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掩飾住內心的激動，廖叁裝模作樣的又看了一遍，才朝方鴻安道：“看上去還算是不錯！就是……好像這次的蜜有點多呀！”
鬼耗子靠的是低買高賣賺差價。
收貨的時候，就是貨再好，也要壓價。
賣貨的時候，貨再差，也要起高價。
收貨壓價的手段有很多，最常用的，就是在貨上找毛病。
上次在千馬坪圩場，廖叁就是找了水蜜的由頭，想打壓方鴻安。
但隨後就被方鴻安給打臉了。
這次，廖叁知道方鴻安在對蜂蜜的了解上，那是遠甚自己的。
也不好在貨品上找毛病。
所以，便想到了在蜂蜜量上做文章。
上次在圩場談好的是一百五十斤。
但眼下方鴻安這裡，至少也得有兩百五十斤了。
廖叁清楚，依照常理，方鴻安這邊應該也會想一次全賣了。
畢竟，就這一趟從千馬坪爬上來的經曆，他算是充分體驗了一下趕這一趟圩有多麼的艱難。
就這找一架驢車，馱一百多斤去跑十多裡山路去賣，折騰半天，也就多賣十多塊。
算上找驢車的錢還有貼的玻璃罐子錢，那實在是不值當的。
當然，有了上一次跟方鴻安討價還價的經驗，廖叁也知道，眼前這個小夥子，是個非常任性的人，他怕直接砍價方鴻安又會拂袖就趕人走，所以也沒把話說的太直。
方鴻安這邊。
從廖叁這句話一出口，就已經知道這隻鬼耗子想的是什麼，輕輕一哂：“多麼？不多吧！也就兩百六十多斤！”
“賣一百五十斤給你，剩下的……我還要留著！”
說完，方鴻安順勢就拿起了一邊準備好的秤杆和秤砣，要給廖叁稱蜜。
“不急！不急嘛！”
一聽方鴻安說有兩百六十多斤，廖叁心底就更激動了。
再聽方鴻安隻給自己一百五十斤，剩下的還要留著，廖叁當即就急了，趕緊是伸手攔住了方鴻安。
“安老弟呀！”廖叁賠著笑，“那個……你還留著一百多斤乾什麼呀？去圩場賣嗎？那多麻煩呀！”
“不去圩場賣呀！”方鴻安隨口道，“等著有人來……”
說到一半，方鴻安突然一副發現不小心說漏嘴的模樣，趕緊是警覺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然後撲閃著眼睛有些欲蓋彌彰的道：“我留……留著！自個用……來吃！”
“有人來……”
聽到這幾個關鍵字眼，廖叁的臉色就是驟然一變。
待看到方鴻安那欲蓋彌彰的樣子，他更心底一涼，整張臉的表情都凝滯了。
一百多斤蜂蜜留著自個吃？
騙鬼呢！
所以……
分明就是他說漏嘴那樣，是有人上來收！
有……人！
想到這裡，廖叁雙眸一縮，瞬間想到了一個人。
上一次……
他收購方鴻安手裡蜂蜜那一次。
其實當時在千馬坪圩場的鬼耗子，可並不隻有他一個人。
其中有一個，還跟他頗有淵源。
這個人名叫龐旺，長得賊眉鼠眼，眼睛也不好，常年戴著一副眼鏡，鬼耗子行內的人都叫他龐四眼。
龐四眼和廖叁是差不多一起入的行，原本兩人關係走得相當的近，遇到有什麼收貨出貨的訊息，還會互通有無，也算是道上的一對好搭子。
但後來，廖叁發現龐四眼這個人有些不講武德，不僅很多時候對自己留一手，還在暗地裡在背後使絆子搶自己的收貨出貨的路子。
廖叁也就與龐四眼鬨了個不歡而散，漸行漸遠了。
上次在千馬坪圩場，廖叁也是收完蜂蜜之後，才發現龐四眼也到了圩場。
當時龐四眼見他收了東西，還一直在打探他收的什麼東西來著。
隨後，廖叁回到縣城，在縣城黑市出蜂蜜的時候，也湊巧被龐四眼看到了。
當時廖叁一天就出了好幾十斤蜂蜜，在黑市那一片都引起了一些小轟動。
很多人都來打探這收蜂蜜的路子，其中起勁的，正是龐四眼。
有了之前的教訓，廖叁肯定不會把方鴻安這條路子透露出去。
打發走了龐四眼，但隨後……
就聽有消息說，龐四眼也去找蜂蜜的路子去了。
當時廖叁也沒當回事，以為龐四眼是像他之前那樣去逛圩場找路子。
但現在想來，有可能完全不是這樣的。
以龐四眼的腦瓜子，隻要稍一分析，應該就能猜出來，他這些蜂蜜應該就是千馬坪圩場收的。
而那一圩的時候，方鴻安光是零賣就賣出了一百多斤。
隻要龐四眼去千馬坪圩場打探一下，就不難打探出來方鴻安是石灣村的。
然後，按照龐四眼的尿性……
想到這裡，廖叁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目光緊緊地盯著方鴻安，發現方鴻安臉上一直掛著尬笑在掩飾什麼，時不時還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子。
這情形，跟他扯謊哄人的情形那是一模一樣。
這讓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肯定是有人……在這段時間也找上了他要收購蜂蜜。
這個人，也是個鬼耗子！
並且……廖叁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十之八九就是龐四眼這陰損貨！
這一刻，廖叁的心情直接涼到了穀底。
他努力的擠出一個笑：“那個……方老弟呀！這裡也沒彆人，咱也彆來那些虛把式！你一個養蜂掏蜂蜜的，留一百多斤蜂蜜自個吃……這話說出去怕是鬼都不會信的！
我猜得不錯的話……是有其他的鬼耗子也找了你吧？”
說完，他也不給方鴻安狡辯的機會，一副已經洞悉一切的表情：“這個人……應該就是——龐四眼吧！”
見廖叁已經完全咬鉤，方鴻安心底一喜，但表面上還是拿出了奧斯卡的演技，仍然是一臉尬笑，並不直接回答廖叁的問題，隻是喃喃發聲：“這……”
廖叁臉上浮現怒氣，故意激道：“方老弟！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誠心誠意跟你合作！你這還要對我藏著掖著嗎，可不太厚道呀！”
“好吧！”
方鴻安見時機成熟，臉上立即轉為一副被觸動的模樣，點點頭，一臉真誠的看著廖叁：
“是的！不過……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說的龐四眼，他隻說過他姓龐！沒說名字！”
“哦！還帶了一副……眼鏡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