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亮的光溫柔地照在雲汐的身上，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發生……什麼了？”

雲汐揉著眼睛，看向眼前。

高聳的城門，古老的建築，波光粼粼的湖面，還有形形色色的行人……

一座熱鬨非凡的繁盛穀都在她的眼前出現，出人意料，讓她一時間沒能反應的過來。

“那是……”

雲汐抬頭，望著遠方面高高的城牆，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摸了摸腦袋，開始回憶剛才發生的一切。

剛剛荒蕪城塌了，血樹枯萎，似乎有道氣浪拍打在了她的身上，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雲汐面露疑惑，風鳴並沒有說過聖靈果凝結之後會出現這樣的異況，所以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汐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確保自己還活著之後，邁步向前走。

她此時出現在的是一座古老城市中，這裡的建築都是紅瓦青磚，和如今天靈大陸的現代化建築完全不一樣，這裡的建築像是幾十萬年前的玩意兒。

“以天靈大陸現在的發展，不應該還有這樣的城市才對……我莫不是被傳送到什麼偏遠地方來了？”

對於雲汐而言，當氣浪拍打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便立即失去了意識，意識恢複之後，便出現在了此處。

因此，並不知道自己陷入過昏迷的她還以為自己是被傳送到了某處，畢竟這類的事件她當年在西林山脈也遭遇過。

“一夢，你知道這是哪嗎？”

“一夢？”

識海中沒有回應，雲汐秀起的小眉頭一挑，再仔細看了眼那座高聳的城牆，這才忽然反應過來。

“是幻境？”

她環視四方，行人們匆匆忙忙地從她身邊經過，卻沒有一個看向她注意她，這是一件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雲汐伸手，攔在一個行人身前。

無聲無息，行人穿過了她的手臂，完全無感的繼續向前走著。

“果然是幻境，那這裡……應該是荒蕪城化作死城之前的模樣了？”

雲汐眼瞳輕顫，在天靈大陸的史書記載裡，荒蕪城是比天靈盟還更早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從最初的記載開始，這座隱於青烴山脈深處的城市便是一座荒霧彌漫的死城。

而如今，雲汐眼前的這座荒蕪城，不光有豐富的建築，還有形形色色的人，小巷中甚至還傳來貓的嘶吼狗的嚎叫……

這是多少年前的畫面？

一千萬年前，還是更遠古的時候？

雲汐走在荒蕪城的街道上，眼前的荒蕪城，和曆史書上所記載的古代城市並無兩樣。

街道兩旁是木屋瓦頂，有些小酒館在外面擺著桌椅，不少人坐在桌前大碗喝酒，但眉間卻又著濃濃的愁意。

和城內的建築環境比起來，反倒是那座高的有些離譜的城牆的顯得格格不入。

雲汐回頭看向那面高牆，手背抵著下巴，神情思索。

“這城建的如此之高，是準備防範什麼嗎？”

望著這比天靈郡主城城牆更高的石牆，雲汐不禁聯想到了進擊的巨人。

正常而言，一座城市不應該將城牆建設的如此高大，特彆是從城內的建築來看，這座城市的建造技術絕不發達。

自身技術並不足夠的情況下還要建立這麼高的城牆，隻能是為了防備什麼吧？

這樣想著，雲汐看了眼一旁的小酒館，走了過去。

隨著她的走近，那桌食客的對話也十分清晰的傳入她的耳朵

裡。

“這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唉，聽說前天西邊那座城市也被毀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前後已經有不下十座城市化作了廢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輪到我們。”

“呸！你小子說的什麼晦氣話，有城主大人在，我們才不會有事呢！”

“也是，哈哈，不說這個了，喝！今天好不容易閒了一天，不醉不歸！”

“……”

他們說到這，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雲汐也沒再聽，繼續的往前走，同時思考他們話語中的含義。

“自天靈盟成立以來，天靈大陸從未發生過滅城的情況，這麼說我說看到的這座城市，確實是天靈盟成立之前的城市。”

雲汐抬起頭，望著天邊的如血般的夕陽，長歎一聲：“一千萬年啊……”

在來到荒蕪城之前，雲汐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能夠跨越千萬年時間的距離，看到早已不複存在的遠古畫面。

她沿著街道繼續前進。

和剛才醉酒的兩個大漢差不多，不少人都在討論著西邊那座城市，面色擔憂。

但一想到有城主在，他們似乎又輕鬆了不少。

“似乎……這座城市的城主在百姓心中很有聲望。他會住在哪呢？”

雲汐看了眼旁邊的客棧，腳尖輕點，輕而易舉地便跨越了幾層高樓，來到了客棧樓頂。

站在客棧的樓頂，雲汐遠眺四方，很快便找到了一座相對更為雄偉的住宅。

她從客棧跳下，向著那邊掠去。

也許是因為是幻境的緣故，雲汐發現自己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了，或者說兩地之間的距離比看上去其實是要更短的。

總之不到一分鐘，她便到達了那座住宅。

這是一座頗為雄偉的府宅，但整體並不奢華。

府宅的大門敞開，雲汐直接走了進去，整個府宅並不寬敞，光面積上來說，恐怕也就比雲家稍大些。

雲汐沿著過道一路來到院中，見到一名侍衛走到一間緊閉的房屋前。

“城主大人，下官有事稟報。”

那人恭敬的說著。

屋內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進來吧。”

雲汐面露詫異：“這荒蕪城的城主，居然是名女子。”

門被推開，侍衛走了進去，雲汐緊隨其後。

走進屋內，雲汐看到了一個木製的普通書桌和幾個書架，推斷出這裡應該是個書房，隻是稍顯的寒酸。

一個穿著銀甲的中年女子坐在書桌前，抬頭看向侍衛，問道：“怎麼了？”

侍衛說道：“西邊的潭舊城兩天前被毀了，現在城內人心惶惶，大家都擔心下一個就會輪到我們。我們要不要做些法事安撫民眾情緒？”

女子搖搖頭：“法事若是有用的，那些城市也就不會毀了，放心吧，況且……現在再做，也來不及了。”

“來不及？”

侍衛不太明白，雲汐卻心有所感。

她飛到半空，視線落到東方，那邊有一道紅色的流光正在火速飛來，最多不到三分鐘便會到達荒蕪城。

“那是……血樹？”

雲汐看著那道漸近的紅光，自言自語。

當她回到那間書房的時候，侍衛已經離開了。

這位荒蕪城的城主合上桌上的書冊，走出了書房，身體緩緩浮空而起，望著遠方那顆紅色流星。

她輕輕一歎，神情比雲汐想象的要更平靜：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紅光越來越近，流星也逐漸變成了巨大的紅球，紅色的極芒照耀了半邊天，連尋常百姓都注意到了天空的異樣。

“天災！是天災！天災來了！”

“我們……我們也要死了！”

“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救救我！救救我！”

各種呐喊哭嚎聲開始響起，在每一個角落回蕩，整座城市亂成了一鍋粥。

而就在此刻，雲汐身邊的這個中年女人向前一踏，直接出現在了整座荒蕪城的上空，強盛的光芒同樣從她的身體內散發出來，氣浪席卷全城，她的聲音在荒蕪城的所有角落回蕩。

“結陣！”

轟轟轟轟——

巨大的轟鳴聲從城牆上接連響起，一道道光印衝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織，彙聚成一個巨大的護城結界。

雲汐滿目震驚，不是因為這座陣法，而是因為這個女人。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比雲汐在風雲郡王身上感受到的還要強大無數倍，這個女人……是位誅靈境的絕世強者。

不光如此，雲汐還能清晰的感受到，這一刻城中爆發的那些力量中，有不下五人的氣息完全不弱於風雲郡王。

一位誅靈，五位運靈，即便是在天靈盟內這都是一股絕對頂尖的力量。

天邊的火球越來越近，來到這座城市上空的時候，它已經將太陽都遮擋，所有人眼中都隻有猩紅一片。

轟——

火球砸在了護城結界之上，整個結界閃耀出了金色的光芒，上面的靈印在不斷的閃現。

“攔……攔住了？”

百姓們看著這一幕，眼神一喜。

然而下一刻，一道清脆的聲響擊碎了所有人的夢。

“哢！”

結界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這道裂痕就仿佛是一根導火索，在它出現之後，無數道裂痕瞬間布滿了整個結界。

在上百萬雙眼睛的注視下，金色的結界裂痕密布，直至最後一聲脆響。

砰！

結界碎了，火球如星辰墜落。

所有人眼中充斥著絕望。

女人站在結界之下，看著朝著自己壓來的火球，衣袍飛揚，一掌猛地拍出。

這是一名誅靈境強者窮儘一生的力量，她的手掌拍在那顆火球之上，澎湃洶湧的靈力如同海潮一般湧出，然後被絕望的澆滅。

在荒蕪城所有百姓驚恐的注視下，她消散於半空中，連一縷塵埃都未曾留下。

火球便這般下落，砸在了地面。

仿佛原子彈爆炸，一瞬間的死寂之後，足以震碎所有人耳膜的轟鳴聲在這一刻響徹天地，焰浪席卷，整座城市的房屋頃刻間被摧毀，所有的生靈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化作了灰飛，消散於世間。

焰浪席卷八方，偏偏就在臨近城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高聳的城門聳立，城內火焰燃燒，廢墟一片。

雲汐站在半空中，低頭看著這個滿目瘡痍的城市，身軀都在顫抖。

這是她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親眼看到一座城市的毀滅，在誅靈境強者的守護下……就這般輕鬆的被毀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火球落地、城市毀滅之後，時間便仿佛被加速了。

雲汐看到了殘火熄滅，看到廢墟化作塵土；看到那道巨坑中長出一株嫩芽，轉眼成了參天巨樹；看到一條河流出現，裡面流淌著血色的河水；看到無數花苞盛開，化作了黑白相間的

美麗花朵，散出昏黃的霧氣……

她看到了一座城市的毀滅，和往後一千萬年的孤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汐抬起頭，所有的一切都在變，除了天上的那個夕陽。

她向著上空飛去，似乎想要接近不可能接近的太陽。

一切仿佛和剛來到這處幻境時一樣，這看似遙遠的距離，其實她隻用了不到一分鐘便夠到。

那個血紅的夕陽，不是太陽。

那是一顆血色的果子，這棵果子很小，大概隻有妹妹雲漓的拳頭一般大，但是它散發出來的紅芒卻極其的耀眼。

哪怕是在這幻境之中，雲汐也被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睛。

她伸出手，將那顆小果子握住。

紅光透過她的手掌散出，她纖柔的手掌在被印的好似透明，掌心的經脈紋理清晰可見，皮膚如周圍的雲朵般紅豔。

“你……就是聖靈果？”

雲汐用著疑問的語氣，眼神卻格外堅定。

她握著這顆果子，神情說不出的複雜：“你背負了那麼多人的生命，你讓我如何敢收下你？”

或許是聽懂了雲汐的話，又或許是這顆果子的光芒已經到了極限，它那璀璨的紅芒竟在此刻弱了下去。

光芒黯淡的很快，天邊的雲沒了紅光照耀，很快便消失不見，轉眼天地也化作了一片漆黑。

雲汐再也看不到那座城市了。

她低著頭，張開手掌，聖靈果此刻隻剩下了微弱的紅芒，它乖巧地躺在雲汐的手心，像個認錯的孩子。

而或許是因為它那萬千氣血之中，還有來自於自己的一部分，雲汐竟對這樣的它有了一絲親切。

雲汐皺了皺眉：“你倒是聰明。”

能夠吸食如此多生靈的氣血，這顆聖靈果顯然不一般，沒有靈性反而說不過去。

利用氣血聯係博得一絲同情，這或許是它求生的手段。

雲汐歎了口氣，她原本並沒有打聖靈果的主意，她之前做的一切，隻是為了阻止風鳴他們達成目的，可如今聖靈果既然成了，選擇了自己，那她也再無其他選擇。

“日後你若是再敢這般濫殺，吸食他人氣血，我會將你交給……我會親自毀了你。”

想起那個火球將一整座城市摧毀的畫面，雲汐還是不太敢將聖靈果交給天靈盟，這個時候，由自己收著反而是更好。

聖靈果發出微微的紅光，似乎在對雲汐的話語做回應，隨後紅光一閃，聖靈果消失在了雲汐的手中。

而雲汐自己，意識也逐漸散去。

……

“唔……”

意識再度恢複的時候，雲汐感覺自己好像是躺在床上，背下有些柔軟，但不知道為什麼身子有點重。

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張精致的俏臉。

女生留著飄逸的短發，睫毛彎長，正坐在她的身上，兩腿夾著她的腰，似乎正準備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又或許已經做完了有意義的事情。

雲汐的蘇醒引起女生的注意，她抬眸看來，與雲汐視線相對。

她冷汗直流，結結巴巴的打招呼：“小……小汐，早……早上好呀！”

雲汐看了眼自己被掀起的衣裳，再看著她，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微笑。

“蕭！泠！！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