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秋生有了新鋪子, 自然要進貨,而進貨的渠道多在80年代,如此,在新鋪子開張的頭兩個月, 他的大部分精神都投放到了這個時空裡, 日日不是到處尋找可以采買的東西,就是想著法的置換貨幣。
好在80年代的時空裡, 手裡擁有黃金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讓人避忌, 甚至隱隱有了升值的跡象,不管是去銀行置換, 還是私下裡和人調劑, 都還算容易。甚至因為他很有心的特意在紅樓世界尋了些細巧的金戒指,金耳環之類不打眼的東西,出手的對象還專門找那些做小生意的人家,所以出手還算快, 置換的價格也算妥當。
可即便如此,也有些扛不住“雍姿閣”裡出貨的速度。特彆是那毛線,哪怕是分了幾個檔次,純羊絨的價格更是高的下人,織一件開衫的用料成本都快趕上織錦緞了, 也沒能止住火爆的生意。
所以啊,為了不至於讓他那剛火起來的毛線生意出現太長時間的空擋, 終究韓秋生還是冒了一回險, 從家裡取了點銀子, 然後托了林大春的關係,置換了一個十兩重的官製金元寶,然後帶到了80年代, 想將這一錠金子當做古董錢幣,送到了省城典當行賣個好價錢。
你說87、88年才正式恢複典當行?這時間線有問題?咱們且不說這異時空布異時空的,隻說這個行業恢複的問題。
一般什麼情況下會正式恢複一個行業?那必定是已經遍地開花,止不住了,才能讓上頭覺得堵不如疏,這才可能慎重其事的將一個行業的恢複給正式提出來是吧。
那麼怎麼樣的勢頭才會讓政府覺得止不住?那必定是下頭已經私下裡開出不少了呀。而且還因為沒有正式的規章製度,管理條例而毛病百出,甚至有了不好的社會影響,這才能倒逼出這樣的結果來。所以啊,80年代初就開始隱隱灼灼的有了新開張的典當行,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兒。
至於韓秋生怎麼會知道省城有這麼一個地方,又怎麼會有這樣的膽子去,這就要說到一個人了,那就是老三。對就是那個受到韓秋生忽悠,一門心思開始往城裡去,做小工廠工作服生意的老三。
這人的機遇啊,真是妙不可言,這個老三原本真的隻是想去省城多開拓開拓生意的,可這是什麼時候?這是隻要找對了路子,豬都能飛天的時候。他這一去啊,那本就有些社牛的性子是全方位的得到了開發,不單生意做了起來,門路人脈也拓展開了,不說各行各業都能扯上幾個人吧,三教九流是真認識了不少。而這其中,自是也少不了那自來被推崇為本事人的古董收藏家。
都說民間臥虎藏龍,這話其實是不假的。雖然禁錮的年代才剛剛過去,可眼明心亮的人已經意識到了盛世機遇的到來,都說“亂世的黃金,盛世的古董”,特彆是那些有傳承的,更是察覺到了收藏古董,或者說抄底古董的好時機。
這樣的人多了,那不缺人脈貨源,想偷個懶,開個門面,坐等生意上門會沒有?反正老三就遇上了這麼一個,據說還是早年被打到過的,博物館出來的能人,因為年紀大了,早年又受傷缺了腿,不方便各處淘換,這才想坐地開鋪子的玩家。
當然了,人家那鋪子也沒掛典當行的牌子,而是什麼藝術品鋪子。隻是因為可以質押,可以贖買,做的都是以往典當行的生意,這才有了這麼一個諢名。
能認識這樣的本事人,作為小地方出來的,沒什麼文化的二道販子,老三能不在幾個老朋友們面前炫耀炫耀?而他這裡炫耀了……旁人聽了他的炫耀會怎麼樣且不好說,反正韓秋生一下就留心了。
並且很有效率的準備下了那個管製的金錠子,並尋了個和老三單獨相處的機會,就表示了想和他一起,去一趟省城,將見見那個能人。
“去省城找他?道士,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錢不湊手,想賣了你家道觀裡的家當?是香爐還是鈴鐺?”
老三是去過韓秋生的那個道觀的,雖然他不懂古董,可他眼睛沒瞎,自然看得出那道觀雖然看著不怎麼樣,可供奉神仙的東西卻看著頗有些年頭。
以往沒有古董這個概念的時候,他許是不會覺得怎麼樣,甚至還可能感覺這道觀有些破舊,不夠鮮亮,最多占了個傳下來有紀念意義的邊。可自打知道了古董值錢這個事兒,再聽韓秋生說要去省城找那個玩古董的,他腦子裡就像是刷過了一道閃電,猛地一下就抓住了關鍵。
看看,看看,這會兒的眼睛都在發亮了吧!看著韓秋生的眼神都像是再看個大財主。不過他到底也算是個義氣人,雖然羨慕了一把,可想了想最終還是勸了一回。
“我說,你那些東西我雖然不懂,可看著都不錯年份,你這真是要賣……怕是能值大錢,隻是吧,有個話,哥哥我要先和你說一下,我那認識的朋友說了,如今這行市好的很,古董這東西,越到後頭,那可能就越值錢,你現在賣可未必上算,特彆是那些個能擺在面上的,你哪怕多等幾年呢,許是價錢就能上升個一大截。”
要不說韓秋生和他關係好呢,當初一起擺攤的有多少人?一起去廠子裡拿布的又有多少人?可為啥最後就老三一直和韓秋生關係不斷?就是因為這人雖然有時候說話直接,又愛炫耀,惹人惱了些,可對朋友卻真的挺講究。
明明按照規矩,這當中人的怎麼都少不得有點好處,可他先想到的還是自家朋友是不是會吃虧的事兒。這就讓韓秋生很願意多相信他幾分。
“我能不知道這個?就是我不懂,當初我師父能不懂?能不交?放心,我就是真想賣點什麼,也不會動那些東西。我也不瞞你,我這裡有幾個早年存下的金銀錠子,這東西你雖說也是古董,可金子銀子的價格就在那裡,再怎麼往高裡盤算,也漲不到哪兒去。”
金銀錠子?老三翻著小白眼回想了好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煞有其事的說到:
“好像是這麼一個理兒,要是這樣,那你真想換錢倒是也行。金子這東西再怎麼漲,也就那樣了。”
這個時候的人是真沒想到後頭金子會一下往十倍上漲,這會兒國內看到的,依然是三四十一克的價。這價格雖說也比以往那些年值錢了些,可封建時期十進製的兌換比例的印象太過深刻,又不能當貨幣使喚,所以對金子的升值沒抱什麼大希望。
反過來倒是對道觀又金銀錠子的事兒,他更好奇些。
“以往怎麼沒聽你說過這個?嘿,沒想到你家道觀以前的道長們,還挺能掙錢啊。”
“早年間確實能掙,聽我我師父說,我師父的師父醫術可好了,好些達官貴人都來請,再加上戰亂那年月……不過能掙又有什麼用?該倒黴的時候不還一樣得倒黴?”
戰亂那年月怎麼了?韓秋生沒說,可那意味深長的表情,卻讓老三想的挺多。什麼殺富濟貧啊,什麼盜亦有道啊,小故事在腦子裡不知道翻出個多少版本來。要不是後頭韓秋生唏噓了一句,他顧及這會兒都開始問大俠是怎麼練出來的了。
不過就是這樣,他對韓秋生這個道觀也有了和以往不一樣的興趣,嘴上說:
“這倒也是,自打建國,你們這些個身份的人卻是日子就不怎麼樣了。那時候就是有怕是也不敢拿出來用。”
眼睛卻不住的往韓秋生身上看。
“你看什麼呢?”
“嗬嗬,沒什麼,沒什麼。”
沒什麼?嗬嗬,彆以為他看不出老三再想什麼,他就是故意的,看吧,有機會他一定會讓老三知道知道,什麼叫武功。
為什麼這麼乾?因為他要去省城賣金子了呀,這事兒哪怕他遮掩的再好呢,怕是也不可能半點風聲不露。而漏了財之後……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不長眼的上他這兒來當回梁上君子?
所以啊,他一開始就想好了,要趁著這機會,借著老三的嘴,宣揚一下自己的本事,免得以後一下子露出來不好解釋。
當然他更希望的是,因為這個宣傳,能止住一批膽子小的,給他省點事兒,雖然這不怎麼可能。這年頭,窮怕了、能黑的起心腸的狠人可不少的。
“好了,不說這個,怎麼樣?帶我走一趟?”
“那沒說的,今兒我就去定票,咱們明天一早就出發,怎麼樣,夠迅速吧。”
確實夠迅速,老三這人還真是挺夠朋友的。
“謝了。”
“看你說的,那什麼,你那金錠子……要不讓我先看一眼?”
“去,不到地方,我才不拿出來呢,萬一丟了算誰的?”
朋友歸朋友,該有的小心韓秋生還是不會大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