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家來了親戚, 還是投奔落戶的那種，那周圍相處的好的人家自然不可能沒點表示，這裡焦大剛將兩家人湊吧湊吧在家裡安頓下來, 周圍的鄰居，以及一些得到消息的交好人家, 就開始往焦大家送東西。

或是些吃食, 或是些日常生活用的上的東西, 有些性子利索的直接上門問有什麼能幫忙的。這些人來人往的雖說未必真能幫襯什麼大事兒，可焦大在兄弟小輩間的體面卻撐起來了。

等著韓秋生那邊借錢的事兒順利辦成, 賈家那邊也真的用3兩的價錢，拿下了焦二郎家附近村子的60畝地之後，不管是焦三也好，仇大全也罷，兩家人對焦大所描述的將來的好日子越發的有了指望。

而人有了指望，那行動力自然越發的積極了, 從蓋房子到收拾田畝，都不用焦大出力, 他們自己就一樣樣的都張羅了起來。甚至兩家的小子們還很有心的, 開始和焦二郎學起了往山上求食的活計, 竭儘全力, 想用最快的時間，將新家新日子過起來。

而他們這一努力……

“這次怎麼這麼多？”

韓秋生看著焦二郎牛車上擺放的滿滿當當的獵物, 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缺獵物嗎？剛開始那段時間是真缺, 畢竟啥啥沒有的, 這本錢不高的活兒實在是合適。特彆是80年代，野生動物保護法要到1989年才開始實施，他帶過去什麼都不犯法, 正經是掙錢的好法子，多跑點地方就能換來錢，一窮二白的時候誰不願意啊。

可現在不同以往呀，他不缺賣獵物的那些錢了，80年代那邊的，發展的也快，城裡不缺賣葷腥的人了，你一下弄這麼多過來……讓他往哪兒賣？

就如今焦二郎每次弄得那些，他都得花費不少時間，分散了出手。若非記掛著以往靠著焦二郎的獵物，為自己積攢了頭一波資金的份上，那是早就想脫手不乾了。

如今非但沒能將舊有的脫手，一下子還來了這麼多，甚至看著架勢，最起碼一年內，這數量都不會下去，你說韓秋生該怎麼辦？

說不收吧，這話他是真說不出口，為了買地，焦大都能和他這麼一個小輩開口借銀子，他能不知道這幾家的口袋已經空了？若是斷了他們這一條掙錢吃飯的路，那……好容易激起的好好生活的信心怕是立馬就要被澆滅了。

可讓他不說，就這麼一直收下去……是買藥材不掙錢？還是倒騰金子來錢不快？他真沒當野味販子的意思呀，這時間價值太低了。

韓秋生為難的表情沒遮掩，焦二郎看了，心下覺得不好，忙走近一步，忐忑的問：

“怎麼了這是，難道獵物不好賣？那什麼，要不，要不我們……”

要不什麼？帶回去？另外找地方賣？不是韓秋生看不起他們，就來的這幾個人，除了焦二郎，剩下的都是焦、仇兩家剛來的小子，這京城路都沒摸熟，能賣給誰去？就是焦二郎，若是他能有門路，也不至於每每進城隻往自家這裡送。

罷了，罷了，情分在這裡擺著呢，哪怕自己真不想收了，也不能就這麼隨便的罷手，怎麼的總要給他們找個合適的出路。

“彆要不了，我和你們說實話，我這裡確實吃不下這麼多，不過既然送來了，我也不會讓你們白走一趟，這樣，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出去一趟，保證都給你們清空嘍。”

韓秋生轉頭喊來焦大柱，讓他招呼好自己的兄弟，韓秋生就快步往北城商戶集中的街面上走去。

什麼地方會收野味？不用問，隻要長腦子的都知道，飯館啊！隻是這樣人人都知道的地方，送貨去的人也最多，幾乎京城周圍所有的獵戶都盯著這些地方賣呢，所以競爭力度很是不小。不是熟人，沒人介紹，想貿貿然插進去，嗬嗬，掌櫃的還不拿捏你？想一下送那麼多的量更是壓價壓得厲害。所以韓秋生自然不會往這些地方送，不然那就不是幫忙，而是給焦二郎他們找苦頭吃呢。

而除了飯館，剩下能吃下大量野味的，那就隻剩下人丁不少，又不缺錢的人家了。比如勳貴就是這種人，可為啥焦大不給焦二郎這些自己人拉這樣的線？那是因為勳貴人家不缺呀，這樣的人家，在京城周圍都是有自己的莊子，自己的山林地的，定期有下頭的莊頭會送來合心、放心的各種吃食。所以勳貴人家這裡是沒戲的，而除了勳貴人家……

韓秋生抬眼看了看前頭的三進大宅，利索的繞到了後門，敲開門後，將一個小小的銀角子塞到了看門人的手裡。並在半柱香後，見到了這家的采買管事。

“哎呦，真是韓掌櫃，您這……怎麼的，這是有了好消息？”

來人和韓秋生熟識，以往曾在他手裡買過不少的細棉布，以及各種稀罕的脂粉東西。也因為從韓秋生這裡買過好東西，討好了主家，所以早早就托了韓秋生，有了稀罕東西就來通知一聲，想繼續借著韓秋生的路子，維護自己在主家的地位。

這也是為什麼韓秋生有心為焦二郎他們尋個賣野味的路子時，第一時間來找的是這家。關係處的到位，好說話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隻是覺得您這可能用的上，所以來問問。”

要說韓秋生如今是真曆練出來了，明明急著處置野味的事兒，可這會兒卻有點不走尋常路的架勢，上來半點沒說野味的事兒不說，言辭間還帶上了幾分自得來，將來人唬得的一愣一愣的，

“哦？那韓掌櫃的請說，就憑著這幾趟您弄回來的東西，能讓您跑一趟的，那必定不凡的很。”

“哈哈，多謝您誇了。不過咱們有些話要說前頭，我這次帶來的東西，價錢可不低。”

“嗨，您這是還賣關子呢？就我們家，”

采買管事大拇指往自己那麼一擺，略帶幾分驕傲的顯擺道：

“若說權勢地位，那是比不得榮寧二府顯赫，可若是輪錢財，不是我說嘴，京城能比得過的可沒幾家。價錢不低？嗬嗬，太低的咱們家還不稀罕要呢。”

就知道你家不差錢，不然我能來找你？

“那我就說了啊，我這裡機緣巧合，得了幾套彩繪玻璃茶具，其中兩套這會兒已經在榮寧兩府的外書房擺上了，剩下的還有一套……”

“榮寧二府老爺的外書房都擺上了？”

一說起國公府都擺上的東西，那采買管事立馬連什麼價錢都沒心思聽了，隻想著確定一下這消息的真實度。等著韓秋生煞有其事的點了頭，哎呦，那還說什麼價錢呀，他急吼吼的就想趕緊的回去，告訴自家老爺去。

可不想他這人才轉身呢，胳膊就讓韓秋生給拉住了。

“嘿嘿嘿，您這乾嘛急著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說什麼說啊，不就是說價錢嘛，咱們家老爺最是敬服賈家兩位國公爺了，若是知道有和榮寧兩府同款的茶具，那還能差了你錢？”

“是，您家是不差錢，可若是連個價錢都沒有，您家老爺問起，您怎麼回？這不擎等著討罵不是？”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這是急老爺所急，想老爺所想，這才忙中出錯，哪怕是看在我這份忠心的份上，我家老爺也沒有訓斥的道理。”

明明是自己出了岔子，激動的過了頭，可到了那采買管事的嘴裡，到是成了他的理，嗬嗬，果然，奴似主人型這話還真是沒說錯，商戶人家的下人那嘴皮子也比其他人家的溜些。

不過你這嘴皮子再溜，在韓秋生有心套圈的情況下，你也沒招。

“知道您向來在你家老爺面前有臉，可我既然來了，總不能辦事兒辦半截子不是。”

韓秋生的話其實就是個台階，對方呢也聽識趣，借著坡就下了驢，笑嘻嘻的點頭道：

“也是，那我就聽著，您說。”

“300兩，一套，一個涼水壺，6個杯子。”

這價位可不低，外頭官窯出來的上品瓷器茶具，一套才30兩銀子，這是直接加了個零啊。這價位……哪怕采買管事知道自家老爺是個舍得花錢的人呢，一時也被驚了一下。

“這麼貴？”

“製作難，總數少，運送難，容易碎，你算算有了這幾條，價錢能低到哪兒去？”

“這，這倒是也對。可這……”

價錢高不是事兒，可這價錢高後頭代表的意思……這是自己關係門路不夠啊，不然怎麼都能從彆處滿足自家老爺想要和勳貴頂尖人家同喜好、同品味的需求不是。

采買管事的遲疑被韓秋生看在了眼裡，心下一喜，知道自己想要的時機到了。立馬開啟了以退為進的第一招。

“你看，我就說你得先聽聽這價錢吧。哎，這也是為什麼我說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的緣故。”

“有心了，韓掌櫃，你是個實誠人啊。”

“您誇了，不過既然得了您這一句，那……我索性再說幾句實誠話。”

韓秋生看著采買管事的聲色，瞧著進展不錯，符合他的預計，轉頭就來了個跨越式的發展，用實誠話這個由頭，開始走起了第二步。

“哦？實誠話？那您說，我聽著呢。”

“剛我也聽出來了，您家老爺……這是因為敬佩賈家的國公爺，所以想……”

有些話不用明說，大家對個眼神，明白人自然什麼都明白。采買管事聽著韓秋生這半含半露的話，盯著韓秋生的眼睛看了看，默默的點了點頭。

“其實這樣的事兒從珍品稀罕物上著手，並不是個好選擇。”

“這話怎麼說的？韓掌櫃，您和榮寧二府關係不淺，還請指點指點。”

“待客的東西，便是再珍貴，再稀罕，又能展示給幾個人看？真想表示親近，那咱們就該從能廣而告之、又不傷大雅的事兒上著手啊。”

這話說的倒是也有些道理，可這廣而告之、不傷大雅？這要求……不一樣為難人？就他，若是能琢磨明白這個，那還用給人當奴才？

“嗨，您怎麼不明白呢，這樣，我給舉個例子，比如說，賈家在京城周圍有專門的莊子，山林，每旬都有人送應季的獵物和山珍，所以榮寧二府向來有個習慣，那就是主子用膳，要按照季節、時節上菜。這習慣不多容易學？不費錢不說，還能得個見賢思齊的名聲。”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這事兒聽著簡單，想學卻有些難，畢竟京城周圍可沒咱們這樣的人家建莊子買山林的份。勳貴們能自給自足，咱們……”

嗨，要是你們能買，韓秋生還會來？他要的就是你們不能自給自足，不然他怎麼推薦焦二郎他們過來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