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八章 是否無解(1 / 1)

到了山崖底下,卻並沒有符珠所見的大霧彌漫。

溪水邊,立著一塊比人還高的石碑,雕刻著筆畫複雜的大字,符珠不認識這古字,但想來應該就是水生煙口中的“記陵碑”了。

石碑充滿了古樸蒼肅的氣息,獨立此地,給人一種深深的孤寂之感。

“通過記陵碑,我們就能到無憂海了。”

水生煙說道,抬手觸碰石碑,碑上發出白茫茫的光。

下一瞬眼前景象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鹹濕的海風撲鼻而來,海浪打在礁石上,翻起的浪花猛地往前衝,又倒退回去,周而複始。

有個小姑娘正挎著個魚簍,低頭專心致誌撿貝殼。

她順著海岸線往前走,眼裡忽地映出一雙腳,抬頭看去,驚喜得丟掉了剛撿起來的白貝。

“煙姐姐!”

小姑娘臉頰紅撲撲的,不知是被曬的,還是因為見到水生煙激動所致,泛起的紅暈。

“煙姐姐,你昨晚去哪了?村長和長老爺爺們都擔心壞了,現在還在找你呢!”

水生煙彎腰和小姑娘視線齊平,“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小姑娘的視線好奇的看著她身後的符珠,少女彎彎眉眼,態度尤善。

“對了小芷,祝巫他在家嗎?”

水生煙的聲音喚回小芷的思緒,她忙應道,“在的。”

不過一雙明亮的眸子裡,還是忍不住,偷偷去打量人。

煙姐姐怎麼帶外人進村子裡面了啊。

族長和長老爺爺們知道後,肯定會生氣的,煙姐姐不怕挨罵嗎?

符珠注意到小芷的偷看,朝她笑了笑。小姑娘身上的氣息很純樸,沒經曆過什麼險惡,天真單純,將所有心事都寫在了臉上,一眼就能看清她在想什麼。

水生煙惦記著阿姊的事,匆匆交待了小芷兩句,就帶著符珠往祝巫家趕去。

“祝巫是我們村裡最厲害的大夫,一定可以救你朋友的。”

聽得出來,水生煙對這位祝巫很崇拜,符珠淡淡的“嗯”了一聲,沒發表什麼意見。

水生煙知曉她現在不太信任自己,也不在意,等見過了祝巫,她就會知道,祝巫是個真正有本事的人。

不然村裡也不會讓他一個外族人,定居於此。

“到了。”

水生煙在一間小木屋前停下,綠蘿藤爬滿了屋牆,簷下還掛著貝殼做的風鈴。

屋門是關閉著的,也沒什麼動靜傳出。祝巫他不會沒在家吧?

水生煙內心忐忑的敲了敲門,半響過後,裡面傳來沙啞的煙嗓,“進。”

符珠邁進門檻後,水生煙往外張望了一眼,隨即拴上了門。

“鬼鬼祟祟的,做賊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水生煙一跳,她看著眼前拿著煙杆,吞雲吐霧的老人,乖巧的喚了一聲,“祝巫。”

符珠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水生煙所說的“祝巫”,老者面容蒼老,皮膚褐黑,拿煙杆的手起了層枯樹般鬆鬆垮垮的皮。

但他身上的氣息,卻不似生機萎靡的狀態,反而很穩固。

祝巫的目光沒分給符珠半分,他吸了口大煙,看向水生煙,“怎麼帶外人進來了?”

不等水生煙回答,他又道,“你可知昨晚村裡人找你,快把無憂海都翻過來了?”

水生煙心中疑惑,“族長他們知道我昨晚不在村裡?而且就算我不在村中,也犯不著這麼興師動眾吧?”

祝巫神色晦暗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吸著煙沒說話。

水生煙拿走他的煙杆,說正事,“祝巫,我有兩位朋友中點砂之毒了,你能不能救救他們……”

誰料她話音剛落,祝巫臉色變了變,抽回自己的煙杆,往屋內走去,“救不了,讓他們找塊風水寶地吧。”

“怎麼會救不了呢?”水生煙緊隨其後,亦步亦趨跟著,“之前不是就有人中點砂之毒,被您救了嗎?”

“您可是我們無憂海,最厲害的大夫了!”

“您先看看再說嘛。”

水生煙喋喋不休的求道,祝巫有些不勝其煩,敗下陣來,開口說了第二句話,“點砂之毒無解,彆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

“可您明明以前解過此毒啊!”水生煙幽怨的看著他,“您敷衍我,怎麼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

祝巫任由水生煙搶了自己的煙杆,靠在搖椅上,緩慢的輕搖著,“你年歲小,記錯了。”

他不急不緩反問,“你說我曾解過點砂之毒,那中毒之人是誰?”

水生煙愣住了。

她仔細回想這段記憶,卻發現好多事,怎麼也想不起來了,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水生煙蜷縮著蹲下身子,抱頭的指節泛起無力的蒼白色,額頭上的冷汗,順著下頜滑入脖頸衣層間。

中點砂之毒的人,真的不存在嗎?

那她為何會有這段記憶呢?

祝巫見她狀況不對,正欲起身,屋外的青衣少女,並指在水生煙頭上點了一下。

冰涼的靈力進入體內,水生煙不適應的哆嗦了一下,神色變得清明。

祝巫坐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我現在有點搞不清狀況……”水生煙滿懷歉意的說道。

她信誓旦旦的說,祝巫會解點砂之毒,能救她的朋友,給了人希望,到最後,卻發現那段記憶可能是自己虛構的,世上根本沒有解點砂之毒的辦法。

“我能和祝巫單獨說幾句話嗎?”

水生煙遲疑的看了祝巫一眼,得他示意後,走出了屋子。

她可能要好好想一想了,也趁這個機會,冷靜一下。

符珠施了個隔絕聲音的結界。

祝巫還是那副說辭,“小姑娘,我已說過,點砂之毒無藥可解。”

“早些帶你的朋友們離開無憂海吧,待久了,被陵族人發現,不是什麼好事。”

符珠等他說完,才緩緩道,“我知道中毒之人是誰。”

祝巫握著煙杆的手一顫,銳利的眸子在少女面上打量,片刻後斂了斂眸,問,“你是如何得知的?”

“所以前輩曾經救過中點砂之毒的人對嗎?”符珠不答反問。

祝巫沉重的點了點頭。

他將煙杆隨手放到桌上,憶起往昔,神色複雜,最後將視線,落在院子裡的少女身上。

“是水生煙。”

符珠說完,也將視線放到了她身上。

“她沒有記錯,確實有人中了點砂之毒,不過她忘了,那個人是她自己。”

一個人選擇性忘掉一些記憶,想必那些記憶,對她而言,是極其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