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代理人合同(1 / 1)

全能大畫家 杏子與梨 10460 字 3個月前

“啥?”

酒井太太側過頭。

“就是那個提高班,我之前在德威的學生作品展示走廊,看到一個姐姐的作品,她畫的畫……我覺得還蠻認真的。媽媽你招她好不好。”

酒井勝子斟酌著語氣。

“勝子?”

酒井太太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眯起了眼睛。

勝子口中的鬼話,

貴婦人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

知女莫如母。

有些女高中生撒起謊來就像是吃飯喝水,但她的女兒勝子明顯屬於那種不太會說謊話的乖孩子類型。

頭低的羞答答的,額頭間細軟的劉海下眼神飄忽,指尖掐在一起,臉上浮現出不自然的紅色。

就差把“媽媽,我說的是假話”這行字寫到臉上了。

再說了……

畫的很認真?

這是什麼扯淡的說法。

藝術要的不是認真,或者說,不僅僅是認真。

藝術要的是天賦,要的是傑出,要的是讓人心中一動的閃光點。

裝修公司的油漆工老師傅們刷牆也刷的很認真努力的好不好。

可惜,他們卻大概率是成不了藝術家的。

這話聽起來有點傲慢,但在酒井太太的世界觀中,從事藝術從來都是少數有天賦者的特權。

認真對於酒井太太的標準來說,隻能算是學繪畫的底線,甚至連最基礎的及格線都算不上。

這個理由實在是太可笑了。

“是誰?你在學校裡新結交到的朋友麼?是她要求你這麼做的。”

酒井太太耐著性子問道。

她有點生氣。

酒井太太不是生自己女兒的氣,而是生那個指使勝子這麼做的心機婊女生的氣。

藝術圈子講究人脈,

各種利益往來是避免不了的。

尤其是在東瀛這種人情社會,托關係走門路想要讓她收個學生之類的事情酒井太太更是見的多了。

就連她的丈夫酒井一成教授的畫室裡,也會偶爾會有幾個政治華族或者名古屋本地大企業家的子侄晚輩什麼的被送來鍍鍍金。

可女兒永遠是母親的寶貝。

勝子更是一個心思相對清純乾淨的孩子,酒井太太有點擔心自己的女兒被人給利用了。

“不,我和她沒什麼來往,她叫莫娜·珊德努。”

莫娜?

酒井太太愕然了兩秒鐘。

她從躺椅上走了下來,手搭在勝子的肩膀上,不讓她避開自己的眼神。

“勝子,你和媽媽說實話,是顧為經那個混蛋小子拜托你的?對吧。”酒井太太直視著女兒的雙眼,冷冷的問道。

酒井勝子不成功的謊言被戳破。

在母親的逼視下,她隻得慌亂的點頭。

“您生氣了?求你了,媽媽。”

女孩小心的望著酒井太太陰晴不定的臉色,可憐巴巴的請求。

“還好吧。”

出乎酒井勝子的意料。

自己的母親似乎並沒有發脾氣的意思,貴婦人隻是冷笑了兩聲。

“還真是個念舊情的人呢。”

酒井太太語氣隱含嘲諷。

心中不爽歸不爽,她卻也沒那麼生氣。

酒井太太比自己還沒有踏入社會的女兒勝子要看的更遠。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價值,

原本的仰光窮學生顧為經在酒井太太的眼中,連給小鬆太郎提鞋都不配。

可誰讓她的女兒心中喜歡呢?

酒井太太的眼神落在一邊的畫框上。

不僅自己的丈夫這麼看好他,長時間的接觸下來,連她都要承認,這是一個很有成為大畫家潛力的年輕人。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不至於。

但酒井太太捏著鼻子也認了一點,這個小子雖然比不上小鬆能帶給她女兒的資源,可倒也並不是完全配不上自己的女兒。

這種時候她的心思也就多了些。

酒井太太不想讓女兒難做。

更重要的是,她覺得這件事其實仔細想想也蠻有趣的。

顧為經拜托自己女兒為青梅竹馬的莫娜要一個提高班的名額。

固然酒井太太從來不覺得這個本地小姑娘會是她女兒勝子的對手啥的,可是,如果她答應了這個要求。

想必,

那個珊德努小姐將來會很難在勝子面前,抬頭做人吧。

酒井太太心中玩味。

……

奧地利,

格利茲新藝術中心,熱鬨的美術館中人來人往。

未來的兩個月後,這座造型酷似外星飛船的美術館將成為一年一度的歐洲藝術年會今年的舉辦地。

這是屬於藝術界的超級碗。

格洛德·裡希特、曹軒、達明·赫斯特……

目前旅居在歐洲的世界上最傑出、最富有的藝術家們都將在這裡齊聚一堂。

為了籌備這次年會的召開,格利茲新藝術中心特地從世界各地的知名美術館中借調來了這些大師藝術家的作品,舉辦了一個現代美術展特展。

此時,

一個漂亮的有些驚心動魄的女孩子,正坐在輪椅上,對著一幅2013年特納水彩獎得主Naomi Tydeman的冷寂風格的黑白風景水彩臨摹。

似乎是怕打擾到了她作畫,又似乎是單純的被她希臘雕塑式的美所震懾。

她身邊方圓幾米的範圍內,形成了一個安靜的場域。

所有靠近的遊客都悄悄的放輕了腳步。

無數人悄悄的欣賞著她的側臉,卻無人有勇氣上前搭訕。

“You remind me of Oscar Wilde’s famous saying:‘You ever be over educated or over dressed.You are just right with both.”

(你讓我想起了王爾德的名言,你的容顏和你的藝術修養,完美的恰到好處。)

終於,有勇敢的人出現了。

金發碧眼的俊美年輕人走到女孩的身邊,用英語讚歎的說道:“這種諾米·塔德曼冷係風格的水彩畫,不是誰都懂的欣賞的。”

安娜連頭也沒有抬。

她隻是輕輕伸出手掌,朝著藝術館展廳出口的方向做了個離開的手勢,表示自己無意和這個文藝青年認識。

“我很欣賞你的眼光。但是小姐,恕我直言,你似乎不是很懂臨摹。這位畫家的筆觸風格要更加隨興一些,你的用筆太僵硬了。這裡的多色變暈染處理……”

俊美的青年似乎很了解女孩正在臨摹的藝術家繪畫風格。

他隨手拿起一邊女孩放在小桌上的備用狼毫水彩筆,在顏料盤上沾了點黑色的顏料,就要往畫板上點去。

“請您離我的畫遠一點。”

筆尖還沒有接觸到畫紙,就被女孩用手背擋開了。

安娜皺著眉頭望了一邊的青年一眼,不開心的放下了畫筆。

她知道自己的繪畫天賦確實有限。

所以她每次臨摹名家的作品,更多的是享受這種和大師精神溝通的過程。

至於畫的好壞,並不是關鍵。

安娜有藝術潔癖,最討厭某些自作多情的家夥在她的作品亂塗亂畫。

“……呃……”

這下輪到金發青年尷尬了。

作為一名小有名氣的青年水彩畫家。他向來覺得自己勾搭這種繪畫水平一般的文藝女孩上床信手拈來。

沒想到在這個漂亮到生平僅見的小姐姐面前,他卻吃了癟。

沒見識的小妞,你知道我一幅畫能賣好幾千歐元麼?

他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安娜已經不再搭理他,女孩似乎感受到了衣服中傳來的震動,她從米色的風衣口袋裡掏出手機,開始回複消息。

“先生,請您離開這裡。”

伊蓮娜莊園的管家幽靈似的從展館的角落中出現,拍了拍青年的肩頭。

“小姐現在不希望有人打擾,請您跟我們出去好麼。”

管家抖了抖深色正裝外套的領子,和善的微笑。

青年有些下不來台。

“你是她的父親嘛,彆這麼古板嘛。而且這裡可是公共場合,我願意呆哪就呆在哪,你有什麼權利……”

他話才說到一半,整個人就怔住了。

因為青年看見了這位銀發的老先生整理衣服間,正裝外套腋下轉瞬即逝露出的黑色背帶。

他是美國人,認出了那是一個隱蔽槍套。

青年立刻意識到了不對。

就算是在槍支極度泛濫的北美,“隱蔽持槍證”也是最最難搞的持槍證書,而在歐洲,這已經不是難不難的問題了。

隻有少數便衣警察、軍情局特工、高官政要身邊的安保人員,才有資格用這種西裝外套腋下隱藏式槍帶來持有武器。

更不用說這裡是安檢分外嚴格的美術館了。

現在想來,

雖說歐洲美術館並不禁止美術愛好者隨意臨摹,但這種人流量較大的特彆展,想要現場畫畫卻一般是需要特彆許可的。

他在新藝術中心逛了這麼久,也隻見到了這位姑娘一個人在名家真跡前擺放著畫架作畫,就是明證。

自己早該察覺,對方的身份並不簡單。

意識到自己獵豔獵到了不該招惹的對象,青年一下子就慫了,他垂下腦袋,老老實實的垂著頭向著美術館的大門走去。

將來離開展館大門的時候,他最後不死心的回望了一眼。

然後他看到讓自己驚豔至極的一幕。

那位坐在輪椅上的漂亮姑娘望著手機的屏幕,如同高山上的凍雪一樣冰冷的眉眼一點點融化。

她原本極美,卻又極冷。

此時笑起來,竟然有一種春暖花開,萬物複蘇的感覺。

不僅他看呆了。

很多遊客都忍不住拿起手機,偷拍女孩美得讓人心醉的模樣。

“請問,你願意做我的經紀人麼,樹懶先生?”

安娜望著屏幕上偵探貓發來邀請,心中有發自內心的滿足感。

她很開心能接到這位非洲大姐姐發來的邀請,更開心這個時候能接到對方發來的邀請。

理論上來說,

偵探貓現在,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聘請經紀人的時機。

經紀人最大的作用就是在藝術品市場上為畫家找到合適的合約,以中間人的身份處理畫家和雇主之間的各種問題,並獲得報酬或者從畫家的收入中分成。

畫家和經紀人雖然是利益共同體,

但卻有些時候未必能相處的很融洽。

最大的問題就是合同抽成。

很多畫家尤其是插畫師,在找到合適的雇主之後,往往就覺得自己不需要經紀人了,也沒必要讓經紀人從自己的收入中拿走那麼大一筆錢。

不講究的插畫家為了省下幾百歐元的中介費,繞過經紀人和雇主私下簽訂新合同,最後搞得反目成仇的例子在藝術圈比比皆是。

也有些名牌經紀人簽小畫家的時候,不僅抽成開的很高,還喜歡開一筆天價的違約金。

然後會像英超俱樂部炒足球運動員一樣,等自己手下的畫家闖出一點名氣了,再把他們轉手賣給一些大畫廊,以此牟利。

這些情況安娜都能理解。

有金錢的地方就有齷齪。

在藝術圈子,客觀現實就是經紀人和插畫家彼此親密無間的不少,互相警惕防備的更多,鬨的勢若水火,恨的你死我活的也不罕見。

明明是Schostic集團私下聯係的偵探貓,她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卻能主動找來自己,讓安娜的心裡很溫暖。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安娜沒有任何遲疑就的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偵探貓女士,我非常樂意能成為您的經紀人。”

“有個問題,我可能現在拿不出來太多的錢……您願意從我的合同收入中抽成麼,如果不樂意的話。我隻能等這次Schostic集團合約結束拿到錢之後,才能支付您的薪水。”

“我不要薪水,嗯……我隻要百分之十的抽成,你覺得可以嗎?”

安娜想了想,報了一個數字。

客觀來說,

百分之十的抽成,在插畫領域,不算高也不算低。

如果把偵探貓女士當做一個一線插畫師的話,對方未必在市場上找不到開價更低的代理經紀人。

安娜並沒有特意把抽成開的非常的廉價。

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能從偵探貓的合約中抽到多少錢。

以伊蓮娜家族的人脈和名望,她願意的話,去高古軒、裡森這樣的畫廊,百萬美元的薪水都隻能算是起步。

她在乎的是這個意義。

兩個人羈絆在一起,名字連在一起,一起朝著一個目標前進。

開的再少就沒有意思了,她的付出也並不廉價。

“但我不要任何違約金,你什麼時候若是覺得不需我了,或者我的工作對不起這份抽成,莪們大家就好聚好散。”

“當然,這對我來說是很優厚的條件。”偵探貓的回答也很是乾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