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爺爺雖知道的不算細致,卻再幫著張羅過人之後,就已經探明白了幾分。也就是知道他們不是乾什麼壞事兒, 而是衝著某些仗勢欺人的蛀蟲去的,所以他才配合的那麼乾脆。
而既然他以及村中人, 交好的親朋們借著焦大今兒得了那麼一筆大錢, 那這事兒自然也要辦的更妥當細致些對吧!他三爺爺那也是個講究人。
你彆說, 爺爺這話確實夠戳心,最起碼連著剛才一直不發一言,隻顧著高興的賈代善都跟著心裡比較了起來,而且是越比較越覺得家裡那些人貪心不足。
“給你們就都拿著吧, 都是有家有口的,多點肉食,家裡也能過得多鬆開幾分。”
說到這個, 賈代善不由的又多看了幾眼爺爺,並詢問道:
“看著你這走路, 射箭的樣子, 也是兵營裡出來的?”
哎呦, 這問題問的, 那是機會到了呀!焦大忙不迭的站出來, 指著爺爺, 對著賈代善兄弟道:
“還是老爺們眼睛利, 可不就是個老兵頭嘛, 早年鎮國公的手下, 不知道隨著鎮國公守了多少座城池,早些年在城牆上頭,那可是有名的神射手。”
神射手?賈代化也不免看了過來, 瞧著爺爺那補丁疊著補丁的衣裳,那滿頭的白發,那單薄瘦弱的身姿,皺起了眉頭。
一個能被焦大說是神射手的老兵居然過成了這樣,那必然是不知道被人頂了多少次功勞,心灰意冷之下這才退了回來。不然光是靠著守城的功勞,怕是也能混出個八、九品的官職了。哪裡能是這般落魄的摸樣。
不過這個大家心裡知道就行,畢竟那些年月,這樣的事兒不知道有多少,就是他們賈家的兒郎也不免有吃啞巴虧的時候呢,何況是這樣沒根沒底的尋常人。能活著回來,那就已經算是命大了。
所以聽著焦大這話,賈代化也不過點了點頭,叨念了一句:
“老兵不易啊。焦大,一會兒給他多賞10兩。”
這個十兩焦大知道,多少有鎮國公名頭的緣故,不過這又怎麼樣呢?隻要能給這老夥計多要出點好處來,那就上算的很。
爺爺心下也多少明白些,不過能聽到一句“老兵不易”,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就已經十分難得了。多少年了,就是他那時候為了征戰,渾身浴血的時候,都沒聽過幾句暖心的話呀!不管這話到底是為了誰的面子,他都領情,
心下感觸頗深的爺爺這會兒老淚橫流,好容易擦了擦那紅了的眼睛,就稍稍收拾了一番衣衫,然後站直了身子,顫顫巍巍的行了個軍禮,用軍中的規矩,大喊了一聲:
“謝國公爺賞!”
先頭若說給賞是隨口而為,那麼這會兒讓爺爺這軍禮那麼一激,賈代化和賈代善是真的讓他喊出了幾分唏噓了。
瞧著這白頭老兵的摸樣,賈代化摸了摸自己也已經花白的頭發,不免感慨道:
“兵老了,我也老了,歲月如刀啊!”
確實如刀,割的人心氣都有些散了。
賈代善心下想著:若還是當年他領兵那陣,直到家裡的世仆……怕是早就血洗一遍,給府裡重新立一回規矩了,如今呢?他竟是還顧及起了臉面,顧及上了被人看笑話?嗬嗬,這可真不是他榮國公的做派。
想到這個,賈代善的心稍稍硬了幾分,想著回去怎麼怎麼查一番,怎麼怎麼殺雞駭猴等等。當然了,這都是後事兒,眼前先賞了這人。
“林大春,一會兒從我這裡也給他十兩。老兵見面,還合作了一場,怎麼能沒個見面禮呢?”
嗬嗬,見面禮?您這給的可真是夠遲的。不過有就好對吧,鄉下人,不講究早晚,隻看實惠。
爺爺這趟那是真得了大實惠了,按照這麼一個給法,就光是他一個人,這一趟就能得26兩。一家子一年的花銷全出來了。這份厚賞看的周圍一杆子小子們那是相當的眼紅。
不過這份眼紅在村中燃起篝火,烤上全羊的時候,就算散了,有什麼比吃肉更要緊?他們可是在山裡爬上爬下累了一天了。這會兒肚子正鬨意見呢!
隻是這頓飯,這些下頭的人都吃好了,賈家兄弟卻並沒有吃痛快,因為就在他們吃飯那陣,最高興的那會兒,焦大安排的第二彈來了。
怎麼來的?自然是賈家老爺們自己引動的嘍,不然豈不是白瞎了他們這麼一番安排?至於怎麼讓賈家老爺們自己跳進來?那就要從這村子裡的地說起了。
說來,在這個時候引出第二步,那也真是巧了,屬於因勢利導的結果。不信?那咱們就來細說一二。
在吃酒吃肉吃的面紅耳赤,渾身舒坦的時候,賈家的老爺們因為就坐在焦二郎家的院子裡,看著那茅草土坯,十分簡陋的屋子,不免就問起了這焦家二郎家業的事兒。都給了見面禮了嘛對吧,那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有什麼不能問的?合情合理呀!
而既然是老爺問,那焦大自然是要老實回答的,畢竟他自來就是個老實人嘛!人設不能丟。隻是焦二郎家產業那是真稀鬆,總計不過是12畝的中田,還不如那些賣進府裡兩年的大丫頭家有錢,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所以為了掙臉,免得讓人說他們家沒本事,焦大自是不免又急切的多了幾句嘴,說起了想要開荒的事兒。說起他琢磨了許久的那開荒年免稅的好處等等。這種自然而然的順拐,有人會覺得不對?肯定不能啊!
而知道了焦大想擴大下家業居然隻能靠著開荒那些下等地來達成,那賈家老爺們聽了能不好奇?京城周圍什麼時候這地這麼緊缺了?他們怎麼不知道?那問起這附近田地情況是不是也合情合理了?
而到了這一步,嘿嘿,幾個合情合理之下,老賈家的老爺們那算是徹底進套了,因為在焦大的嘴裡,這附近啊,那就沒有好地了,而好地都去了哪裡呢?都不用焦大特意說明,周圍賈家親衛們在聽了賈家老爺的問題之後,那一個個奇怪的臉色,就足夠讓賈家老爺們起好奇心並追根究底了。
怎麼都變臉了?嘿,今兒能跟著來的人,九成九都是親衛老兵,是賈家老爺交了兵權之後,在賈家逐步邊緣化,卻從不缺消息的那群人。他們能不知道這附近小數字的田產都歸了誰?不說彆家,光是賈家這裡,吃這一口的管事管家們就大有人在。
如今既然老爺們問了……天賜良機啊,多好的機會?隻要據實以告就能讓那些個品日仰著下巴,瞧不上咱們這些廝殺漢的奴才秧子吃上這麼一個大虧,這能錯過嘍?就是平日最不愛閒話的,都難得多了幾句嘴。
自來“恨人有笑人無”是世間常態,“眼紅”“妒忌”更是普及型常見病,隻要是個凡俗人就避免不了,更不用在今兒出門挑人的時候,焦大早就有心的篩過一遍,選了好幾個與賴家有仇怨的,如此你說這賣起人來能不利索?
而有了這麼些人的共同參與……都不用焦大出招,賴家在這附近有不少田畝的事兒自然而然的,就被幾個人不約而同車的說了出來,更要命的是,這幾個人說的地方明顯就不是一處!!那麼也就是說,賴家竟是在好幾個地方,都置辦了讓老親衛們都眼紅的大片田產?媽呀,這當奴才當的都快成財主了!
財主?那也要看苦主認不認了!
這會兒賈代善也好,賈代化也罷,臉色不是一般的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