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武俠世界-世俗酒館24(1 / 1)

有人作伴, 還一路說著八卦,那趕起路來,就特彆的快, 韓秋生感覺不過是稍稍晃了個神的功夫, 那京城的城牆就已躍然在目。等進了城,騾蹄子踏在石板上的噠噠噠聲還沒聽出個一二三, 榮寧街就到了。

“小子, 咱們就在這裡分開吧, 你呢,趕緊的回去, 拉著這麼多東西到底招搖了些,早點送回鋪子裡, 也能早些放心。”

和韓秋生這個一進京城就下意識往自家走的人不同,去通州抄家的人回來後是不能先歸家的, 畢竟拉著這麼多東西是吧,哪怕是為了避嫌呢, 也得先將東西送到主子的面前, 讓主子看一眼,然後遞上辦差人簽過字的清單,再將各類東西和大管家,庫房管事等一一交接之後, 這才能算是徹底卸完差事。

所以這裡一溜的馬車、騾車剛到了榮寧街拐角, 靠近寧府角門的位置, 和韓秋生八卦了一路的人就開始趕人了。

雖然語氣不怎麼客氣, 頗有幾分打發孩子的模樣,可也因為這麼一說,韓秋生終於反應過來了一個事兒, 為啥今兒自己感覺路程快?不是他學了什麼“咫尺天涯”的法術,而是和篆刻著賈家標識的抄家車隊一起的緣故。

國公府的戳光明正大的露在外頭,還是接連執掌過京畿大營的賈家的戳,不管是城門衛,還是兵馬司看到了都要給幾分臉面,如此自是沒人會前來盤問檢查,而沒了這些斷斷續續的糾纏,那時間上自是不知節省了多少,時間短了,可不就顯得路程短了嘛,虧他還以為自己八卦聽迷了的緣故。

反應過來自己這一路沾了賈家的好處,韓秋生該怎麼辦?什麼都不用辦,笑嘻嘻的給在場的說有人打個招呼,直接走人就行啦。作為依附在賈家身上的枝蔓之一,路上遇見了借個虎皮那不是合情合理該當該份的嗎?上趕著湊過來都不稀奇,真扭捏客氣,那才引人側目呢,讓心思多的看了,還不定懷疑你心虛什麼的。

韓秋生半點不心虛,特彆是聽了這一路的八卦之後,隻覺得自己對著賈家,那是功德大的去了。看看,若不是他布局提早發作了這麼一回,就賴家這樣的,往後十年二十年的,得從賈家掛出去多少浮財,為賈家添多少的罪名?手裡又該多幾條賈家人命?

不,按照書裡描述的,賴家借著史氏、王氏的手,從賈家吸血積攢的自家富貴,起碼還有三十年,畢竟這會兒賈瑚才周歲,賈珠剛出生,而到了賈家抄家流放之時,賈璉都三十上下了,這麼一算,你說韓秋生對賈家庫房的貢獻有多大?

所以啊,自覺功勞不小的韓秋生對於自己借光不單是半點不好意思沒有,臨走還特彆有心的湊到那人耳邊,小聲的詢問道:

“叔,我聽說,賴家弄了那麼多好地好鋪子,那……”

那什麼還用細說?都是心明眼亮的人,心下都有數著呢。

“先等著吧,總的先處理了人,善後收尾也要耗費些時候,那麼些苦主呢是吧?等著都完了,許是就能等到了。”

那人回應的話音也不高,舌頭還略微打著幾分含糊,若非靠得近,韓秋生都未必能聽明白他在說什麼。嘿,這警惕性可真是夠高的!也是,說到底,這會兒可還在辦案期間呢,打那些東西的主意確實不是時候。

可這事兒自來是趕早不趕晚的呀,若是等著真的都完結了才來找人問,那可就晚了。不說全讓人得了去吧,最起碼挑揀的餘地是肯定沒有了,甚至有可能收起來不外放了,那遺憾大的,可就真和錯失一個億差不離了。

“知道,知道,這些個我還是懂的,所以侄兒也不求旁的,隻求到時候叔給個信兒?”

韓秋生也是個拉得下臉皮的,或者說單槍匹馬闖異世界的經曆撐大了他的膽子,鍛煉了他的臉皮,以至於隨口就能自認侄兒,開口就能用個求字,將那人捧得是十分樂嗬。

“你還要我給信兒?你那姑父本事著呢,出聲的事兒沒他,有好事兒卻從不拉下。”

聽著這話音就知道,這人和林大春關係應該還成。這也就難怪回京的路上,能和韓秋生說的那麼熱鬨了。既然這樣,那這關係得繼續往近裡拉一拉呀。

“嗨,我姑父再有本事,那也是在榮府,這事兒如今不是寧府的老爺在管嗎。我姑父就是手再長那也伸不到那兒去,可不就得托您?您可是能被派出去,到通州那樣地方負責搜撿的,是寧國公心腹中的心腹,什麼消息想來都是頭一波知曉的。”

什麼你全丟開了,“您”字敬稱火速上線,除了這個細節,韓秋生在言辭之間,那高帽子更是一頂接著一頂的來呀。聽得那人眼神都柔的開始閃光了。

“你小子,哈哈,你小子,這嘴皮子越發的利索了,難怪生意做的比你爹強了那麼些。”

說話間那人拍了好幾下韓秋生的肩頭,最後一下更是重了好幾份,用略低幾分的聲音許諾道:

“你且安心在家,這事兒到底難看了些,十日上下,必定會有消息。”

那人看著是不是聽蠢?被恭維了一通就願意這樣許諾給消息?哈,那你是沒看見他進了寧府之後的表現。

一路疾行到了靠近主院時,見著焦大,他就停下了腳步,綻開一張菊花臉,等著招呼過後,立馬湊近了小聲說道:

“焦大,你老小子的眼力見還是那麼好啊。”

“哦,怎麼說?”

“這趟從通州回來,正好與韓家那孩子順路,邊搭了個夥兒。”

聽到這裡,不用那人細說,焦大就知道了個大概,隨即揚起笑,打趣著說到:

“怎麼樣?那孩子可是給你灌迷魂湯了?”

“可不是,竟是說了一路,都沒帶重複的。”

說到這裡,那人回想了一番這一路的言辭往來,笑的愈發厲害了,

“也不知從哪兒學來的俏皮話,句句附和都往人的心裡頭鑽。這樣的孩子,若是能科舉,隻要考出來,那必定能在官場如魚得水。”

勳貴人家出來的人,哪怕是奴仆,對於階級看的也比旁人更透徹些,更能明白一個官字的威力。所以說到韓秋生沒科舉,那人的笑就散了幾分,一臉的可惜。

“雖說即便從商,看著也像是能做的不錯,可到底身份差了。不然就他這腦子,若是能有個秀才舉人的身份,隻要求娶了賈家族裡的姑娘,再有咱們幫著敲個邊鼓,讓國公爺扶持一二,將來混個五品不過是等閒。”

咦?為啥要說到這個上?韓秋生做不做官和你有啥關係?

沒有利益好處,他能這麼上心?所以啊,注意到韓秋生,那自是有這些人自己謀劃的。就是老實如焦大也不例外。

“就如今這樣,隻要家業再大些,族裡中等人家的姑娘也是能求的,而有了這麼一個關係,又有了打點的銀錢,若是再有賈家的名頭,去衙門混個差事也不是不能,便是少了科舉上的加等,弄個文書還能不成?有了這樣的關係,咱們以後也算是在衙門有了自己人。”

嗯?這事兒是不是越說越不對了?一幫子奴才親衛罷了,還想在衙門安插自己人?他們到底想乾啥?

不乾啥,就是近來的事兒讓他們有了彆樣的感悟罷了。

“哎,你這想頭確實可以,可這想要真安置的穩當,沒有三五年怕是不成的,而這三五年後是不是用的上也不一定,真要這麼籌謀?說真的,所說這趟開荒是麻煩了些,可到底也是辦下來了,左不過是銀錢多撒了些,彎子多繞了些,以後也不是不能繼續這麼辦,你這考量的有點多啊。”

那人說話間頗有些嫌棄麻煩的意思,可焦大卻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是,雖然他們想開荒的時機不巧,正卡在賈家上繳兵權,著力低調的時候。這樣的微妙時刻,就是老爺們做點事兒都顧首顧尾,更不用說他們這樣的人了,所以辦事兒辦的麻煩了些,這並不附和常理,許是過一陣子就沒了這麼多的麻煩。

可人得想的長遠啊,今兒能因為老爺在朝堂上的避忌,讓他們一點小事兒都需要兜兜轉轉,那以後呢?誰能知道以後是不是還會遇上這樣的事兒?不說朝堂這樣高大上的,他們觸摸不到的情況,隻說賈家內裡,若是當家的不是老國公爺了呢?若是自家府裡和隔壁一樣,有女主子排除異己,將他們這樣的老心腹給放莊子上去了呢?那他們要辦事兒的時候還能用賈家的名頭?怕是比現在都要難些。

“不過是抬抬手就能下的閒棋,既不費事兒,又能給以後多留條後路,你又何必嫌這一點子的麻煩和時間?你隻想,若是那韓小子真有本事,接著咱們得推力,在衙門混出個摸樣來。那將來你家小子,孫子若是也有機會褪去這一身奴才皮,是不是也有了去衙門混口飯吃的機會?”

要是這麼說,那可就夠讓人心動的了。那人緩緩地點了點頭,讚同到:

“也是,這會兒不過是賣一點子方便罷了,就能讓子孫受益,是個不錯的買賣。不過那小子真的是個好的?將來真能記著這份情?”

“他到底品行如何,我是不好打包票的,畢竟誰也沒有前後眼不是?可反過來說,你老小子隨手就能給的事兒,又能有多值錢?你若是不放心,這樣的事兒多做幾回不就成了?隻要十處裡有一處將來能用的上,那都是賺的。”

說到這裡,所有人都聽明白了吧,這是焦大和人合夥兒,在尋合適的人選燒冷灶呢。這明顯不像是焦大他們這樣的人能想到的事兒。那這又是怎麼發生的呢?

一來是因為焦大想開荒,卻發現自己這些人在衙門口上竟然沒什麼正經的門路,連探問個消息都要拐好幾個彎,實在是有些憋氣;二來也是讓賴大家的事兒給警醒了,在妒忌唾棄的同時,也明白了做人奴才生死不由己的悲哀,所以想多給自己留點後手;當然,三來也是韓秋生那些布料等物件的販賣,讓焦大他們看到了他在人脈關係經營上的本事。想通過投資這樣的人,為自己開辟出其他的門路來。

那麼說了這麼多,這個所謂的“那人”到底是誰?能被賈代化安排去通州主持抄家,能和焦大這樣平等對話,還能一路走到主院,直接找賈代化彙報的那能是尋常人?那也是親衛出身,是除了金大管家之外,執掌寧府外頭各處莊子田畝出息的外管家--俞福壽,後來賈珍當家時的小管事,俞祿的老爹。

作為一個現年48歲,卻有一個8歲老來子的外管事,在留後手的事兒上,他比金大管家還要積極些。所以當焦大和他一說起抬舉幾個親戚道裡的良戶,送去衙門當微末小官,為子嗣鋪一鋪未來的後路時,他頭一個就做出了響應,並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對韓秋生,這個焦大提出的人選做了一番掂量。

所以啊,這一路人俞福壽話多嗎?其實並不多,除了那些注定會傳出去的八卦,細究起來其實什麼都沒說。倒是人情順利的先賣出去了。可見人老奸馬老滑這樣的話放在他們這樣的人身上,那真不是一般的貼切。

“你說的也是,左不過是提早一二日告知一點子消息罷了,妨礙不到什麼,成不成的,都得看天意。行了,你忙你的去,我還要給老爺回話去呢。”

說到回話,焦大忍不住探頭看了看俞福壽後頭那一排排的車架子,咋舌道:

“那邊居然藏了這麼多的東西?好家夥,雖說狡兔三窟的道理大家都能想到,可連著這麼一個常年不去的地方都能存下這麼老些,這賴家還真是夠能的呀。”

“常年不去?嗬嗬,那你是不知道,人家那裡可還藏著個能做主的主子呢。”

“主子?什麼主子?自己都是奴仆,還有主子?”

“賴大那家夥玩的花,在那頭養著一個外室不說,兒子都有一個,對賴家的那些下人來說,不是主子是什麼?”

好家夥,真真是好家夥,賴大這日子過得,比老爺頭風流了啊!老爺都沒玩出養外室的事兒來呢,這可真是開了老賈家的先河了!

等等,那既然有兒子,產業……怕也藏過去了不少吧。

“那是自然的,看看,整整一匣子。”

哦,難怪老小子對著韓秋生說告知消息這麼痛快了,加上先頭從京城那幾個宅子裡抄出來的,賴家的產業真不是一般的多,再加上各類姻親等拿下的關聯人家,零零碎碎的……老爺便是再不想多管,也得好生清理出去一大批,不然光是派人管,都要耗費家裡不少的人手,增添不少管家裡事兒麻煩。

焦大和俞福壽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笑了起來,剛從賈代化房裡出來的金大管家看到這一幕,眉頭一挑,也笑出了聲。

“你們這是鬨什麼妖呢,站在院子裡,還玩上了眉目傳情不成?”

眉目傳情?和他?都是老幫瓜了,這可不興瞎說啊!寒顫都起來了看到沒?嚇死人了。

兩人同時退了一步,然後回頭惱怒的看向了金大管家。有心想駁斥幾句,不想還沒開口,室內便傳來了賈代化的聲音。

“可是俞福壽回來了?”

“哎哎哎,是老奴回來了,老爺,帶回來了四車的東西,老爺,老奴有細則要稟告。”

還鬨什麼呢,什麼都沒有趕緊的回複主子要緊,這就是奴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