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1 / 1)

女子站在露台的圍欄前, 她的長發編了起來,高高豎起馬尾,顯出一種葉渝所不熟悉的颯爽與凜冽。

聞姣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那副幾乎將葉渝看作陌生人的模樣刺痛了他,讓葉渝的心態愈發瘋癲。他輕輕笑了笑,葉渝今天穿了一件純白色的西裝, 青色的玫瑰縫製在衣角,他神色平靜, 言語卻像是一把鋒銳的刀子, 劃破了他們之間疏離的表象, “因為我嫉妒他可以與你貼近, 我嫉妒他可以成為你的男伴, 我嫉妒他可以在舞池中光明正大的與你共舞。”

他幾乎恨不得用匕首將姬令清那張容顏劃爛。葉渝癲狂的在心中想, 是不是隻要將姬令清毀掉了,聞姣就能夠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葉渝一步步走近聞姣, 眸中寧靜的湖泊被一點點扯碎,變成詭譎的漩渦。他勾起唇,露出了在鏡子中練習出的角度最美麗的笑容, 他輕聲說著, “姣姣,你不知道,我第一眼就看見你了。我差點以為, 是我與你一起參加宴會,站在你身旁的是我, 被你介紹給長輩的是我,與你一起跳舞的也是我。你看看我,我今天的衣裝也與你很相配, 我們依舊這樣默契。”

葉渝幾乎要貼近在聞姣的身上,他貪婪的吸取著屬於女子的氣息,“我練習了許久的舞蹈,可我甚至從未與你在他人目光下共舞。姣姣,你知道嗎,我多希望在舞池中,擁抱著我的人是你,因為我太想念你了,於是忍不住,想要取代姬令清,撞在他的身上,劃破他的禮服,想要因此得到與你片刻的相處。”

他伸出手,掌心幾乎要搭在聞姣的肩上,像是姬令清做過的那樣。

在葉渝即將觸碰到聞姣時,女生終於啟唇。

“葉渝。夠了。”

葉渝微愣,他仰起頭,曾經屬於他的月亮,不再溫柔的照耀他,而是變得遙遠又冰冷,高高在上的懸在雲端。

聞姣的聲音冷清,沒有一絲動容,注視著葉渝的眼眸甚至讓男生產生了些許的退縮。

葉渝唇角的笑容變得更加甜蜜,他像是沒有聽見女生的話,仿佛最下.賤的自薦枕席的玩具,柔韌的身軀依偎在聞姣的身上,溫順的仰起頭,“姣姣,沒關係的,我不會讓你和姬令清分手,我也不會鬨你。把我當成一個可以隨便玩弄的omega也可以的,姬令清不會在婚前讓你隨便碰的吧,我可以的…姣姣…”

“我可以和你偷.情,我可以做你們的小,我會好好藏好,隻要你允許我靠近你,碰觸你,見你,就可以了。姣姣…隻要你點頭…”

葉渝的瞳孔微微擴張,女子白皙修長的指尖掐住了男生的脖頸,縮緊到一個讓他感覺到微微窒息,又不會留下痕跡的位置。

聞姣微微低眸,那雙烏色的眼眸冷的像是孤月,凍得人心生寒意。那副從未對葉渝展露過的冷漠面目,像是撕扯開了溫柔的假象,殘忍的真實流露出來,讓人心生懼意。她一字一句,用葉渝不曾見過的模樣說道,“葉渝,彆讓我覺得,我喜歡過的是個爛人。”

葉渝怔怔的注視著聞姣,似乎有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他的身體泛起酸澀又麻癢的疼意,似乎有毒蟲沿著肌膚攀爬。他像是被獻祭的天鵝般顫抖。

聞姣冷漠的容顏在葉渝的眼中變得模糊虛幻。他不由自主的用手指抓撓著自己的手腕,力氣愈來愈大,肌.膚破裂,滲出血絲,他的眼眸一直沒有離開聞姣,甚至想要女生的手指縮得再緊一些。他在這樣的窒息中尋到了真實感。

聞姣眉宇蹙起,她鬆開手,捏住了葉渝的手腕,他的衣袖被扯壞了一角,暴露出了下方更多的肌膚。女子的視線微凝,聞姣握緊葉渝的腕骨,用力撕扯開了他的長袖。

大片深深淺淺的傷痕遍布在男子白皙的肌膚表面,新傷覆蓋著舊傷,密密麻麻。

聞姣的手指微顫,她看向葉渝,“你……”

被聞姣掐住脖頸時都絲毫不反抗的少年,這個時候像是瘋子一般想要掙脫女子的束縛。那張面容上浮現出了恐慌和懼意,葉渝顫抖著身體,揪住衣袖向下扯,想要覆蓋住自己醜陋的皮膚,“對不起,姣姣,你彆看,我不醜的,你彆嫌棄我,我不是爛人…”

不斷主動想要向聞姣靠近的男生,此時卻低著頭,害怕的要在聞姣的面前逃離。

聞姣提起了葉渝的手臂,讓男生被迫抬起頭,蒼白虛弱的容顏流露出了求饒一般的可憐神色。

“這些是彆人做的,還是你自己做的。”

葉渝隻是不斷的搖著頭,透明澄澈的眼淚從他的眼眶中墜落下來,他微微咬著下唇,“姣姣,都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對你說分手的,我好後悔,姣姣…是我活該…這些都是我該受的……”

男生在這個時候,像是一株破碎的花,因他的破敗憔悴而更顯露出了凋零的美感。聞姣低下眸,烏睫落下一片陰翳,“我讓人帶你去處理傷口。”

“不用,我…”

“姣姣。”

聞姣的動作頓了片刻,她抬起眸,柏謹翰正站在露台的門口,右手中拎著一個衣袋,看向她,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從柏謹翰的角度看過去,兩個人的姿態曖昧,聞姣緊緊握著男性omega的手腕,而omega幾乎要黏在了她的身上,仿佛在親昵的接吻。

聞姣鬆開了手,她頓了片刻,還是幫葉渝整理好了他散開的衣袖,遮擋住了那些猙獰的傷痕。

她越過葉渝的肩,沒有再與他說話,走到柏謹翰的旁邊,低聲道,“走吧。”

柏謹翰輕輕笑了一聲,眉眼間顯露出曖昧的神色,他沒有戳破眼前的場景,輕視的眸光掠過葉渝,跟隨在聞姣的身後,離開了露台。

夜風一瞬間變得更冷了些。

葉渝低垂著頭,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他的指尖陷在聞姣碰觸過的手腕處,唇角突然輕輕的勾起,然後越揚越大,眉眼都動情的彎起,清淡的容顏浮起糜麗的豔色。

真好啊。

他的指尖劃破了皮膚,葉渝閉著眼眸,在這樣的疼意中感覺到了滿足。姣姣總是這麼善良的。

隻要能夠讓姣姣的視線再多落在他身上一點,再多一點,多無恥的行為,他都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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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內。

柏謹翰側眸看了眼身旁的女生,輕咳了一聲。“姣姣,我不會對姬令清說的,不用緊張。”

“…你誤會了。”聞姣雖然並不是道德感特彆高尚的人,但她也不會在分手後與前男友拉扯不清,甚至做出偷.情出軌的行為。

上一個前車之鑒還是她的親哥。說起來,聞雅軒的生日似乎也快到了,她也要去他的墓碑前送一束花。

柏謹翰眉眼微彎,低笑,每個Alpha都會這麼說。“你不用防備我,你是我的朋友,無論如何,我一定是會幫著你的。”

“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和葉渝沒有什麼關係了。”聞姣覺得有些頭疼。

“你放心,露台那邊沒有監控,不會有人發現。”柏謹翰自說自話,自以為自己十分貼心。

聞姣剛想繼續說什麼,柏謹翰在指尖夾著一個輕薄的方形物品,遞了過來,“我已經囑托其他人遠離客房那邊,房間的隔音很好,無論發出什麼聲音外面的人都聽不見。”

聞姣沒有接過那個物件,柏謹翰也沒有生氣,他自顧自將東西插.入了女子正裝上衣的口袋中,把自己右手裡提著的禮服袋交給了聞姣,“我遇到你的助理了,他說要把這身新的衣服拿給你,我就給你送過來了。不用害羞,我們都是Alpha。”

聞姣接過衣袋,站在原地,輕輕歎了口氣,似乎的確也沒什麼繼續解釋的必要了。

客房中,姬令清依舊坐在沙發上。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抬起頭,神情流露出了幾分寂寞和委屈,“你離開了好久啊。”

“抱歉。”

聞姣走過去,將衣裝的袋子放在了姬令清的身邊,“按照你的尺寸定製的,是之前準備好的,沒有找到機會送給你。你試一試合不合身。”

在聞姣想要起身離開時,姬令清伸出手,輕輕扯住了女生的衣袖,嗓音清淺,“彆離開了,你不在,我有些害怕。”

聞姣的身體微怔,她抬起眸,姬令清依舊沒有鬆開她的衣袖,男子神情有些緊張的合攏了雙腿,脊背僵硬而挺直,可他依舊繼續說道,“彆走了,就留在這裡吧。”

“…我去裡間等你。”聞姣微微移開眼眸,輕聲說道。

“我想讓你幫我。”姬令清靜靜看著她,指尖蜷縮了一下,“幫我換。”

像是有蛛絲織成的網,輕柔的籠罩住了聞姣,讓她被困在了其中。

室內陷入了沉默,而在沉默中,似乎有一種隱晦的、濕熱的氣氛隱隱浮沉。布料摩擦肌膚的聲音變得很清晰,聞姣彎下腰,膝蓋微微跪在沙發的邊沿,指尖落在姬令清胸前的領結處,幫他整理著衣領。

姬令清窩在沙發中,他的頸後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淺淡的梅香氤氳在兩人的周圍。他的長發原本被一根烏木的簪子挽在了腦後,此時幾縷發鬆鬆散散落下來,垂在肩頭,令他看起來不再那樣端莊雅致。

即便是男子露出了霜雪一般的肌膚,聞姣的舉動也一直是紳士而克製的,她甚至微微錯開視線,避過了他的身體。

姬令清的手心也浮現出了淺淺的潮濕,他突然輕輕開口,唇若即若離的碰觸到了女子的耳尖,“你衣襟處沾染了陌生的香水氣息,剛剛在外面,遇見了其他人嗎。”

“…嗯。”聞姣低聲應道,她輕柔的微笑,“餓了嗎,我們去外面吃飯吧。”

聞姣起身,主動拉遠了和姬令清之間的距離。

潮熱粘稠的空氣緩緩流動,在紙面兩側湧動的暗流褪了下去。

姬令清的心臟緩緩恢複到正常的搏動規律,他分不清自己心中是失落還是放鬆。剛剛曖昧試探的言語,也沒有了後續,不了了之。

聞姣為姬令清選擇的衣裝,將男生裝扮的像是一位矜貴的小公子。

兩個人離開了納西索斯酒店,在聞姣問男子想要吃什麼時,姬令清卻選了一家熱熱鬨鬨,與他們的裝扮格格不入的火鍋。

姬令清一開始還端著姿態,後來就完全放鬆了,在女子面前流露出了自己最自然的模樣。

“以前父親不允許我吃這些食用起來沒有規矩,氣味濃重的食物。家裡的廚師總是做一些味道清淡的菜係,他們不知道,其實我特彆喜歡吃辣的。”姬令清邊吃邊說道,雖然他已經很放縱自己,多年良好的教養還是讓他用餐時顯得賞心悅目。

姬令清幫著聞姣調製好了蘸料,眼眸彎起,露出了以往在他人面前絕對不會做出的表情,“這是我在星網中學會的配方,你嘗一嘗,這個可是家傳的絕密火鍋伴侶。”

聞姣聽話的夾起一塊肉類,沾了一點調料,嘗了下去,女生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太喜歡的樣子。

“不好吃嗎?”姬令清露出了些慌張的神色,他漸漸生出愧疚,小心的說道,“對不起,我…”

“將它稱做火鍋伴侶還是不太合格呢,畢竟我吃火鍋唯一的伴侶是小水。”聞姣眼眸彎彎。

姬令清揉了揉自己的耳尖,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羞恥,“不要這樣講話啊。”

“對不起,我有在好好練習說情話,這樣會很尷尬嗎。”女生露出了些懊惱的神色。

“也不是…好了,這個可以吃了,我給你夾一個這個吧。”姬令清紅著耳根,雖然有些羞恥,但他也不是不喜歡的,反正還是吃東西吧。

之前在姬家時,父親是絕對不允許在吃飯的時候說話的。食不言寢不語,姬冰就是這樣用著古舊的規矩要求著他與姬餘煜。

姬餘煜的反抗方式是寧可吃剩下的冷飯,也不願意與父母一起用餐。而姬令清,一直在溫順的做著父親優秀的長子,遵守著對方定下的守則。

姬令清在夜晚回到了姬家的宅院,他收斂了容顏上的笑容,身上的氣味在離開火鍋店後,已經被專業的設備清除了。

父親見到了他,卻並沒有斥責姬令清回家的時期太晚,而是短暫的詢問了幾句他與聞姣的相處,讓他要賢淑的成為一個合格的未婚丈夫。姬令清溫和的應下了,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矮桌前跪坐下,現在這個年代,已經很少有如同姬家這樣教養omega的了。

姬令清不僅要學習雅致的琴棋書畫,甚至要學會刺繡,能夠親手為他的Alpha縫製出荷包,衣衫。毫無意義的omega新郎課程,姬令清在之前從來都是用淡漠的心情接納著這些事物,即便得到老師的誇讚,他也無法感受到微薄的喜意。

姬令清打開了室內溫和的夜燈,他拿出了堆放在角落最不起眼位置的針線,心情柔軟的想著,原來這些事情,是要用到女子身上時,才能夠令他感覺到幸福和快樂啊。

聞姣是不是缺了一個手帕呢。好像秋天也快到了,不如縫一個圍脖吧,或者繡一副手套也好呢。現在要縫製一整套婚服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困難,不如先從小物件開始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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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抗賽的地點設在西西弗斯山脈,距離莫迪洛維學院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如果做飛舟去的話,時間會縮短到十幾分鐘,但顯然校方有自己的想法。

大巴的外表被塗抹成了青春的湛藍色,每輛車內可以做五十六名學生。長長的校車行駛在山路上,簡直像是出來郊遊一般。

聞姣坐在了中間靠窗的座位,為了搶奪女生身旁的位置,莫寒星和南宥汐吵了一架,誰都不肯讓,差點要延誤校車出發的時間。

最終是南宥汐奪得了女生身旁的座位。

像是小學生一般的少年坐下來時還一臉掩飾不住的得意洋洋,像是能坐在聞姣身旁是多麼重要的事情一般。

聞姣實在無法理解Alpha們的精力旺盛,看著鬥雞一般的兩個人失去了勸阻的力氣。

校車雖然照顧了Alpha的體型,身姿矯健的少年依舊有種長腿無處安放的感覺。南宥汐的左腿委委屈屈的蜷縮著,沒有去跟旁邊的女生搶位置,右腿卻伸到了過道處。

南宥汐一開始並沒有感覺到空間的逼仄,過了一會就開始感覺到心煩意亂,仿佛兩旁的車壁正在往他的身上壓一樣。

“給你。”

“嗯?”南宥汐回過神,側眸,聞姣遞過來了一個卡通形狀的小風扇。

“吹一下能舒服一點。”聞姣輕聲說道。

“那你呢?”南宥汐專注的側眸,看向她。

“我有點困了,想睡一覺,到了你叫我。”聞姣看起來有些蔫蔫的,情緒不佳的模樣。她不太喜歡坐人這麼多的校車,在封閉空間被Alpha包圍著,讓她感覺有點暈乎乎的。

“奧。那你睡吧。”南宥汐看著她,低聲說道。

女生閉上了眼眸,很安靜的靠在椅背上。南宥汐看著她,悄咪咪的將自己的身體湊過去了一點。

南宥汐等了一會,聞姣的睡姿很好,好像隻是閉著眼睛休息,腦袋都沒有移動一下。於是南宥汐又更加明顯的把自己的肩膀湊過去。

嘖。

怎麼還不靠過來。

似乎是冥冥中有誰聽到了他內心的想法,校車轉過了一個大彎,女生的身體被重力甩過來,挨在了他的身上。

“唔。”聞姣睜開眼眸,想要挪開身體,便聽到旁邊的少年有些不耐的說道,“就這樣吧,省得你一會又砸到我。”

聞姣睡的迷迷糊糊,放鬆了身體,頭靠在了南宥汐的肩上,重新閉上了眼眸。

南宥汐終於滿意了,他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風扇,隔著一段距離,調小了風量,對準了女生的方向吹著。

南宥汐感覺到的那些窒息逼仄消散了,他一路靜靜看著聞姣,不知道什麼時候校車就停了下來。

西西弗斯山腳,車隊緩緩靠邊停止了行駛。

沒用南宥汐叫她,聞姣便睜開了眼眸。

學生陸續下了車,隊列的最前端,這幾日已經很熟悉的教官臉頰旁帶著擴音器,唇角展露出溫柔的笑意,“親愛的同學們,對抗賽將在兩日後的淩晨開始。今天是輕鬆的露營時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從前輩的話,帶全了設備和食物,各隊列請跟著自己的教官進行集體露營活動。”

在柏謹翰給予聞姣的規則經驗書中,便提及了這一項。作為整個宿舍內最細心的人,聞姣早在幾天前,就已經為宿舍內的其他個人包括她自己配備好了對抗賽需要攜帶的物品。

南宥汐的肩膀上一左一右,掛著兩個背包,一個是黑色的,一個是銀色的。其中銀色的那個是聞姣的,被南宥汐自覺的拿了下來,背在了自己的脊背上。在這個時候,南宥汐就已經近乎無聲的選擇了對聞姣的跟隨,他會始終陪伴在她的身邊,在這場對抗賽中,做她手中的利刃。

潮熱的身軀突兀的在身後擁抱住了聞姣,男子又高又壯,半袖緊緊的錮出了手臂的肌肉輪廓,幾乎將聞姣圈在了他的胸前。

金色的碎發散落下來,像是陽光的色澤,開朗的嗓音從聞姣的耳旁響起,帶著自來熟的親昵,“姣姣,我來找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