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我以為你會帶我去酒店。”……(1 / 1)

電影結束後, 聞姣開車將葉渝送到了家中。

葉渝坐在副駕駛位上,濃密的烏睫輕輕顫了顫,“我以為你會帶我去酒店。”

聞姣俯身幫葉渝解安全帶的動作頓了下, 她低下眸,男生則抬起頭, 他咬了下唇, 男子的唇比平時顯得嫣紅了些,黑眸裡含著某種隱晦曖昧的引誘。

omega在婚前被人標記, 被許多人看作是不自珍不自愛的行為。可葉渝骨子裡好像就有一種躍躍欲試的破壞欲,讓他想要做出一些越界出格的事情。剛剛成年的男生,用濕潤的眼神傳遞著自己的幻想,就在這台車裡, 讓一切都變得混亂,潮濕, 亂七八糟。

在聞姣的身邊, 葉渝好像總有一種可以肆無忌憚的安心感,因為到最後, 聞姣總會清醒的將一切按停, 收拾好一切, 讓崩壞的軌道重新變得正常起來。

車內的氣溫逐漸升高。

葉渝的脊背抵在方向盤上,坐在聞姣的大腿上輕.喘,女生淺淡的唇印印在他的臉頰和鎖骨上, 而他渾身發軟, 整個人都隻能依靠著女子握在他腰間的手坐直。男子任由女生將他襯衫的扣子一個個係好。

葉渝有的時候會覺得, 這是聞姣在珍視著他,可更多的時候,葉渝卻總覺得, 他的掌心中像是握住了一把風,他將手心縮得越緊,越什麼都感覺不到。

……………………

聞姣推開家裡的房門,坐在門口的換鞋凳處,安靜的坐了一會。

她彎下腰,想要脫下鞋時,聽到聲音的仿生人轉過身,邁開腿,向她走了過來。

聞姣沒有開燈,客廳內的地板上灑落著月亮霜白色的光。在聞姣離開彆墅後,仿生人就會進入低能省電的待機狀態,他可以站在客廳一動不動的等待一整個下午,直到聞姣回到家,他才會在休眠中重新蘇醒。

昏暗中,容顏半面覆蓋著柔軟肌膚,半面luo露著冰冷機械的仿生人走到聞姣的面前,緩緩半跪下.身,握住了聞姣的腳踝,將她的腳輕輕放入拖鞋中,“今天的約會怎麼樣,你過得開心嗎。”

“他很喜歡玫瑰,謝謝你的建議。”聞姣說道。

“愛情都需要玫瑰的點綴,這是世間的真理。”仿生人嗓音優雅,他仰起頭,在這個角度看過去,男人機械的身體佝僂著,金屬表面反射著銀色的光澤,又流露出幾分鋒銳的危險感,像是蟄伏的一具猙獰野獸。

“我今天看了一本新書。”仿生人對自己的主人分享道。男人輕易將自己的主人抱起來,放到了餐桌前的椅子上,客廳的燈隨著他的步伐一盞盞亮起。

仿生人走到廚房內,它伸出手,手臂上的外殼分割開,內部掩藏的零件伸展組合,裂成了幾部分,變成最合適做飯的形態。

鍋內的湯已經熬了幾個小時,他很快做好了聞姣喜歡吃的幾道菜,一起端到了餐廳內,穩穩的放在了桌面上。

仿生人在聞姣對面坐下了,她小口的吃著食物,家庭教師教導的餐桌禮儀發揮了作用,讓聞姣即便是無意中,都會下意識擺出最優美的肢體形態。

仿生人開始繼續陳述之前它提起的話題,“書上說,你馴養了我,本應該給予我一個名字。生物隻有擁有了名字後,才擁有了羈絆。”

“但是我直到現在,都沒有擁有一個名字。”

聞姣手中的筷子頓了一下,她繼續在餐盤中夾起一個蝦仁,“你可以為自己取一個名字。”

“我並不需要定義自己的存在,小主人,你不肯為我起名,是因為害怕嗎。”仿生人不通人類的情感,因此他可以咄咄逼人的追問到底。“你是在懼怕,當我擁有了名字後,我離開你,你會感到悲傷嗎。實際上,按照我的使用期限而言,我可以給你送終。”

聞姣將唇中的東西咽下,抬眸看向對面莫名開始傷春悲秋的仿生人,“你想要什麼電子寵物,我可以給你買一個電子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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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聞姣洗過澡後,將銀色的傳感器依次貼在了自己的肌膚上,連接上了全息設備,登入了[斷流]遊戲。

斷流,一個集戰.爭,塔防,策略為一身的帝國國民遊戲。斷流正式版在一開始被用於軍隊的內部訓練,後來才研發出了普通版,允許普通國民注冊。

在這個遊戲內,有平平無奇,隻能夠被當做士兵的普通人,也有生而為將才,璀璨如流星的天之驕子。

斷流遊戲可以使用自己的真實容顏,也允許自己捏臉,個人信息用最嚴密的技術進行了多層加密。它被建造成了一個相對而言最公平的平台,無論是上城區的人,或是下城區裡的人,在這裡都是平等的。

斷流隻看重實力,實力意味著一切。

強者能夠得到一切,包括通過在遊戲內展現出自己的能力,扣開上城區的門。

聞姣從接觸[斷流]遊戲時,就是帶有一定的功利性的。她想要離開厄裡倪厄斯城區,她討厭街道上臭烘烘的垃圾,無法忍受每次雨後都要重新維修的房屋,厭惡用黏糊糊的視線看著自己的流浪漢,她更不喜歡的,是厄裡倪厄斯上方總是陰鬱的灰蒙蒙的天空。

聞姣為五金店做了一個多月的機械零件,她穿著厚重的破舊防護服在輻射度極其嚴重的垃圾廠中待了好幾天,才終於在一個廢棄的機械設備上拆下來必備的一種稀缺金屬。

換來的錢,被她買到了第一個二手全息設備。

聞姣在遊戲中第一次摸到了虛擬的機甲,它凜冽的如同一台遠古的巨獸,機械的凶戾和美感完美的結合,像是一個美麗的藝術品,讓她的心臟鼓動,目光癡迷。

她後來去詢問了自己的父親,這種情感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戀愛”,她也許就是患有“戀物癖”的少部分人。

虞景無法理解的看著她,像是懷疑自己為什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小怪物,“有人對你說過什麼奇怪的話了?”

臉頰還帶著兩分嬰兒肥的女生尚在發育階段,個子剛剛抽條,此時的她還沒有長得比虞景高。於是在男人眼裡,自己的女兒小小的一團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讓他難得生起了幾分慈父心腸,“如果有誰在外面對你說,你長得很漂亮,很可愛,你就用儘全力跳起來打他一巴掌,聽見了嗎。”

聞姣有些困惑,漂亮的女孩子,即便穿著臟兮兮沾了油汙的寬鬆衣服,剪著短發,看起來依舊像是被藏在暗室的明珠。

虞景頓了片刻,“當然,在這裡,前提是,你要先做好逃跑的準備。”

遊戲內允許進行機甲改裝,聞姣在那之後,便愛上了“肢.解”她的愛人。

維持機甲運轉的能量核心被帝國皇室與軍.隊嚴格管製,除了正在服役的幾種型號的機甲外,部分早已退役的機甲圖紙並不是機密。在遊戲內,通過升級機械師的職業技能,可以逐步解鎖一部分圖紙信息,允許公民對遊戲內的機甲進行改造升級。

聞姣一旦陷入某件事情中,就會進入一種偏執的狀態,她好幾天幾乎沒有吃飯,從早到晚泡在遊戲中。劣質的二手全息設備沒有強製下線裝置,也沒有危險提示。

她在與其他遊戲玩家交易時,偶然被組進了一個野隊裡。那是聞姣第一次親手操縱機甲,在那一刻,她似乎與它血水交融,每一寸肌膚都相互接觸,貼近,它變成了她的一部分,她的脈搏,變成了它體內零件的每一寸轉動,她的心跳,變成了它能量核心的消耗燃燒。

她的愛意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更難以形容的微妙情緒。聞姣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操縱的這台機器,並不是所有機械師都擅長作戰,但她似乎得到了冥冥之中的眷顧,她親手製作出的機甲同樣愛慕她。

那一天,還是平時不怎麼管聞姣的虞景從房間中將差點就被燒壞大腦的女生拎了出來,男人氣得半死的用勺子給女孩子粗.暴的喂了一碗粥,才沒讓她因劣質的全息設備變成半癡呆。

虞景也是在那個時候發現,平時看起來再怎麼不用操心的小孩,在這個年紀都有網癮。他手中拿著寬大的量尺,滿院子追著聞姣打,女孩子身體靈活,爬上了屋頂,坐在房簷邊上垂下雙腿,低眸靜靜的看著他,女孩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虞景總覺得她在無言的嘲諷他。

虞景在心裡惱羞成怒的想,他總有一天會被這個孽種氣死,他當初到底為什麼要生下她,直接把她掐死扔了不就行了。

…………

幾年的時間,聞姣已經將這個遊戲賬號養的很好。當然,現在,它唯一能夠儘到的作用隻有帶O,聞姣加上了葉渝,和他一起打了兩場副本。

顯然,並沒有人提醒過聞姣,情侶之間一起玩遊戲,有時候並不是增進感情的好方法。葉渝並不喜歡玩遊戲,在戰鬥直覺等方面毫無天賦,也毫無興趣。

男生omega建號隻玩了幾天,就將全息設備扔到了一邊,並對於為什麼那麼多人會喜歡這樣血.腥暴.力的遊戲完全無法共情。

葉渝隻是聽說Alpha都喜歡玩[斷流]這款遊戲,遊戲內的一種副本模式與莫迪洛維學院即將進行的陣營對抗賽十分類似,因此有些學生還會提前在遊戲中做功課,多找一些攻略,下幾次副本,提前為比賽做練習。

葉渝不認為自己是在討好或是依附於聞姣。他隻是覺得,他可以和聞姣增添一些相處的時間,培養一些共同的愛好。

女生清冷的聲音順著傳感器傳入他的耳尖中,帶來一陣綿軟的酥麻。葉渝想要摸一摸耳垂,可觸碰著這具虛擬的遊戲身體,那種異樣感也並沒有消失。

聞姣的脾氣並不暴躁,她也並沒有對葉渝說重話,隻是隊伍通訊頻道中,女生的聲音冷靜而疏離,在那一刻像是他不熟悉的另一個人。她下達指令時,言語簡潔,不摻雜任何的私人情緒,地圖、人員、武器數據在聞姣的腦海中又變成了排列的數字,既然是數字,就擁有解法,而聞姣很擅長解數學題。

這也就導致了,在以求解為目的的過程中,人也變成了按部就班的數字。葉渝的血條被清空,他躺倒在砂土上,在聞姣的指令下,在比賽的前期就被作為了犧牲的角色。

簡而言之,毫無遊戲體驗。葉渝看不懂那些排兵布陣,也根本享受不到遊戲勝利的快樂,很無聊。

葉渝不自知的撅起了嘴,有些不開心,他既沒有退出遊戲,也沒有從死亡的地方站起來。

聞姣穿越過戰場,走到了葉渝的面前,男生的職業是爆破師,他的人物穿著半具機械外骨骼,男生被炸的有些淒慘,看起來委屈巴巴的。

她遲鈍的感覺到,自己可能是惹人生氣了。她蹲下.身子,手指輕輕的勾住了男生的手,“你有調節痛感程度嗎,是疼嗎。”

葉渝搖了搖頭,omega在遊戲內也存在特殊的保護法,為了嗬護他們,遊戲的真實度都會被調低幾個度,包括痛覺。帝國遊戲法甚至並不允許omega自己調高痛感,令他們自身受到傷害。

聞姣並不清楚這一點,當年她買的破解版全息遊戲設備該有的東西都沒有,采集生物信息的裝置已經被破壞掉了,根本無法判斷她的性彆。

而且…她在下城區,隻是個母不詳的黑戶而已。

葉渝的眼睫顫了顫,眨了眨眼,“疼,我好疼。”

女子的容顏在他的視線中肉眼可見的變得慌亂了起來,她的眸中浮現出柔軟的愧疚。葉渝臉上由數據構成的血液也開始刺痛了聞姣的視線。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了,她注視著葉渝,控製不住的將指尖陷入了自己手心的軟肉中。

她不自知的跪坐在葉渝的面前,“…對不起,我…”

“笨蛋。”葉渝揚起唇角,他的唇染上嫣紅色,破碎的血滴沾染在他的臉頰上,“騙你的。”

聞姣微微筋攣的手指終於緩緩的放鬆,她低下頭,與男生相纏的手指,被他一點點握緊了。傳感器敏感的捕捉到了聞姣現實身體的溫度,她的手指冰涼,被葉渝握在手心中,兩個人的距離貼的很近,氣息似乎能夠交融,唇相距著幾厘米,他們誰都沒有再去靠近對方。

葉渝突然就不再生氣了。

聞姣又和葉渝開了一局遊戲,這一次,女生像是護著玻璃罩中的蝴蝶一樣,她不再追求最簡潔的勝利,而將葉渝放在最中心那個位置,將他小心的放在能夠扭轉戰局的那個關鍵點上。

這是葉渝第一次感受到遊戲的樂趣,他的參與感很高,結束時,還拿到了mvp的金標。

他被哄得高興,又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不高興。葉渝不想讓聞姣為了遷就他,自己玩的不開心,他其實,隻是想要和女生在一起而已。

做什麼都沒關係。

葉渝退出了遊戲,他的作息規律,今日已經算是睡得很晚了。

聞姣和男生說得好好的,跟他說了晚安,一起去休息。等到葉渝下線之後,她就在聊天界面回複了自己的隊友,可以再來一局。

[剛剛那個人是誰?]

聞姣在斷流中有一個固定隊友,平時她上線時,隻要對方也在遊戲中,就會很自然的將他拉到一起組隊。

他隱藏了自己的性彆,人物形象是一個男生,不知道是自己捏的臉,還是他原本的外貌,看起來普通的沒有任何記憶點,名字是一個單字“礁”。

聞姣製作的第一個武器買家,就是他。

他一開始話也不多,隻是後來又在聞姣這裡進行了一些機甲改裝,武器毀壞也會習慣性的來找她修理。

面對自己的客人,聞姣的服務態度一直都是很溫柔的。她自覺給了顧客良好的購買體驗,在某次係統的匹配中,聞姣恰好與他被分在了同一個副本內,隻是不巧,他們在那一場中是敵對方。

而聞姣向來沒有在比賽內放水的意識,礁被聞姣單殺了幾次,大概遊戲內的環境都差不多,隔著虛擬的網線,人類很擅長於將過錯推給彆人。礁看不出性彆,他的性情沉悶不太愛說話,男生的隊列內部似乎是展開了罵戰,聞姣將刀刃刺入他的胸腔內時,極近的距離,她聽到了從礁的裝備內傳來的信息音。

語氣很臟很惡劣的語句,傳到了聞姣的耳中。她微微蹙了眉,伸手拆下了對方臉上的面罩,男生的神情平靜,灰色的眼眸中有種什麼都不在乎的冷漠感。

聞姣低下頭,對著傳訊裝置低聲開口,她逐條分析了敵方隊伍內幾個主力隊員犯過的錯誤,他們的隊列中,唯獨礁沒有過任何判斷失誤。

通訊裝置在安靜了一瞬後,果不其然傳來了更加不堪入耳的辱罵。

女生似乎被罵懵了,男人躺在地上,看著她一句話都不會回嘴的笨拙的模樣,按下了退出遊戲的按鍵。

聞姣在副本結算後,收到了礁發來的一條組隊邀約。

聞姣隻遲疑了兩秒,就通過了這條邀約請求。

礁在這個遊戲中,之前一直都是一隻獨狼,獨狼的遊戲體驗向來都算不上好。隊友有時候能夠比敵人還要讓人火大,有時候他就快要一個人進入對方的營地摧毀核心裝置時,隊友會以他完全預料不到的方式死亡,還會在死亡後用極其惡劣的語氣辱罵礁,將黑鍋先一步扣到礁的身上,職責他不聽從指揮,不知道來支援。

礁原本以為,這就是遊戲的常態。

隻是在他和聞姣組隊後,礁才發現,這個遊戲似乎還能夠有另一種體驗。礁沒有特意去培養和聞姣的默契,可她似乎能夠清楚他內心在想著什麼,他做每一個行動時的想法她似乎都能夠看懂,並在恰到好處的時機為他製造所需的機會。

礁說不清給她發組隊邀請時的想法,但他很確信,他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與她長期做固定隊友。礁很信任聞姣的能力,她的名聲一開始不顯,價格也低,但第一次交給他的武器就完全契合了他的審美,礁本來以為她隻是一個來遊戲中賺錢的機械師,倒是沒有想到她遊戲打的也不錯。

也許是因為那一場副本打的過於舒服,礁在結束後,又一次給聞姣發了組隊申請。一次之後,又有下一次。

不知不覺,礁上線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看一下列表中的人有沒有在。

聞姣的昵稱普通自信而且充滿了樸素小商販的氣質,[天才機械師(合作私信)],沒辦法給人帶來任何旖旎的幻想。

礁站在玩家大廳中,耐心的等待著聞姣的回信。他認為,自己隻是隨意問一下,畢竟在此之前,機械師從來沒有在與自己組隊遊戲的時候,拉上彆的人。

礁不願意承認,這一次的副本中,他好像久違的感覺到了好久之前做孤狼時玩遊戲的體驗。聞姣在以前與他組隊時,總會把他放在最重要的那個位置上,她會一直看著他,和他說話,與他一起攜手奪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

可今天,那個被她珍視著,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保護著的人,好像換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