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刁伯娘,換田(1 / 1)

土屋。

自從方鴻安出門後。

蘭文繡就有些心神不安。

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今天方鴻安這一覺醒來,明顯有些不一樣了。

方鴻安解釋說是發了個噩夢,嚇住了。

蘭文繡自是信了,但什麼夢能讓讓方鴻安嚇成這樣,卻讓蘭文繡多少有些擔心。

這家裡的光景,給到丈夫的壓力著實是有些大了,她也清楚自己丈夫的性子,看上去並不強壯,但從來都是個有苦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的挺漢子。

鄰村前些年就有人被壓出了精神病,整個人都癡成了呆子。

去年歉收之後,石灣村裡也急死了一個。

這事須得警醒。

當然,蘭文繡最是好奇的,還是方鴻安這次上山究竟是衝什麼去的。

他讓準備的那些東西,實在透著古怪,蘭文繡也看不出來用處。

挖葛?

打獵?

都不像呀!

透著古怪哩!

但方鴻安說得信心滿滿,蘭文繡心下是相信的。

她知曉自己丈夫的為人,這也是她當初認定了方鴻安,並且頂著家裡人的反對,也要嫁給方鴻安的原因。

他不會騙她的,他說能有驚喜,那必然是會有驚喜的。

目送方鴻安的背影入了山嶺,蘭文繡也開始了忙碌,大山裡的媳婦,滿三月坐穩了胎,懷孕期間也是不能閒養著的。

方鴻安不一樣,平日裡是搶著這也不讓她做,那也不讓她弄。

但想著丈夫的咬著牙挑著全家,晚上還發可怕的噩夢。

蘭文繡心疼。

“趁著他不在,得把該歸置的東西歸置了。”

灑水掃地,蘭文繡開始了忙碌!

屋子裡裡外外先給掃乾淨了,他們這土磚屋雖然舊,但收拾整齊打掃乾淨,可不輸那些青磚紅磚房。

打掃完,太陽已經高了,後院矮房裡的那些柴也要撿出來曬曬了。

這些柴都是方鴻安從山上一樁又一樁的背下來,然後掄著斧子流著汗一塊一塊劈出來的,已經曬了幾個日頭了,還沒完全曬乾。

柴很多,蘭文繡一次也就撿個三五塊抱著出來,不搶多,反正多轉幾個來回就是了。

感覺累了,就停下來歇息一會。

她記著方鴻安的叮囑呢,不能逞強累垮自己,這樣方鴻安會擔心,也會心疼。

還有……她這肚子裡的,是他們這兩口人的希望,不能出了意外。

搬了一個多小時,矮房裡的柴都被請到了院子裡享受日光浴,蘭文繡擦著汗,看著被搬空的矮房,想著等過來年孩子出來,她能出去扯豬草了,一定得想辦法去抓兩隻豬崽子去。

這麼好的矮房,用來堆柴火,實在是可惜了。

等養了豬,來年過年的時候,方鴻安和這肚子裡的孩子,就都能吃上肉了。

這般想著,蘭文繡也就覺得眼下一點都不苦了。

掛著笑,憧憬的往門外看了一眼,蘭文繡這邊剛回到堂屋,門口傳來洪亮的呼喚聲:“鴻安!鴻安!”

聽著這道聲音,蘭文繡下意識的蹙起眉,有些不情願的轉過身,一路叫喚著的矮胖婦女已經腳步生風的來到了大門口。

見著是蘭文繡,聲音一轉:“是文繡呀!鴻安這是出去了麼?”

這矮胖婦女,不是彆人,正是方鴻安的大伯娘謝柳翠。

方鴻安的奶奶一共生育了六個子女,一子夭折,長成人的隻有兩兒三女。

方鴻安的父親排行老四,上面是方鴻安的大伯和兩個姑姑。

謝柳翠是方鴻安大伯方慶山的老婆,是石灣村謝姓那一支的,她父親原是石灣村裡的殺豬匠,家裡叔伯多、兄弟姊妹也多,養成了跋扈潑辣的性格。

方鴻安年幼父母雙雙早逝,但在大伯娘當家之下,大伯一家不僅不加照拂,反而事事算計。

所以,兩家關係並不親近。

幾天前方鴻安去找謝柳翠借糧,謝柳翠不僅不借,反而提起了一個換田的提議,算計上了他們家在牛角灣裡那一畝水田。

這事,蘭文繡是清楚的。

眼下,謝柳翠腆著笑上門來,多半應該也是跟這換田的事情有關。

謝柳翠雖然嘴上說的是找方鴻安,但蘭文繡見她眼勾子直直的盯著自己,心裡頓時清楚,這個不懷好心的大伯娘就是衝著自己的來的。

想來是打探到了就自己一個人在家,刻意來找自己提換田的事情。

不找方鴻安,是因為那天在他們家,方鴻安已經是翻臉了。

她這是打著哄住了自己,讓自己去勸方鴻安的算盤哩。

想透了這些,蘭文繡倒也不急著撕破臉皮,怎麼說名義上謝柳翠也是自己婆家的大伯娘,就算關係不好,她一個外來媳婦,面子上還得敬著。

不冷不熱的打了招呼,蘭文繡將謝柳翠迎進了門。

自打蘭文繡嫁進來之後,謝柳翠就沒有踏進過這座門,但這次進來,這位大伯娘卻顯得相當的熟絡。

走進房屋東看看細看看,咧著嘴發出嘖嘖的稱讚聲:“哎呀!不得了!收拾得真乾淨!我們家鴻安真是撞大運了,能娶到文繡你這麼能乾的媳婦!”

誇完這個,她又眯著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蘭文繡:“人也乖美了!真是好!”

一頓哢哢猛誇,換做一些不經人事的,恐怕整個人都飄起來了。

蘭文繡心裡跟明鏡似的,微笑著自謙了幾句,轉身倒了一杯茶!

“哎喲!哎喲!不用啦!不用啦!”

謝柳翠趕緊一副受寵若驚的姿態迎了上來,接住茶杯的同時順勢扶住了蘭文繡:“都是一家子人,你怎麼客氣乾什麼,茶又不緊著喝,你肚子裡有孩子了,一些粗活可不能亂來了!

伯娘我是過來人,這話你可得信我的,當年我生你大堂哥的時候,就是累著了,導致你大堂哥早產不說,我自個身體也落下了病根,現在還總是腰疼。

你可彆信村裡那些粗婆子說的什麼三個月胎穩了就可以乾活的鬼話……”

謝柳翠拉著蘭文繡的手,儼然一副至親長輩般的叮囑,語氣間也滿滿的都是關切。

見蘭文繡瞪著眼睛,頻頻點頭,似乎是聽進去之後,她目光往下看向蘭文繡的腹部,語氣也是順勢一轉:“我沒記錯的話,是滿了三個月了吧!”

蘭文繡點頭:“四個月了!”

“四個月?”謝柳翠皺起眉頭,口中嘟囔起來,“那這肚子還這麼不顯,有些不對呀……”

蘭文繡聽著她這一個轉折,目光隨之一凜。

正戲終於是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