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秋生既然敢說, 那自然已經想好了怎麼應對，隻是讓人奇怪的是，他垂著頭靜靜地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陸小鳳和花滿樓詢問的聲音。反而茅台酒一下成了主角。
“果然是好酒。聞一聞香氣撲鼻, 品一品細膩醇厚, 飲後更是餘味悠長, 雖不及西鳳清爽柔和, 卻滋味更盛一籌。”
“確實，竹葉青甜美, 秋露白清冽，雖各有各的好, 可都不及這酒醇香襲人。”
“你也覺得好？可曾嘗過？”
“未曾。”
“我也不曾，看來咱們這一次倒是得了個意外之喜。”
嘿, 這可真是, 故意的吧？對, 一定是故意的，看看這兩人品酒品的，都已經說了從未曾吃過, 也不問他從哪兒來的，這意圖……
行吧, 他也不是那種肚子裡有什麼，不說出來就難受的人，既然你們不問，那就大家一起裝糊塗好了。
“你們可悠著點，我總共也就得了兩瓶，吃完這桌上的，再想要可就沒了。”
“怎麼這麼少？莫不是想偷藏？”
你不告訴我這酒哪兒來的不要緊，可你不給我喝那就大大的要緊了。
“我要是有能不拿出來？你也不想想, 除了你，我還能給誰？走南闖北的商戶？他們就是真有這想法，也未必肯出錢。”
這倒是，除非是大商戶帶著大隊的人馬，不然隻要走在外頭，那都摳唆的很，一來是想節省運費成本，二來也是怕露了財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隻是……要這麼想的話，那韓秋生說的就是真的了，這樣的好酒居然真就隻有這麼一點？哎呦，那豈不是喝一口就少一口？
陸小鳳哀怨的小表情起來了，看著自己手裡的酒杯，糾結的不行。想想他以前都是怎麼喝酒的？嗯，這個看過老版電視的應該還記得，那是斜躺在床榻上，直接用內力吸出來的。這樣瀟灑又帥氣的喝法，會浪費多少酒？基本上一、兩成事肯定有的。如今呢？感覺張個嘴都都琢磨著是不是大了點。
“韓掌櫃啊，韓掌櫃，你這……一定是故意的。”
陸小鳳終究是陸小鳳，所謂的患得患失也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就被壓了下去，並想明白了韓秋生的意圖。挑著眉頭含著笑，用肯定的語氣說著確定的話。
“這酒或許稀少，可絕對不止這兩瓶，最多就是這會兒沒有罷了，可對？”
陸小鳳想明白了這一點，再喝起來就沒了剛才的小心翼翼，
“我也不問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陸某向來尊重彆人的隱私，隻是還請你以後幫著多留心幾分，多存上些好酒，讓我下次能多嘗幾口。”
這說的隻是酒？不，這說的其實也是前一章最後的那些事兒。
陸小鳳這是直接挑明了，不會細問韓秋生有關於金九齡的那些不合理之處。
人家那麼上道，那韓秋生自然也同樣回報的挺爽氣。
“我從來都是大方人，什麼時候乾過吊人胃口的事兒？這酒確實不多，但這並不代表我這裡除了這個，就沒了彆的好酒。”
“哦？還有彆的好酒？”
“那是自然，隻不過今兒是不好拿出來了，喝過了這個，再喝旁的，沒得串了味。你要真覺得有些不儘興，那不如換個方式解解酒癮？”
換個方式？這喝酒不用嘴，還有什麼彆的方式？
那自然是用眼睛嘍，喏，這不是，韓秋生那書房裡的各種釀酒冊子，就很能讓人入迷。
“你這書房……”
陸小鳳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了，一個小小的，處於官道邊的小酒肆罷了，內裡竟藏著一個裝滿了好幾個書架的書房，更令人詫異的是，這書房裡的藏書隨便哪一本拿出去，都足夠成為一個釀酒作坊的秘藏典籍。這樣的地方真的隻是個尋常的酒肆？這韓秋生真的隻是個平常的酒肆掌櫃？
陸小鳳心下微微一曬。自己來了兩次都未能看破，莫不是自己才出江湖沒幾年，就已經被人吹捧的飄了？
“你這裡哪一本都能算的上釀酒秘笈，你真舍得讓我們看？”
“為什麼不舍得？你難不成還會搶了去？就是真有心想搶我的生意，嗬嗬，想來也不會在這薊縣的邊上開個酒鋪，既然如此，我有什麼可擔心的？”
說是這麼說，理也是這麼個理，可這世上還真沒幾個像是韓秋生這樣坦然又想的開的。
“果然，我陸小鳳的朋友，沒有一個是俗氣的。哈哈！”
你誇人就誇人吧，乾嘛要先扯一下自己？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花滿樓雖然看不見，可他有耳朵，自然也聽明白了陸小鳳說的話，知道這裡怕是有許多外頭少見的釀酒藏本，雖然他看不見，可人家能這樣大方的開放給他們進來看，他還是領情的，所以溫和的對著韓秋生道謝並打趣到：
“韓掌櫃確實不用擔心，就是真要釀酒，你這個浪子又能去哪裡釀？怕最後也是便宜了我，開到江南去，讓我得了方便。”
“那不一定，我還能開到萬梅山莊去。”
“西門吹雪可不會讓你胡來。”
“哎，是了，他並不好酒，也聞不得除了梅花酒之外的酒香出現在他的家裡。這麼一算……韓秋生啊韓秋生，你怕是早就料到了，我隻會看個稀奇。”
是不是料到的，反正態度韓秋生是擺出來了，隱晦的告訴了陸小鳳，他不是那沒有根底的人，雖然有秘密，可有限的程度裡，也願意放開給他知道的意思。
有這個態度就行啊，最起碼今天晚上陸小鳳和花滿樓不用猜東猜西的睡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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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裡，陸小鳳正整理著床鋪，他和花滿樓一起出來，又沒有帶什麼服侍的小廝，那即使花滿樓未必需要，可作為朋友，他還是下意識的多照顧了幾分，總是要先安置好了花滿樓才會回去休息。這一點細節，在影視作品裡或許看不到，可生活裡卻未必不會出現。
而這樣的單獨的相處，有時候也方便了他們說一些不好讓旁人聽到的話。譬如現在，就是如此。
“對於朋友我從不願意往壞處去想。”
這是說金九齡？還是說韓秋生？或許都有吧！陸小鳳有多聰明，看他破的那一個個案子就知道了，而金九齡日常破綻並不算少，為什麼陸小鳳一直都沒發現？做朋友是要付出信任的。
就是韓秋生這樣的，他不也一樣沒問？一屋子的釀酒書籍並不能解釋一切，可他依然故作不知。即使剛戳穿了金九齡可能的不堪，陸小鳳也依舊堅守著他自己的底線和交朋友的準則。這樣的人其實真的很可愛。
“所以你是陸小鳳。”
陸小鳳的可愛可敬之處，花滿樓永遠是最明白的，所以他也最貼心。
而陸小鳳給與的回饋也同樣讓人暖心。
“所以，花滿樓終究是花滿樓，也隻有一個花滿樓。”
作為江南首富家的少爺，即使平日再怎麼不管家族事務，對於經濟的敏感卻絕對比尋常人要多的多。這樣的人，許是第一次見到金九齡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妥當吧。可他卻從來都沒有說過，除了偶爾打趣般的點一下，其他時候總是順著他的意願。
是顧及著他對朋友的真？是怕打擊到他對於交朋友的熱情？還是……花滿樓對於陸小鳳的遷就，讓陸小鳳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最終也隻能感慨出著一句“隻有一個花滿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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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來，韓秋生照舊先練了一通的武藝，圍觀的自然是陸小鳳和花滿樓。武林人士看著好像十分的瀟灑自在，可細究一二就知道，真練出些名堂的，就沒有一個是懶貨。畢竟不是誰都有段譽的福分的，也不是什麼武功都有“北冥神功”、“吸星大法”那樣的功效的。
而看過了韓秋生現如今被西門吹雪升級過得版本，陸小鳳的嘴就又開始不安分了。
“果然，我就知道西門吹雪是個悶騷的。以往我怎麼不知道他還藏那麼些個武功秘籍呢？”
瞧瞧這話說的，人家不把家底給你抖一抖就是悶騷？你這話說的很容易挨打知道不？就是花滿樓顧及都聽不下去了，笑著搖頭道：
“或許你該去萬梅山莊和西門吹雪當面說。”
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杠的話，很好，這很花滿樓。
韓秋生這會兒不好不接話，又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感覺說什麼都不妥當，所以他索性撇開這個話題，直接問道：
“今日你們怎麼安排？再歇一日？我這裡可還有好酒沒嘗過呢。”
韓秋生轉彎，也給已經摸著鼻子尷尬的陸小鳳解了圍，所以他接話接的十分快。幾乎是韓秋生話音剛落，就給了答案。
“我倒是想呢，不過京城還等著我，總要先將正事交付完了才好隨心。”
即使金九齡可能真實人品未必如他所知的那樣好，可朋友依然是朋友，再沒有確足的證據證明金九齡違法犯忌之前，他寧可相信，一切都是有緣由的，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許是他們誤會了等等，也不願將人想的太壞。
所以被托付的事兒，他依然要儘心儘力的去做。趕赴京城依然是目前最要緊的事兒。至於酒……
“不在你這裡喝，不代表不能路上喝，你說呢，七童？”
你讓花滿樓怎麼說？花滿樓自來就是不會讓人失望的人啊。
“我想酒肆裡總是不會少了酒葫蘆的。”
“哈哈，確實不會少，所以韓秋生啊韓秋生，你這酒我是喝定了。”
雖然被說的像是被強搶了一般，可這樣的陸小鳳，還是讓韓秋生忍不住感慨：當陸小鳳的朋友，真的是件很讓人愉快的事兒。也難怪他能交友遍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