時,這道菜是前輩吃的最多的。”
……這都被他注意到了。
姬雲昭嘴上沒說,但被詭計多端的便宜徒弟用美食順毛摸下來,心情已然好了一些。
他再磨蹭了幾分鐘,才從毯子裡鑽出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長發在桌邊坐下了。
這頓飯吃的沉默,還有些彆扭,但姬雲昭一天多沒有吃飯,又不習慣和修真界那些本地人士一樣辟穀,實在是餓了,很快便將飯菜掃掉了大半。
晏浮琅的吃相比他優雅許多,還有閒心給他剝蟹殼。
蟹肉小山似的堆在盤子裡,姬雲昭頭也沒抬地吃了許多,等吃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讓晏浮琅伺候了整整一頓午飯。
……姬雲昭又開始自閉了。
這次自閉的時間比較久,他在房間裡窩到了天黑,連晚飯都沒有去吃,隻從係統商城買了袋營養液湊合。
胃口已經被晏浮琅的廚藝養刁了,他都忘記了營養液有多難喝,一口下去差點吐出來。
“宿主,你說你這是何必。”係統推開窗戶,抖了抖雪白的小胡子,“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呐,跟我們一塊兒吃晚飯唄。”
姬雲昭瞥了他一眼:“怎麼,養老保險不親自過來,讓你來當說客?”
係統搖頭:“沒有,我隻是對可以一人獨享海鮮大餐有些惶恐。”
姬雲昭:“……”
騙誰呢。
最後他還是沒有加入餐桌。
結果就是,到了該睡覺的時候,晏浮琅抱著枕頭過來敲門了。
“你這是做什麼。”姬雲昭扶著門框,擋在門前,“床壞了?”
晏浮琅從容道:“並未。隻是……前輩說過要跟我一起睡的。”
春夏交織的夜晚,還是有些涼的,更彆提他們住在山中。
少年隻穿了件單薄的裡衣,安靜地站在門外等他開門。
姬雲昭不知道是自己聽錯了,還是少年真的很輕地歎了口氣,等他回過神來時,晏浮琅已經將枕頭放在了他的枕頭旁邊。
“前輩,晚安。”
“晚安……”
…
同床共枕的詭異情況持續了很長時間。
和晏浮琅住在一起,除了每日要考校他的修煉和劍術之外,一日三餐也都是在一起吃的,晚上還躺在一塊兒,姬雲昭幾乎失去了私人空間,更彆提找時間自閉
了。
那日之後,家裡所有的酒都被他挪到了後山——好歹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還有不少是他們釀的,他沒舍得丟,隻是讓晏浮琅找個地方把他們埋了,彆告訴他埋在了哪兒。
睡的次數多了,姬雲昭也慢慢冷靜了下來,想著小龍傲天幼失怙恃,說不定把他當媽了。
當媽不行,當爹他可以考慮一下,就當是年長者的照顧吧。
隻是,最近幾日,他發現自己的睡姿越來越不老實,有時候一覺醒來,不是腿搭到了晏浮琅身上,要麼就是整個人都埋到他懷裡去了。
就連分兩床被子睡都沒有用,總有一床被子會掉到地上去,令他很是苦惱。
他的睡相……居然這麼差嗎?
在又一次發現自己睡著睡著就枕到了晏浮琅肩上時,姬雲昭有些煩躁了。
“要不,今晚你先回自己房間……”
“睡”字還沒說出來,姬雲昭便眼睜睜地瞧見桃花眼中的光芒在瞬間熄滅,像是暗淡的星光,看得他不忍心將話說完。
少年躺在他旁邊,側身熟睡著,深沉的夜色也遮掩不住他的俊美,鼻梁高而挺直,唇瓣自然地抿著,長睫像把小扇子,在眼瞼投下了淡淡的影子。
成年之後,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姬雲昭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戳了戳係統:【阿統,要不我晚上睡覺的時候把自己綁起來算了,不然這一天天的,總是騷擾男主算怎麼回事。】
【不用吧。】係統給他出了個主意,【等他睡著了就切小號不就行了,還能做做小號的任務呢,我的電量夠用,可以不用再固定時間切回去了。】
姬雲昭想了想:【有道理。】
正好他也很久沒有切小號和晏浮琅貼貼了。
他再耐心等了會兒,見晏浮琅睡得不能再熟了,便迫不及待地切到了小肥啾的號上。
一陣淺淡繚繞的白霧過後,紅白相間的小鳥從被子裡探出了頭。
姬雲昭翹著長而鮮紅的尾羽,控製著圓滾滾毛茸茸的身體走到了晏浮琅的胸口處。
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窩成了一隻糯米團子,閉上眼開始掛機。
睡著睡著,身體忽然變得溫暖起來,就像是被一隻大手捧了起來。
身下柔軟的被子變成了溫熱而寬大的掌心。
嫩黃的鳥喙無意識蹭過冷白的指節,姬雲昭睡得迷迷糊糊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很快再次睡了過去。
少年捧起掌心裡的小鳥,唇邊浮起一絲笑意,輕輕點了點它的腦袋。
…
翌日一早,姬雲昭是在一陣叮叮當當的敲打聲中醒來的。
小肥啾小號的生物鐘令他在日出之前醒了一次,他趁著晏浮琅沒有醒來,切回了大號,躺回去補眠。
第一次在晏浮琅面前乾這種切號的事兒,沒想到還挺順利。
姬雲昭心裡有了底,準備好好計劃一下以後切號的時間,伸了個懶腰,隨意披著件衣裳出了門。
院子裡,一身黑衣的少年坐在石桌前,拿著把小錘子,正對著一個看起來很熟悉圓柱形物體敲敲打打。
姬雲昭走近一看……是那個竹編的鳥籠。
姬雲昭覺得身上有些涼,不自覺地抖了抖肩膀,“你突然折騰這個做什麼。”
“昨夜我好像又看見了那隻紅白相間的小雀,不過睡得迷糊,記不太清了,可能是夢裡見到的。但我有種直覺,這個鳥籠很快就要用上了。”
晏浮琅抬眸看他,眉眼彎彎,“我說過,要將它送給前輩的。”
姬雲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