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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奶茶,開了一瓶啤酒,主動跟旁邊一個人喝起來的夏油傑碰了碰。

她沒有馬上開導對方,或者詢問發生了什麼事,隻是一口一口地喝著,目光落在渺遠的山下,遠處的青山,以及天生的火燒雲,放鬆神經。

不來這一趟,月野杏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原來她的精神其實也很疲憊。

從去年把自己繼任者的身份捅給那些乾部以後,後面的事一件趕著一件,她要籌謀、要謀劃、要走一步想三步、要思考自己該怎麼做、要儘可能拉攏人站在自己這邊,一件件事都需要思考和計劃、還是不止一個計劃,除此之外還要學習,磨練自己的體術,學習怎麼使用熱武器……

自從被迫加入組織後,她就再也回不到從前簡單的生活中了。

雖然這是她早就有所覺悟的事,但不得不說,真正發生的時候跟以往的想象是不一樣的。現實要複雜得多,不一定有那麼殘酷和血腥,但所有的事還是需要她來思考和決策,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很多,她不能自亂陣腳,就要強自冷靜面對一切。

沒有誰是輕鬆的。

“悟他現在是名副其實的最強了。”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喝了有六七瓶啤酒,夏油傑已經有些微醺,大腦和嘴巴不再接受自己的管控,終於能自如地傾訴心中的煩惱,“他可以一直開著無下限,精疲力儘的時候用反轉術式治療自己,就可以持久續航。無下限術式保證沒有人攻擊得到他,而他的六眼又能看穿一切,現在的悟是名副其實的最強,他一個人向著變強的前方筆直邁進,沒有猶豫,沒有顧忌,不會陷入迷茫。”

他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羨慕語氣說了一通關於好友的話,然後沉默許久,將罐子裡剩下的啤酒一飲而儘,捏扁易拉罐,垂頭輕輕道:“……我好像被丟在後面了。”

“一個夏天,我都在一個人完成任務,吃掉那些惡心的咒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自己的味覺正在逐漸退化——可能是出於自我保護的目的吧,咒靈的味道實在惡心。”

“我不是失落自己不如悟強,當然好像也有一點,但更多的是羨慕他可以堅定不迷茫地大步朝前進。而我已經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確了。”

月野杏撐著額頭,她還沒有醉,隻是陷入一種反應遲緩的境地裡,問他:“那你後悔自己保護了那麼多人嗎?”

“後悔……也不算後悔吧。”

“當然不要後悔,從你選擇保護他人的一刻起,你就是很了不起的人了。”

月野杏認真地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地肯定他:“任何一個腦袋正常的人做好事的時候都會感到心情愉悅。你保護了那麼多人,做了那麼多好事——哪怕被保護的人很多時候並不知情,但這不妨礙你是一個很值得尊敬的人。”

“所以,首先,不要質疑自己。夏油傑,你是一個很棒的人哦。”

她咯咯笑起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啊我媽的遺願要我去考東大也太難了吧腦子要爆炸了’這種無聊的小事,學習學到頭痛。”

“你想啊,被你保護的人裡,有像我那時候一樣滿腦子都是學習的學生,有像津美紀和惠一樣安分長大的小孩子,有相愛的夫妻、情侶,有垂垂老矣的老頭,有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啊。”

“哦,這句話之前我好像說過了。”月野杏又嗤嗤笑起來。

酒精上頭,她現在似乎已經無法管理自己的表情了。

“你是覺得我已經做得夠好了嗎?”夏油傑有些迷茫地問。

“是啊!比這個國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做得都要好!”

月野杏隔著很遠伸出胳膊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這個國家啊,一半的普通員工在渾渾噩噩地混日子,每天僵屍一樣上下班、用最多的時間完成最少的工作,日複一日;一半的警察並不想探尋受害人的真相,隻想含混過去、完成任務;一半的女人每天呆在家裡重複一樣的無意義勞動,強行融入家長圈子。上面的人則有大半都不願意認真履行自己的職責,政客是為了自己和家族從政,而非為了人民,資本家是為了自己和家族賺錢,不願對下屬負責,就連你們咒術界,那群人不也隻把任務派給年輕人,自己端坐在上面指揮嗎?”

“在這樣的氛圍裡,你努力完成自己的職責,努力變強去拯救更多的人,已經很了不起了!”

“所以——無論你堅持原本的信念去拯救其他人,還是覺得看不到未來撂挑子不乾,你都可以拍拍胸脯保證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天色漸晚,火燒雲的顏色從火一樣的紅逐漸染上暗藍和紫的餘韻,山上的風將她的黑發拂動,月野杏側過臉,笑意盈盈的黑色眼睛裡倒映著雲彩和星光,“你已經很棒啦!”

“就算我覺得普通人不值得我去救,不再做一個咒術師?”

他試探地將內心的猛獸放出少許,問。

月野杏肯定:“就算你以後不去救彆人也抹殺不了你曾經救過那麼多人的事實。”

“那如果……我想要殺掉那群普通人呢?”

猛獸破牢而出。

夏油傑睜大眼,像是自己都驚訝自己說出來的話。被關在內心深處的連他自己都恐懼的巨大惡意凝成的野獸,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把真實面目突兀展露在了她面前。

尤其在月野杏剛把他誇了一頓的前提下。

這不是說明了自己完全配不上她的誇讚,內心其實是個糟糕透頂的人嗎?

他苦笑。

在內心深處他可能確實這樣想過,但也清楚地知道這是不對的,所以從來都是理智壓下這種狂暴的惡意的念頭,卻沒料到現在這樣突兀地說了出來。

糟透了。

“嗯……你想殺我嗎?”

月野杏乾脆側過身坐著,直面夏油傑的側臉,對方刀削似的下頜線利落,咬肌收緊,像是在咬牙,她不帶任何褒義或貶義地問。

夏油傑一愣,脫口而出:“當然不會。”

“就算我是一個普通人?”

“杏小姐也算不上普通人吧……”看得到咒靈,用咒具也能祓除詛咒,還有異能力。

“那津美紀呢?她算是普通人了吧,一個小孩,看不到咒靈???*。”

見她神情認真,似乎真的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殺普通人,夏油傑也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他想殺普通人,那他想殺津美紀嗎?一個懵懂的,乖巧的,會“咯咯咯”大笑著跟大人玩潑水遊戲,也會甜甜地說“謝謝傑哥哥”的小女孩。

他沉默片刻才道:“……不,我不想。”

“那你想殺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是什麼樣的呢?是那群不停散發咒力和負面情緒製造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