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呀！鴻安你講就是了！”
一聽方鴻安找自己商量事，方成濤便是相當爽快的點起了頭。
“是這樣的！”方鴻安故作嚴肅的沉吟了一下才緩緩道，“文繡懷孕有四個多月了！我呢，在種田這塊，也沒什麼天分！怕像去年那樣種不好！我看鴻江叔和娟嬸子都是種田的好手！不如就把田借給你們家種吧！”
瀟南地區這才分田到人不到兩年的時間。
經曆的大鍋飯時代過渡到現在的大包乾時代，分到田的家家戶戶，乾勁都大著呢。
把田租給彆人種這種情況並不多見。
就是有，一般也不會說是租。
因為租，是帶有舊社會那種地主色彩的。
一般都是說，把田租給彆人種。
當然，實際上這個借也是需要付東西給原主的。
像借這種水田給彆人種的話，一般是等打完稻穀後，挑一定量的稻穀給田的原主。
其實性質和後世的租田大差不差。
“啊！”方成濤一臉驚訝的看著方鴻安，勸了起來，“鴻安！這不用吧！你要是有忙不過來的時候，就說一聲嗎，我叫上我弟，我們一起來搭把手就是了！”
方鴻安家裡的情況，方成濤也是知根知底的。
那昨晚剛回來，就聽自己母親說，現在方鴻安家裡很困難，正四處借糧呢。
方成濤還想著等插完了田，晚上就搞二十斤米去方鴻安家裡看看。
這事，他都和他爸媽說好了的。
沒想到，在這時候，方鴻安會冒出這種想法來。
借田給人種，雖然借田的人最後會給返糧，自己也省事，但在山裡農村人看來，這歸根結底還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
不是那種吃了這頓不管下頓的懶漢，一般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都不舍得把田借出去的。
“不是的！”方鴻安知道方成濤是在替自己著想，笑了笑再次解釋起來。
“我這以後，會經常往山裡跑，種地是真的沒法照看，偶爾叫你們幫著插田確實是沒什麼，但也總不能什麼事都叫你們吧！如果趕上雙搶，你們自己都忙不過來了，我這怎麼辦？”
“那倒也是！”方成濤一聽確實是這麼個理，不由得點了點頭。
但旋即，他回味了一下方鴻安的話，突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興奮得叫了起來：
“鴻安！你剛才說以後要經常進山是吧，怎麼的，難道說你要準備跑山了嗎？”
在這片天莽山裡，早幾十年的時候，幾乎每個村都有進山打獵的跑山人。
而在整個石灣村周遭這一帶，名聲最響亮的跑山人，毫無疑問的，就是方鴻安的爺爺方明遠。
方成濤還知道，方鴻安從小跟著他爺爺長大，很小的時候，就跟著老爺子跑山，十多歲的時候就會端槍攆狗，那時候同玩的時候，他還總是一臉憧憬的想著以後有機會一起跑山打獵。
後來，方鴻安也確實悄悄的帶他進過山。
可惜，進了山之後，方成濤發現跑山完全就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去了兩次，也就失去了興致。
而方鴻安這邊，他後來生了一場大病，他爺爺聽了算命先生的，說是他殺生太多，殃及到了子孫。
老爺子想到兒子兒媳雙雙意外慘死，孫子又還染上大病。
信了算命先生的話，立即收了槍，終結了他數十年的跑山生涯，也不再讓方鴻安進山。
眼下，方鴻安突然說以後經常往山裡跑，方成濤理所應當的覺得，方鴻安應該是重操他爺爺的舊業，準備當一個跑山人。
跑山人整天忙碌，家裡種田的事情，一般全靠女人。
但方鴻安的妻子蘭文繡現在又懷孕，顯然也沒法，所以難怪方鴻安要把田借出去。
這麼一想，方成濤覺得就都理解了。
方鴻安見方成濤理所當然的就把事情拐到了跑山上，笑了笑，也沒有過多再解釋，就當是默認了下來。
畢竟，跑山裡去誘蜂、收蜂、挖蜂蜜、放蜂箱……
這嚴格意義上，也算是跑山吧！
見方鴻安點頭，方成濤又隨即也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也行！鴻安你從小打槍就準！這進山去討生活說不定更適合你！”
“你這樣，我爸現在在家躺著，我媽上隔壁杉木嶺村找老村醫去抓藥去了，等他們回來，我跟他們打好商量！晚上的時候去找你吧！”
“行！”方鴻安點點頭。
“那先這樣！我這邊還得趕緊跟我弟把這剩下的秧插完了！晚上見啊！”
“好！”
……
目送方成濤踩著泥水，嘩啦嘩啦的跑進了田裡繼續開始忙碌。
方鴻安搖了搖手便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既然來都來了，方鴻安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牛角灣裡的那一畝田。
快步往前面走，沿著蜿蜒的小山嶺繞了一個彎，眼前的視線陡然變得開闊起來。
一大片的塊狀的水田，出現在了視野中。
放眼看去，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方鴻安走了幾步，便有不少正在忙著插秧的人，起身打起了招呼！
“喲嗬！鴻安！你也總算是準備要插秧了嘛！”
“難得呀！不進山去挖葛了？”
“鴻安！你家插秧要不要幫忙！要的話，說一聲啊！”
……
山裡人就是這樣。
有調侃的，有揶揄譏諷的，也有一些是真關心的……
方鴻安笑著回應了一下那些調侃和關心的，至於那些揶揄譏諷的，就權當沒聽見。
徑直走到自己家那畝田的田邊，田確實如他記的那樣犁好了，也引好了水，接下來往用扒犁扒一遍，就可以插秧了。
方鴻安沿著田埂走了兩圈，確定好了基本情況，轉身便準備離開。
但也就是這一轉身的功夫，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方鴻安的眼簾。
矮胖的個，腦袋上包著一個圍巾，身上擔著兩畚箕土肥，踏著小碎步子，快步如飛的往前面趕，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從灣裡的入口徑直來到了方鴻安的身邊。
不是彆人，正是方鴻安的大伯娘謝柳翠。
謝柳翠也是很快看到了方鴻安，步子放緩了下來，撇著臉朝著方鴻安翻了個白眼，冷哼著道：“哼！不識好歹！我看你今年能種出什麼鬼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