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長夜欲儘 顧子行 9169 字 6個月前

第14章

14.

南城連日高溫,天氣晴朗。

徐司前無事可做,白天睡覺,晚上揣著另一個徐司前的錢包四處逛吃。

除卻宋渠,基本沒人來打擾,看樣子那個徐司前來這裡之前有做過充足準備。

管他來做什麼事,什麼都不影響他逍遙快活。

今天晚上,他在評分最高的火鍋店,點下一份天價單人套餐。

菜剛端上來,催命鬼宋渠就來了電話:“我給你配了新藥,你嘗試一下……”

囉嗦!他撇嘴,掐斷電話,利落將他拉進黑名單。

這幾天,他發現一件事:他根本不需要任何藥物維持,就能一直待在這具身體裡。

宋渠一直催他吃藥,恰恰說明,需要藥物維持的是另外一個徐司前。

火鍋吃到一半,他遠遠看到之前坑他的小女孩從樓下經過。

有仇不報,冤大頭。他丟掉筷子,快步跟上。

女孩走進一家手機回收店鋪,再出來往口袋裡裝錢,原來她偷來的東西在這裡變現。

這麼小的孩子,肯定有大人指使,他倒要看看對方是何方神聖。

女孩上了一輛公交車,徐司前開車緩緩跟上。

下車後,女孩步入一個貧民窟似的住宅區,徐司前停車跟上。

頭頂燈光昏暗,蚊蟲逐光飛撞,咣咣作響。

腳底的廣場磚泡在汙水裡,每踩一下,磚石搖動,泥漿迸出縫隙,臭氣熏天。

一隻黑貓,冷不丁從他腿邊竄過,徐司前沒有防備,嚇了一跳,腳底踢到東西,“砰”地一聲。

女孩恍然發現身後有人跟蹤,她一路小跑,鑽進漆黑的樓道。

徐司前抬頭發現人沒了。

女孩躲在暗處,緊緊捂著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目光死死盯牢燈光下的男人。他長相英俊,即便換過一身衣服,依舊有很強的辨識度。

她記得很清楚,這人不好對付。

“什麼破地方,”男人罵過一句,咬著煙警告,“小鬼,彆躲了,我知道你在哪兒,再不出來,我一棟一棟樓找,給你十秒鐘時間考慮,十、九、八、七……”

女孩趁他不注意,後背擦著牆根,小心擠進黑黢黢的灌木叢,繞過大樓西側,再由主乾道一路狂奔至門衛室。

她借手機給淩霜打去電話,抽抽噎噎哭訴:“警察姐姐,救命,我好害怕……”

淩霜掛斷電話,叫上趙小光前往桃園西村出警。

女孩一直在門衛室裡等,遠遠看見警車後,她麻溜從門衛室裡飛跑出來,徑直去找徐司前。

男人眉梢一挑,表情蔫壞,他踩滅煙朝她點了點下頜,語氣冷森駭人:“小鬼,終於肯出來了?”

女孩沒說話,彎腰拾起一截木棍,朝他狠狠砸去。

“居然敢砸我?”徐司前衝過來,一把將她拎起來,惱怒道,“是不是想死?”

女孩嚇得高聲

呼喊——

就在這時,警車穩穩停在燈下,淩霜摔門大喊一聲:“住手!”

徐司前見到淩霜,有幾分意外,他鬆掉手裡的女孩,皺眉道:“小警察,這是誤會,我沒打她。”

淩霜把女孩抱起來,塞進趙小光懷裡,轉身給了徐司前一記響亮耳光:“屢教不改!”

“喂!”短短幾秒鐘,徐司前已經反應過來,自己這次又被這女孩坑了,“是她先……”

淩霜根本不給男人狡辯的機會,一個過肩摔將他掀翻在地,緊接著手腳並用組成十字固,牢牢鎖死他的脖頸和肩膀。

徐司前被她這麼一摔,背痛到發麻,腦瓜嗡嗡響,呼吸都不順暢。

“小光,捆起來!”淩霜大喝。

趙小光絲毫不含糊,放下女孩,給徐司前來了個五花大綁。

淩霜將他扯起來,一把丟進車廂,拉響警報,一路“嗚嗚嗚”回到隊裡。

徐司前隔三差五進局子,今天直接裹成了“五花肉”,審訊室的人都在笑:“這家夥被淩隊逮幾回了?”

“四次。”有人說。

“錯,是五次。”趙小光糾正道。

“五次?”

“嗯,”趙小光看熱鬨不嫌事大地念兒歌,“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沒打到,打到小鬆鼠。”

*

女孩回家後不久,拿上熱毛巾像往常一樣進入地庫。

她邊給女人擦臉,邊小聲問:“媽媽,你要不要去上面睡覺?”

女人沒有說話,女孩又用梳子給她梳頭發:“我們家裡很舒服的,可以洗澡,我們上去好不好?這裡好臟。”

女人晃動腦袋,呆滯地看向女孩,像是同意了她的提議。

女孩欣喜若狂,高興地牽起女人往外走。

一切都很平靜,眼前的黑暗漸漸驅散,她心臟撲通直跳,隻要再過一會兒,她們就能到家了。

以後,她們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沒有人欺負。

她憧憬著未來……

單元入戶燈,應聲亮起——

看到光亮後,一直沉默的女人像是被電擊中似的,有了一絲意識。

她猛地推開女孩,連滾帶爬從台階上下去,驚懼地將身體縮進幽暗如墓穴的地下室裡。

“媽媽!”女孩追下來喊。

回應她的隻有連不成句的“啊啊啊”聲。

魔鬼已死,為什麼天使遲遲不來?

女孩抱膝坐在那團黑暗裡,輕聲啜泣。

*

審訊室裡燈火通明。

“五花肉”先生正在據理力爭:“小警察,我沒撒謊,剛剛那女孩故意設計我。”

淩霜這會兒也隱隱意識到不對勁,女孩給她打電話時,並不在徐司前身邊。她明明已經報警,為什麼不原地等待,而要以身犯險?

徐司前繼續說:“我和你說,小孩可不像你想的那麼純良,人之初,性本惡。”

淩霜換了個問題:“你為什麼會大晚上出現在那裡?”

“我……”徐司前被她盯得敗下陣來,他表情不自然道,“我本來是想找她算賬,但沒找到人,你來之前半分鐘,她突然拿東西砸我,我說的都是實話,隨你信不信……”

“寫兩千字檢討。”淩霜表情一鬆道。

“啊?”

“寫兩千字檢討,放你走。”她再次強調。

徐司前仰臉壞笑:“你讓我寫兩千字情書可以,檢討不行。”

淩霜眉骨一動,抱臂道:“那你就老老實實在這裡待滿24個小時,當然繩子也不會給你解開。”

說完,她轉身要走。

徐司前慌忙叫住她:“彆啊,我寫,給我解開。”

淩霜朝一旁的警員遞了個眼色,找了紙筆拍在桌案上:“兩千字,少一個字都不準走。”

警繩鬆開,徐司前轉了轉手腕說:“能給點喝的嗎?我沒吃晚飯,很餓。”

淩霜去趙小光桌上找了罐旺仔牛奶丟給他。

徐司前繼續得寸進尺,問:“有管子嗎?”

淩霜沉下臉,抱臂看向他,有幾分不悅:“你花樣挺多?”

徐司前笑著解釋:“我對金屬過敏。”

這時,審訊室大門被人敲過兩下——

“淩隊,有情況!”

淩霜讓趙小光進來,自己快步走出審訊室,問:“什麼情況。”

“好像是人口失蹤案,一個老太太大晚上來報的案。”

淩霜走到報案大廳,發現問題所在。這位報案的老太太患有老年癡呆,表述非常困難。

“警察同誌,我兒子不見了,我急死了。”

“不見多久了?”民警問。

“很長很長時間。”她嘰嘰咕咕說,“恐怕有一年,不對,三年,也不對……”

做記錄的民警不知道怎麼寫,見淩霜出來,頓時如釋重負:“淩隊——”

淩霜走過來,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問:“奶奶,您叫什麼名字。”

“劉桂花。”

淩霜點頭,示意民警查下名字不考慮音調的模糊搜索後,南城一共有149個liuguihua。

“您家住在哪裡?”淩霜又問。

老太太想了半天,回答不上來。

淩霜又問:“您走路來的,還是坐車來的?”

“車子!”老太太還記得這個。

“坐了幾次車?有沒有換車?”淩霜繼續問。

“沒換,一直坐,一直坐……”

他們單位門口有公交站台,其中直達的有六趟。這個點還在運營的隻有夜間班次:309路。

範圍縮小到兩個liuguihua,符合年齡的就隻有一個——住在桃園東村。

“聯係下她裡家人。”淩霜說。

電話打過去是老人女兒接的,她也在四處尋找老太太。

“奶奶,我們先送你回家。”民警提議。()

不行,我兒子不見了,我要找他的,我兒子不見很久了……她說著說著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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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籍係統裡,劉桂花確實有一個兒子,叫金紅陽。

“奶奶,我們已經接警,會幫你找金紅陽,今天先送你回去,等找到他再把他送去你家。”一眾人圍著她哄了三個小時,老太太才勉強同意走。

*

淩霜下班前,順道去了一趟審訊室。

徐司前剛走,趙小光把他寫好的檢討遞給淩霜:“老大,那家夥寫的。”

淩霜打開後愣住,第一頁是檢討,第二頁是一幅畫——大海、月亮還有一艘船。

底下寫著一行字:“小警察,翻過來,加熱看看,給你變個小魔術。”

她好奇,摁亮打火機貼上去烤。

黑色線條的畫,漸漸在白紙上顯現出來——

畫裡的女孩穿著短裙和吊帶,媚眼如絲,仔細辨彆五官,竟然是她。

那張畫雖然豔,卻很美,她本人見過都覺驚豔。

底下還有一行小字:我渴望在那裡墜落,一切在你身上沉沒。

趙小光沒看到具體內容,隻是覺得神奇:“這家夥怎麼到底做到的?變魔術嗎?”

淩霜冷淡道:“有機物加熱氧化,會變成黑色。”

“有機物?哪裡來的有機物?”趙小光咋咋呼呼。

淩霜看向桌上的旺仔牛奶,眸色轉暗。

徐司前這個人,真的每一步都充滿算計。

她把那張畫折疊在一起,撕了個粉碎。

*

徐司前離開警局後,又去了一趟桃園西村,他的車還停在那裡。

路過小區門衛室時,他在地上看到一張暗藍色的卡片,上面印著警徽標誌。

再細看,那是一張聯係卡。

南城警局,刑警淩霜,電話:159XXXXX

他叉腰吐了口氣,那個女孩就是躲在這裡找的淩霜。

剛要把卡片扔掉,他又打開手機,在通訊錄裡存下她的號碼。

備注名就三個字:小警察。

晚上睡覺前,他用那串號碼添加她的微信,被拒絕。

兩分鐘後,淩霜的電話在床頭響起——

對方隻說了一句話:“晚安,我親愛的小警察,喜歡今天的魔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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