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蔻蔻的禮物(1 / 1)

全能大畫家 杏子與梨 9733 字 3個月前

安娜拿起桌子上放著的小梳子。

溫柔的為奧古斯特梳著胸腹部乳白色的絨毛,這一刻在訴說浪漫的時候,她身上給人的氣質是溫溫熱熱的。

似是熱泉流於冰石之上。

眼瞳中極少有流露出少女春心懵懂的樣子,暖意盎然,濕汽氤氳。

她說的那可是“愛”呀。

每個強大的女王都有過少女的一面,而少女的情懷總是詩,每一個少女都曾經懵懂的憧憬過自己的丈夫。

李治同學在皇家禁苑感業寺裡亂溜達,遇上還是自家老爹妃子的武媚的時候,他看見的一定是個溫溫熱熱的生動女子。

300年前。

葉卡捷琳娜二世的馬車穿過奧地利的重重河穀,向著遠東冰天雪地中的未知命運進發的時候,也同樣一定默默祈禱過,那個未曾謀面的丈夫是個閃閃發光的英雄。

安娜當然也不曾例外,她現在依然都還是個少女。

隻是她想要的更多,更浪漫,也更求不得。

有整個動物園扭噠著腰肢的紅屁股猩猩讓安娜選擇。

有奧勒這樣的銀行家,有板球明星,她卻不希望嫁給猩猩,隻希望能遇上自己等待的那個她想要說“我愛你”的戀人。

這是伊蓮娜小姐人生中第一次把她的心聲說給外人聽。

以樹懶先生的身份講給偵探貓聽。

要是她真的是聽筒裡的那個中年的樹懶先生的話。

安娜可能會忍不住,嘗試的追求一下對面這個羞澀的女畫家,也可能根本就不會說出今天的話。

沒有可能的情況下,人們會變得更加大膽和灑脫。

她們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在現實中相見。

所以她的話就像是一束發射向宇宙中沒有回音的電波,或者小王子坐在沙丘之上,凝視星空,尋找著屬於他的玫瑰的目光。

深情,

又遙遠到隔著整個星空。

至少此刻的安娜心中,她是這麼想著。

“希望你能好運的找到這樣的人。”

安娜像是在對著電話聽筒的那端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摸摸奧古斯特的狗頭。

奧古斯特傻乎乎的伸出粉白色的舌頭舔她的手掌心。

電話裡短暫的沉寂了幾秒鐘。

“對了,咱們回歸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一個男生如何給女生準備生日禮物。大體上也可以遵循驚豔、善良、心有靈犀這三個原則。”

安娜覺得她們聊的有點遠了,主動重新提起了偵探貓的問題。

“所以送她覺得驚豔的禮物,送她覺得男生陽光而溫暖的禮物,送她覺得兩個人心有靈犀的禮物,這就是女孩子們所最期待的東西。”

安娜大師提供遠程技術指導。

“可是,你說你的侄子已經有女朋友了,還不是個花花公子,卻又為討彆的女孩子歡心而痛苦,實話實說,這關係聽起來有點複雜,我沒太搞懂他是怎麼想的。現在的高中生玩的這花?”

伊蓮娜小姐抿了下嘴角。

“不是的。那個女孩子對他相當好,幫了他很多的忙。又擔心他有心理壓力,所以主動要求送個貴重些的禮物當好處費。男生知道對方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他覺得內疚,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顧為經解釋了一下自己複雜的心理活動。

“懂了,那姑娘喜歡你侄子。”

“應該。”

顧為經隻是青澀又不是智商有問題。

蔻蔻就差把好感寫在臉上了。

“很好,問題的關鍵很直接了。你侄子對她有好感麼?”

顧為經沉默了兩秒鐘。

“我不清楚,他有女朋友了。”

“有沒有女朋友和喜不喜歡是兩碼事,一者是客觀,一者是主觀。喜歡不喜歡一個人,是不受控製的。你可以問問自己的侄子。”安娜提醒道。

顧為經明白,樹懶先生說的沒錯。

其實在沉默的瞬間。

自己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他本人以為自己可以斬釘截鐵的說沒好感的,他當然隻對也隻應該對酒井小姐一個人有好感,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來。

當一個問題隻有Yes或No兩種答案。

你發現自己說不出來No的時候。

結論是什麼——

昭然若揭。

“樹懶先生,我大概知道我侄子是怎麼想的。你可能不明白。那是一個非常非常可愛的姑娘,就像是明媚的陽光一樣。誰會不喜歡陽光呢?我侄子喜歡她,我喜歡她,她所上的藝術學校,身邊的環繞每一個人都喜歡她。她是那種從你身邊走過,就會讓你不自覺的露出微笑的人。”

顧為經想象著蔻蔻小姐的樣子。

嘴角不由自主的輕輕上翹。

他對著電話聽筒訴說道:“如果您見過她的話,就會明白,單純想要討厭這樣的人,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他同樣也很喜歡且珍視自己的女朋友。女孩不是自助餐,能讓你一邊吃著西冷牛肉漢堡,一邊再點一份芝士焗龍蝦尾什麼的。”

吃完夜宵。

正百無聊賴的趴在墊子上,咬撓著懷裡的魚形解悶逗貓棒打發時間,準備一會兒繼續睡覺覺的阿旺。

聽到顧為經的話,動了動耳朵,忽然滾了起來。

她丟掉手裡的逗貓棒,竄到了顧為經的書桌邊,對著小顧子揮了揮爪子,左顧右盼。

咦?

喵喵?

何處有小牛肉?哪裡有芝士焗龍蝦尾?

找阿旺啊。

阿旺她全都能吃掉的。

阿旺兩隻琥珀色的瞳孔裡精光四射,喵喵叫著上躥下跳。

顧為經無語且尷尬的看著自家的吃貨貓。

他伸手輕輕把它推開,搖搖頭:“他知道自己沒有這份胃口,也知道,這不僅會撐壞自己,也是對兩個極好極好的女孩子的傷害。”

廢物。

連吃飯都吃不了,還能乾什麼?

阿旺都看不起你。

貓貓輕蔑的瞅了瞅自己無能的鏟屎官,無聊的舔舔毛,失望的溜達回去打盹了。

“很成熟的想法,懂得節製和自律是不容易的,你侄子雖然隻有十八歲,但已經比很多人都要聰明了。尤其是在藝術相關領域,這是很好的美德,讓他繼續保持。貓女士,你知道酒井一成麼?”

“呃呃,啊?”

話筒裡傳來幾個意味不明的連續語氣詞。

“一個亞洲蠻有名的大胖子畫家,畫新古典主義風格作品的,他的妻子是西班牙人,很漂亮,丈夫卻像是圓滾滾的相撲運動員。”

在素食主義風潮橫行的大藝術家群體中,類似維爾萊茵那種瘦的有輕微骷髏像的人不少。

能胖成酒井大叔這樣的,則是獨一份兒的。

即使伊蓮娜小姐。

提起酒井大叔的時候,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關鍵詞,也是圓。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聽說他和老婆從學生時代認識的,一直相伴的走到今天。我前年曾在一次美術展結束的私人聚會上見過這對夫妻,我覺得他們兩個臉上笑容,不像很多媒體口中的模範夫妻那種,是演出來的。他們笑的比四周所有人都幸福。”

“在高端藝術領域,能擁有從一而終的伴侶和幸福的家庭,是比作品賣到一千萬美元,還要讓人覺得了不起的事情,在場的很多人其實都很羨慕他們。”

“有些時候,為了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看上去很愚蠢。但一棵春夏秋冬永遠隻為你綻放的花樹,也是那些花叢浪子永遠無法觸及的風采。你可以查查他們夫妻的采訪,每當面對感情抉擇和誘惑的時候,看看這一對臉上的笑容,總能讓人清楚自己最想要什麼。”

安娜想起,堂而皇之的帶著歐洲豔星來自家裡做客向她求婚的奧勒。還有天天勾搭未成年女學生上床的畢加索。

想要滿足享樂對她的生活環境來說,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奧勒從小到大的床伴。

光是伊蓮娜小姐見過人的,一個連有點誇張,一個排總是有的。

就因為縱欲容易,才顯得自律的人彌足珍貴。

短暫的快感和長期的幸福。

人永遠隻能選擇一個。

安娜對貓女士侄子的聰明,表達了相當的讚賞。

“他應該是喜歡那個姑娘的。卻不敢喜歡的太多,他想讓對方開心,卻又怕雙方的喜歡不受控製的發展到了愛的程度,讓兩個人都受傷。沒我想象的複雜,心思敏感,受人歡迎的小男生常見的問題。”

分析專家安娜·伊蓮娜給出了自己的病情診斷。

“你侄子的核心訴求,應該是想要將雙方的關係,維持到一個安全的範圍內。見面相視一笑的普通朋友,雙方誰也不受傷,就最好了,對吧。”

“對的對的。樹懶先生,您分析的實在是太準確了,他就是這麼想的。”

顧為經像是小雞啄米一樣的瘋狂點頭。

覺得自己像是一枚被層層撥開的洋蔥,內心中每一層起伏的紋理,都被樹懶先生解讀的絲絲入扣。

和蔻蔻變成相視一笑的普通朋友,或者互不受傷的普通人。

雖然從男人的虛榮心的角度來說,難免有些讓他失落,然而這是顧為經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果。

“我,我的侄子應該怎麼做呢?”

顧為經心中的期待感,像是一隻被吹氣的膨脹的氣球,迫不及待的對著他的樹懶頭軍師問道。

“很簡單。”

“嗯。”

“他做不到。”安娜乾淨利落的說道。

啪!

顧為經聽到自己胸中的氣球破碎的聲音,嘴巴微張,面容呆滯。

什麼叫做不到。

剛剛樹懶先生分析的不是很頭頭是道嘛!又是“青春期男生的常見問題”,又是心理側寫解讀的,聽的顧為經心潮澎湃。

結果。

最後冒出一句做不到是什麼鬼。

聊天不應該是這麼發展的好吧!

這就好比一個人感冒了去看醫生,醫生一臉輕鬆哼著小曲的讀著他的檢查資料,一會兒說“常見毛病啦,好多人都會得的。”,一會兒表示“病情很簡單,我見的多了”。

正當患者覺得吃兩片藥,明天早晨就好了,背著書包去上學的時候。

醫生把報告一推,來個“告辭,治不了,等死吧”的扁鵲三連。

患者肯定都傻掉了。

顧為經現在就覺得,他已經傻掉了。

“您不是說這種情況很簡單麼?”他呆呆的問道。

“情況簡單是情況簡單,容易解決是容易解決,兩碼事。”樹懶先生理所當然的說道:“感情扭成了一團亂麻,哪有那麼容易去抽絲剝繭。”

“儘善儘美是不可能的,但通常來說,這類情感問題都有兩種很簡單的處理方法,安全的方法,以及讓對方開心方法。看他想要什麼了。”

“安全的方法是什麼?”

“安全的方法就是送最恰當的禮物。她暗示你買個IPHONE14就算償還了對方的幫助和付出。這就最好辦了,要是金錢上不算負擔的話,那就買個蘋果手機就好了。既然是善解人意的姑娘,人家大概率至少表面上,會表現的很開心的。”

“雙方都不尷尬。”

樹懶先生淡淡的說。

“要是還覺得不放心,就把這事兒讓你侄子和他女朋友原原本本的說一下。女朋友答應送這樣的禮物,就去買,最安全了,傻子都能讀懂其中的距離感。”

“會不會不答應呢?”

“我怎麼知道您侄子的女友是怎麼想的。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感情中的人總是自私的人,你是女人,你上學的時候肯定不喜歡自己男朋友給彆的女孩精心準備禮物吧。”樹懶先生語氣篤定。

“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不送了唄。女朋友說什麼是什麼。既然有了戀人,並認為對方是最重要的,那麼何必去再關注其他女孩是開心還是快樂呢。你喜歡我,願意為我付出,與我何乾。我可以有權利不在乎。”

樹懶先生的聲音睿智到讓人覺得殘酷。

“可這也太可惡,太無情了,太渣了吧。”顧為經受不了這個答案。

蔻蔻不止一次,暗示過自己過生日的事情。

顧為經想象著,蔻蔻小姐哼著歌,踮著腳,鼓著腮幫子,期待著他的禮物的樣子,最後迎來的隻是冰冷無情的回應。

他都替蔻蔻覺得可憐和不值當。

自己絕對值得拖出去,安排一個狗頭鍘伺候。

“不,你可以評價無情,卻不能評價他渣。”

“拉拉扯扯,糾纏不清才是真渣。想要斬斷一段你侄子覺得危險的感情,當然要用最冰冷的刀斬開。相信我,讓姑娘立刻難受的離開,要比讓兩個人互相深陷下去,對女孩好的多。真正的渣男,隻想著占有,他們是沒有分割的勇氣的。”

“而你侄子能在心中分得清楚親疏遠近,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誰,要比婆婆媽媽的人,更有前途,也更有勇氣。”

顧為經再一次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