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像是一個姣寶男。(1 / 1)

葉渝當然不會用這樣邋裡邋遢的模樣去見姣姣。在病院中, 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著裝與模樣,甚至連起床,洗澡都懶得去做。隻想要一個人待著, 感覺不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可當葉渝走在與聞姣相見的路上時,卻覺得自己像是逐漸活了過來,他皮囊下乾癟的血肉逐漸變得充盈,無神寂寞的容顏塗抹上了淺淡的紅暈。

他特意換了一身精致的幾乎稱得上隆重的衣裝,洗了澡, 做了造型, 噴了淺淡的香水, 才來到了聞姣的彆墅下。

葉渝是滿懷著期待來見她的,他的心臟內像是盛入了一隻漂亮的鳥, 在心中優美的啼鳴著。

而當他仰頭看著眼前的彆墅, 感受到自己與聞姣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貼近時,那些簇擁著他的幸福卻又逐漸變成浪潮一般要將葉渝覆沒的惶恐。

葉渝的身體微微顫抖, 他開始感覺到恐懼和痛苦, 他害怕會見到聞姣厭惡的眼神,那對於他而言就像是劃在肌膚上的刀子。他寧願在幻想中得到快樂,也不願意面對聞姣厭憎他,離開他的事實。

這本來就是他一個人可笑的獨角戲, 葉渝其實並沒有給聞姣發消息, 告訴自己來見她了。即便如何自欺欺人, 葉渝的心中已經很清楚, 她不要他了。

男生站在樹下, 隔著無法觸碰的距離,遠遠的看著那座彆墅。聞姣不會想見他的,他隻是想離她近一些, 好像這樣,就能夠呼吸到她的氣息。

葉渝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待了多久,但他其實並沒有感覺到難受,隱隱燒灼著他身體的焦慮終於消失了,他覺得自己比在病院中的每一天都要更加平靜。

當葉渝看到自樹下向自己走來的女生時,他差一點,便錯以為那是他的幻覺。

葉渝下意識的在心中升起惶恐,他低眸看著自己的裝束,不安的整理著自己的衣領。他怕自己會顯得很邋遢,怕自己不好看,怕自己身上有難聞的味道。

“…阿渝。”

葉渝抬起眸,他的身體僵硬住,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讓他有些委屈的想哭。

聞姣在窗戶中看到他時,少年似乎就已經在那裡等了很久。她不知道葉渝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原本以為,他或是會離開,或是會進來找她。

但葉渝隻是站在那裡,像是樹上掉落下的一片葉子。

聞姣以為,自己是一個心腸很冷硬的人,對方觸碰到她的禁區,她就不會再回頭看他一眼。她不會原諒一個人。

聞姣本來不應該來見他,再給他什麼虛無縹緲的希望。這對於葉渝來說明明隻是另一種形式的殘忍,陣痛好過藕斷絲連。

葉渝反而像是回到了他們剛剛相見時,男生拘謹的看著她,手腳緊張的蜷在一起。

“姣姣…”

隻是說出這兩個字,葉渝就覺得自己鼻子一酸。如果他們還沒有分手,那麼這個時候葉渝一定會衝上去抱住她,亂七八糟的在她胸前哭一通,要聞姣來好好哄他。

可葉渝此時隻是用力抑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注視著聞姣,貪戀像是癌.症蔓延了他的全身。他好像有許多話想要對聞姣說,有尖銳的情緒像是刺一般紮在他的肌膚上,令他腦海中的臆想仿佛海底幽深的漩渦一般扭曲顛倒。

葉渝的唇瓣動了動,苦澀扼住了咽喉。葉渝想到他第一次與聞姣相遇,女生幫他治療好了受傷的腳踝,那個時候他的心臟跳得很快。他其實知道的…是他做錯了事。

這一切,都是被葉渝親手搞砸的。是他從一開始就不夠坦誠,彆扭,做了不該做的事,講出了最不應該說出的話。是他一直任性的,想要讓聞姣讓著他。

“對不起,姣姣。我錯了。”

葉渝看著她,風微微吹過,落葉從他的褲腿旁掃過。少年眼眸清澈,聲音散在風中。

如果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他希望在姣姣的眼中,他是最好看的模樣。葉渝想,他隻能夠堅持這一會了,再相處下去,他就又會變成癡纏嫉妒的醜陋樣貌。

彆人的初戀都是白月光。

姣姣是他的月光。葉渝不想在聞姣的眼中,他是一隻肮臟的臭蟲。

“我的愛是不是很肮臟呢。”明明自以為是忍耐著的。可直到女生伸出手,輕輕抹了下他的臉頰,他才發現自己還是流淚了。

“不是。你的愛對於我來說,不是肮臟的。”

聞姣看著他,溫柔的說道。

天氣快要入秋了,樹上的葉子簌簌落下,樹下隻剩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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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結束後,課業變得繁重了起來。

聞姣破例被機甲製造學的褚淩教授收下,成為了最小的弟子,大一時,就擁有了進入實驗室,與師兄師姐一起學習的資格。

她往返於實驗室與教室中,每天的時間被充實的擠壓,在課後時間還需要到學生會工作。

聞姣之前就沒有想清楚謝雨時為什麼會將葉渝的視頻交給她,就像她也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將論壇上那些通過葉渝來造謠汙蔑她的帖子全部刪除,甚至在暗中促成了葉渝轉學,進入療養院內治療等一係列事情。

天氣漸冷,不是適合葉子生長的季節了,似乎大家也開始逐漸遺忘了葉渝。

聞姣想,她其實也希望,這段關係,不是一場令男生腐爛生瘡的鴆毒。

“你在想什麼。”

聞姣回過神,面前是一盤黑白色的棋局,她的棋子被圍困在其中,她在思考的時候似乎失神了。

對面的謝雨時容顏上看不出不耐,隻是神情習慣性的冷冽。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謝雨時開始會與聞姣偶爾下幾盤圍棋。

聞姣一開始並不怎麼會下圍棋,她的父親虞景不擅長這種棋類運動,和小時候的聞姣下跳棋的時候還要耍賴。

她的模仿能力很強,幾乎是看著謝雨時的棋路,被他一手教出來的。

“你輸了。”

幾步棋後,謝雨時將白子落下,“你不專心。是有什麼事嗎。”

聞姣低眸,她看著面前的棋盤,輕笑,“沒什麼。我父親的親人,邀請我去家裡做客。”

她隻是覺得有些好笑。

她已經來上城區這樣久了,一直視虞景為丟臉的子嗣,與虞景斷絕關係拋開所有聯係的虞家,怎麼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將她看作親人的呢。

謝雨時注視著女生的神色,淡聲說道,“不想去嗎。”

“不,怎麼會。我應該稱呼父親的兄長為…舅舅嗎,還是伯父?”聞姣的眉眼間浮現著涼薄的笑意。“父親沒有儘到的孝道,我總要儘到不是嗎。”

“…是伯父。”謝雨時低聲回答,他站起身,窗外又下了淺淺的雨,“門口的雨傘架中有傘,你出去的時候帶上。”

“不用了,我自己帶傘了。你的辦公室隻有這一把傘吧。”聞姣不太習慣得到彆人的幫助,她上次忘記了帶傘,之後就習慣在包中帶上一把備用了。

聞姣離開了學生會的辦公樓,在回去的路上,她在宿舍群內問了一句他們有沒有吃飯,她可以帶飯回去。

紇骨翊黎最快速的打好字第一個發了出去,[姣姣你直接回來就行,已經訂好外賣啦。]

[好。]

聞姣推開宿舍的門,金發的男生像是古藍星的金毛犬一般,熱情的撲到女生身上,攬住她的腰肢,將她直接摟抱了起來,“姣姣你中午沒有好好吃飯嗎,感覺又輕了。”

聞姣有些無奈的掙脫開人形體重秤,“很熱,殿下。”

尊貴的皇子殿下即便是在莫迪洛維學院中也可以擁有特權。紇骨翊黎原本甚至可以要求校方給他一個單人間,然而單細胞的皇子不知道怎麼想的,偏偏要體驗一下宿舍生活。

長手長腳身軀健壯,從來沒有睡過小於三米的床的皇子殿下,被迫委屈的躺在上下鋪的宿舍床中,還每天笑嗬嗬很快樂的模樣。

有錢有勢的皇子殿下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讓秋白自願搬離了宿舍,自己動用特權關係住了進來。

男生嘴裡說著要像南宥汐一樣,過最原汁原味的校園生活,像是黏人的大型犬似的,搬入聞姣的宿舍後就光明正大的與女生貼貼。

在紇骨翊黎的口中,南宥汐像是偷摸交了好朋友還不想和他分享的自私鬼。本著朋友不能夠私自占.有的想法,皇子強烈的譴責了南宥汐偷摸與聞姣親密的行為。

長時間都與南宥汐和謝雨時待在一起的紇骨翊黎,隻覺得聞姣溫溫柔柔,又香香軟軟的,不自知的就喜歡上了隨地對女生大小抱。

一向我行我素的皇子,被拒絕了許多次後才勉強學會了聽話。紇骨翊黎摟著女生的腰,讓她的雙腳落不到地面上,十分正常的笑著說道,“你彆踩臟了地板,我剛拖的地,你就這樣把鞋脫了,踩在拖鞋上。”

被一直這樣自然的軟磨硬泡,聞姣有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快要模糊越界的親昵行為了。

她穿好拖鞋,紇骨翊黎終於滿意的鬆開手,聞姣看向身旁的男生,微微有些驚訝,“今天你打掃了衛生嗎?”

“當然了,我是不是很厲害。”男生笑著說道,眼眸微彎,往日高不可攀像是首飾盒中的珍稀寶石的人,變成了隨手就可以觸碰的玻璃製品。紇骨翊黎低下頭,平時莫寒星總喜歡讓聞姣摸他的頭,像是討要獎賞一樣,讓紇骨翊黎莫名開始有樣學樣,“你不誇獎我嗎?”

能夠自己乾活,不需要彆人伺候,講衛生的Alpha的確值得誇讚。

聞姣伸出手,揉了揉男生金色的發絲,也許是因為顏色的原因,手指陷進去,好像都能夠感覺到溫暖的陽光氣息。她彎起眼眸,“做的很好呢,殿下。”

紇骨翊黎於是開心的傻笑了一會,“快點來吃飯吧,就等你啦。”

莫寒星坐在最裡側的凳子上,男生眉眼間帶著幾分鬱鬱寡歡,像是家中體格最小,因此被排擠的小狗。明明秋白還在的時候,他還是能夠擠得過彆扭的南宥汐,獨自對女生討好賣乖,得到她更多注視的。

偏偏現在寢室中又多了一個天然的皇子,南宥汐也像是突然接通了什麼線路,不但不再故作冷漠,反而像是一個姣寶男,連上廁所都想要和聞姣手牽手一起去,將莫寒星爭寵的空間壓榨到了最低點。

總感覺寢室內的畫風似乎變得奇怪的聞姣製止住了莫寒星的行為,“不用特意剝了魚刺給我,你自己吃就好了。”

偏偏這種事仿佛會傳染一樣,南宥汐抬眸看向聞姣,若有所思,“你喜歡吃魚嗎,我再叫一家魚讓他們處理好送過來。”

“不用了,這些就已經夠吃了,不要浪費。謝謝,宥汐。”像是某種偏愛,令聞姣最先升起的反應是不適應和排斥。她其實並不習慣他人沒有理由的對她好。

紇骨翊黎本來還有點生氣餐館為什麼不把蝦的外殼處理好了再送過來。聽到他們的談話後,男生忽然將手中好不容易用叉子掰開的蝦放在了聞姣碗中。哼哼,這誰不會啊。

“姣姣吃我剝的蝦,我剝的好看。”紇骨翊黎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驕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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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家邀請聞姣的時間,在周六的晚上。這個消息被虞家散播給了許多家族,甚至還給許多商政的貴族發送了請柬,似乎生怕彆人不知道聞姣是他們家的孩子。

聞姣原本是想要自己去的,周五與姬令清約會時,大抵也聽到過這件事的男生帶著幾分羞赧的拐彎抹角,問她是否需要男伴。

恪守著婦唱夫隨的守則,總是事事依順她的男子,與聞姣約會時最過分的舉止也隻是牽手,擁抱。因此,提出這樣幾乎像是想要被女生領著見家長的想法,讓姬令清的耳根羞赧的紅了一片。

姬令清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大膽向她要求了一件事,偏偏聞姣實際上,並沒有想過將他帶去那裡。

拒絕的話幾乎到了唇邊,眼前的姬令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總是敏銳的,因此總能夠很好的迎合著聞姣的情緒,他根本就不會讓聞姣有一絲一毫的不舒服。察覺到一點微小的苗頭,男生便能夠心領神會的轉移話題。

“我那日正好還有一節古箏課要上呢。逃課去陪你,當你的男伴好像也不太好。沒關係的,我還是不陪你去好了。”姬令清微微偏移了視線,唇邊卻依舊掛著淺淡的笑意。

聞姣並不是這個意思。她輕輕握住姬令清的手,也許是因為他過分的懂事,有的時候總會讓聞姣想要更小心的維係他的心情。

見虞家的人,又算得上什麼見家長呢。如果姬令清想要得到認同感,她可以將他帶到聞家,或是,她也可以將他帶到虞景的墓碑前。

她將虞家的晚宴看作了是一場與談商業合作沒什麼差彆的場合,是聞姣需要獨自承擔的事情。

她想要姬令清好好的沒有煩惱的生活,不需要他絞入她的煩心事中。但如果她將這樣的心情講給姬令清聽,他大概也不會無動於衷,而是反過來會堅持和她待在一起吧。

聞姣注視著姬令清有些失落的眼眸,捏了捏他的手,“我還沒有拒絕呢,小水,你願意當我的男伴,站在我身旁陪著我嗎。”

也許,有人和她在一起,也很好吧。

……………………

夜裡。

明明還有一天的時間,姬令清卻已經開始提前緊張忐忑了起來。臥室內的荷包已經繡好了,他還沒有來得及送給聞姣,父母已經開始考慮他與聞姣的訂婚宴應該安排在哪一天,他陷入了一種即將嫁人的羞赧和幸福中。

這種幸福又含了淺淺的憂慮,讓他怕自己有哪裡做的不好。男子坐在桌面前,似乎每當這個時候,隻有繼續用針線縫製著這套婚服,才能夠令他感覺到安寧。

親手縫製婚服是太過傳統古舊的習俗了,姬令清不知道聞姣會不會喜歡,又會不會覺得他陳腐呢。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姬令清又會回憶起聞姣對他的好,於是感覺到些許的安心,他有時候會很可惜,如果是他先遇到聞姣就好了。

想到姣姣也曾經對彆人笑過,擁抱過彆人,甚至親吻過其他人,他就會感覺到一股啃噬著自己的嫉妒。溫雅的世家公子,也會對自己的妻子產生獨占欲。

姬令清看著窗外,有些悵然的想,最近阿煜似乎有點排斥躲著他的模樣,也許是因為不滿意他的婚事…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那樣討厭姣姣。他與聞姣就要結婚了,阿煜也應該與嫂子好好相處才是。

針刺微微穿透了男子指尖的血肉,姬令清低眸,看著從指腹中滲出來的紅色血滴,又在心中想,不,還是算了,阿煜還是不要與姣姣關係太親密了。

被姬令清想起的姬餘煜也並沒有睡。

他的桌面上堆著幾片散亂的紙屑,姬餘煜將拳頭重重的打在屋頂懸吊下來的沙包上,隻覺得他最近像是身體的病症又發生了特殊的變異。

姬餘煜將自己摔在柔韌的台面上,帶著些憤憤的用力砸了下身.下的海綿墊。

都是聞姣的錯,都是那個女人把他變成了現在這幅奇怪的模樣。

一直以來,姬餘煜都不認為自己與Alpha有什麼不同。分明就是父母搞錯了他的性彆,他應該割掉另一個xing器官,成為一個自由的,能夠掌控自己生活的Alpha。

姬餘煜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柔弱的omega。

即便…即便他下面也擁有著和omega一樣的柔軟器官,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一個Alpha壓在身.下。

所以…所以到底為什麼。

姬餘煜躺在冰冷的台面上,他的雙手上還係著拳套,因慣性搖晃的沙包在他的眼中蕩來蕩去,讓姬餘煜的心中升起了混雜著羞恥的煩躁。所以為什麼,他在這種地方都會想著那個女人!

姬餘煜認為自己是個Alpha,大部分時間卻又厭煩著Alpha,尤其討厭Alpha對他的觸碰。因此,他自然幾乎沒有與任何Alpha有過親近的相處。

聞姣是他第一個擁有了這樣多交集的Alpha,她也是他第一個親密觸碰過,擁抱過的Alpha。

Alpha的身體…有那麼柔軟嗎?

似乎連紅唇都逸散著甜意,身上感覺不到硬邦邦的肌肉,碰觸在胸膛的觸感也軟得厲害。

姬餘煜因為本身是個不倫不類的雙xing人,他習慣了掩藏自己的思想,排斥他人的靠近,除了兄長外,他甚至都沒有一個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在他思維這樣糾結難以理清自己想法的時刻,他甚至找不到一個人去傾訴,讓其他人告訴他,他現在是怎麼了。

而兄長…他是瘋了才會把自己這些心思告訴他。

姬餘煜崩潰的在夢裡清醒,夢境根本不管姬餘煜內心中的厭惡和抗拒,兀自混亂而糜爛。分明清醒時的態度是惡心和討厭,夢裡卻被擁抱,花瓣濕爛,被一寸寸,一次次侵.占。

他分明心裡最排斥被當做omega對待不是嗎?

他不是絕對不能夠被一個Alpha當做omega來艸嗎?

他甚至自己都開始不清楚,他這樣排斥厭憎兄長和聞姣在一起,到底是因為他不喜歡聞姣…還是…他隻是抗拒他們兩個人談戀愛。

姬餘煜將拳套砸在自己的臉上,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兄長已經要與她結婚了。

彆再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