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打的麥子吃起來有股特彆的香味, 即便比不得靈穀，也足以讓人頰齒留香。普通的打鹵面都能讓韓秋生止不住嘴，生生吃了兩碗才挺著肚子停了下來。

“姑姑的手藝越發的好了。”

明明想說自家的麥子香，可話到嘴邊舌頭打了個轉, 就變成了誇林韓氏手藝的話。韓秋生自己都覺得自己變得油滑了。

可這好話在林韓氏這裡卻十分的有用, 一張已經不在年輕的臉立馬笑開了花, 轉頭繼續嫌棄自家兒子。

“看看，還說我疼秋生超過了你不服氣, 老娘給你做了那麼多年的飯, 你什麼時候說過一句中聽的？還得是秋生, 知道你姑姑的好。”

還在喝著面湯的林之孝抬起一臉懵逼的臉，眼睛裡全是委屈。

這也能說到我頭上來？我這是礙眼了還是怎麼的？太過分了吧。

“媽, 我是你親兒子，不是撿來的。”

“要是撿來的還簡單了, 直接丟出去就行, 就因為是親生的, 看著不順眼還得養著, 虧死我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

林之孝將湯碗放下, 轉頭怒視著韓秋生。

“笑吧, 笑吧，你得意了？”

“哈哈哈。”

韓秋生還能說什麼呢？這娘倆那他做筏子打花槍，他除了配合還是配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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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又到了穿越的時間，這一趟韓秋生首先去了80年代，他可是還欠著好多的細棉布要送呢，不趕緊的來將貨都進好，去了其他時空也沒法子安心辦事兒。

好在他習慣了記錄日程和安排，所以上一回回返的時候, 就很有預見性的沒往道觀裡去，而是直接在紡織廠所在的城市裡落了腳，住在了招待所裡。這會兒他隻要趕緊的收攏好錢，就能一次性將這事兒給辦妥當了。

隻是這錢，又成了新問題，他身邊如今就剩下了不到1萬，可要的布呢，因為涉及到不下10個豪門，按照沒家一個季度100匹算，那就要1000匹，批發價總計要付出25000元，這一對比，哎呦，要了親命了，差額不是一般的高啊。

為什麼這麼多客戶？嗨，光是賈家就有2家了，史家，王家又是2家，四王八公聯絡有親，京城又不缺伯侯府邸，10家那都是韓秋生沒有一門心思鑽營的結果了，細算起來真是不算多。

可不多不多，這壓力……韓秋生看了看自己帶來的包裹，歎了口氣。

看樣子他是真的要走上他曾經幾番遲疑，都沒下手的路子了。

什麼路子？哈哈，看韓秋生這會兒去了哪兒就知道了。

當當當，黑底紅字的“杏林堂”就在韓秋生面前的大門上掛著呢。

是的，他來了藥鋪，賣的是什麼？難道是什麼人參、靈芝？

這個肯定是有的，但不是他這一次的主要貨物，那剛打開，就引來杏林堂裡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的東西才是。

“這是鹿鞭？好東西，好東西。”

“這才是好東西，虎鞭啊，可好些年沒見著這麼好的貨色了。”

“這個是熊鞭？這玩意兒也有人取？好家夥，夠狠的呀。”

“我倒是覺得這更絕，狼鞭，這東西要怎麼吃？誰知道？”

怎麼吃這個可以先放到後頭說，倒是眼前這個人……這誰啊，什麼路數？怎麼瞧著和鞭有點不解之緣呢？

不，韓秋生不覺得自己和鞭有什麼緣分，倒是他們的眼神讓他很沒安全感是真的。

“都說這鞭能賣錢，周圍村子裡的人知道我來城裡，就全塞給我，讓我帶來了，看看能賣多少錢。”

這個說辭倒是合情合理，配上韓秋生那漲紅的臉，看著也像是真的。

可即使再是真的，能帶著這麼多鞭往藥房裡來，這人……怕也是個狠人。

杏林堂裡雖然都是中醫出身，是正經人，可見識了這麼多種類繁多的鞭之後，眼睛裡的餘光還是不自覺的想要往某人的下三路掃。這時候從一邊的診療桌走過來一個老人，笑眯眯的打發著這些好奇心過重的店員們。

“咳咳，行了啊，人家到咱們這兒來賣，是信得過咱們，既然這樣，那就好好招呼著。那誰誰誰，趕緊檢驗一下，誰誰誰，你負責稱重，算好了告訴我。”

說完這個，來人又上下看了看韓秋生，朝著他伸手一引，笑說道：

“道長，既然來了，不如來請個脈？放心，既然是來為本店提供藥材的，來者是客，不會收您的診脈錢的。”

說話的是這杏林堂的店主，也是這裡的駐店中醫師。六十來歲的年紀，已然是一頭白發，形容也有些蒼老，伸出來招呼人的手，更是布滿了傷痕。

韓秋生不是不知道幾年前的那些事兒，一看就知道，這必定是個受過衝擊的老大夫。

不過雖然對這樣堅持下來，還能依舊毫無芥蒂的繼續中醫執業的老人很敬重，但這並不代表韓秋生會對老大夫隱藏的暗示表示讚同。

“大夫，我沒病。”

“知道，知道，這不是來都來了嘛。”

“我真沒病。”

“對對對，你沒病，就是這會兒沒人，我手癢癢了，想摸個脈，試試準頭。”

你這樣，讓人沒法和你溝通啊！這是認準了我有病？

韓秋生從來沒覺得這麼羞憤過。

怎麼辦？怒氣一上來就走？

那不能，那些鞭還在他們手裡呢，他還等著拿錢買布呢。

所以即使心裡再覺得荒謬，他還是順從的跟著往診療桌那邊走了過去。當然該反駁還是要反駁的。

“我身體真的很好。”

“嗯，很好，很好。”

很好個屁，沒病？沒病的人誰會弄那麼多鞭？即使說的都是真的，都是彆人給的。彆人為啥給你的都是這個？為啥不給點彆的？為啥不給彆人？所以肯定有問題。

老大夫自覺自己這是相當的善良，相當的主意病人的隱私，相當的有水平。可當他手真的搭上了韓秋生的脈……

“咦，居然真的沒病？”

嗬嗬，我就知道，你心裡覺得我有病呢。看，傻眼了吧！知道誤會了吧！知道我健康了吧！

韓秋生這一刻頗有些沉冤得雪的暢快，哈哈一笑，耍帥的甩了甩手，打趣道：

“我說吧？信了吧？”

老大夫連連點頭，一臉的尷尬。

“是是是，這回真信了。”

媽呀，他這善心居然用錯了地方，太讓人尷尬了。

這裡的動靜整個店裡的人都看著呢，剛才一個個還偷笑，覺得這是送上門了一個病人，還是個有病不敢言的病人，怕是查出來又要讓老大夫教訓了。

可不想不過幾個呼吸，這事兒居然翻轉了？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一時幾乎所有人都不是咳嗽就是低頭，側臉，力爭表現出無辜來。隻有一個愣頭青，到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還朗聲的問老大夫。

“師父，這道士真沒問題？”

嘿，乾嘛要說穿呢，說穿了多讓人尷尬。

可這是自己徒弟，還是個在他落難時救過自己的徒弟，能怎麼辦？老大夫臉僵了一下，然後笑著收尾道：

“不但是沒問題，還特彆的好，那種能活八、九十的好。都說道家人最懂養身，這回我可是真見識了。”

年紀大了這麼多，卻用了見識一詞，這隱含的意思韓秋生能不明白？不就是想圓場，暗地裡討個饒嘛。

韓秋生也不是那逮著個錯就喜歡窮追猛打的人，聽著老大夫的話都不用多想，就笑著拱了拱手。

“您誇獎了，不過道門確實在養身上更出彩些。不過這也不是刻意求的，換成是您，要是成日的住在山上，每天采買點米糧都要上下山五六裡地，這身子怕是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在紅樓世界時間長了，韓秋生自己不知道，不知不覺間他的脾氣性子，已經和最初有了很大的差彆。

得饒人處且饒人，行事溫潤不張揚，與人為善、與己為善等等，這些為人處世的方式方法，已經融入了他的日常一言一行中，不說讓人如沐春風吧，卻也算的上溫潤寬和，頗有幾分古意了。

對上彆人時許是因為對方的緣故，會收斂些，露出幾分鋒銳，可對上了傳統的中醫大夫，這種特質就突然被放大了。以至於這邊他一拱手，那邊老大夫就愣了一下，隨即神情唏噓的回了一禮，感慨著說了一句。

“好些年沒見人行拱手禮了，道長見諒，失態了。”

兩人你一禮，我一禮的，自己不覺得怎麼樣，可在店員眼裡，卻像是個大稀奇，看的人說話聲都沒了。好在這時候被老大夫吩咐去檢驗稱量的人回來了，才打破了這一室的古怪。

“師父，檢查好了，都是野生的成年鞭，晾製的手法也很老牌，質量不錯。”

“師父，稱量出來了，您看看，一共是5支鹿鞭，一支虎鞭，一支熊鞭，三支狼鞭，分量和長度我都單列了出來，您看看。”

一張薄薄的紙遞到了老大夫的手裡，韓秋生下意識的也探頭過去張望了起來。

說來著東西自從他收上來之後，還真是沒怎麼細量過，這東西還要看長度的？這是什麼講究？藥效？彆說他還真是不懂。

懂不懂的其實不重要，隻要價錢到位就行。

像是這會兒，人老大夫許是因為剛才的事兒，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看完了單子上的詳細信息之後，拿著筆就給他好好的說道上了。

“市面上這東西價錢有些不好說，有高有低的都不一定，我給你細細的列上您看看，我這裡呢，能給您個折中的平均價。彆見怪，不是我不知道好歹，不肯給高價。而是我這是鋪子，得掙錢養活這麼些人。真用了市場最高價收，後頭不好處理。反正賣不賣在您，若是您覺得價格還行那咱們就交易，若是不行，我給您介紹幾家老字號，您再去問問。”

這態度是真不錯，就衝著這，韓秋生覺得他也不用另外再尋了。

“我看您挺公道，就按照您說的來吧。”

他獲取這東西的地方多，隻要價錢夠他進貨的，那還真是不在意是不是最高價。

倒是能讓他結交上這麼一個講究的老大夫，韓秋生覺得這比什麼都劃算。

“大夫，您這人不錯，下次我有了好東西，還上您這裡來。”

“還是鞭？”

可彆說鞭了，這一遭走的，他真是……一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居然讓人懷疑他有病？還是下三路的病？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