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木真弓覺得對方在這裡看到自己應該也很驚訝——雖然很難從那張萬年冰塊臉上看出什麼表情。
但身後的工藤新一卻敏銳地察覺了什麼, 他側頭,看向津木真弓:“那兩個人,你認識?”
津木真弓:……不僅認識, 還同居過呢。
她反應很快, 當機立斷拽住了一旁的安城裡穗, 壓低了聲音, 用一種興奮的語調道:“快看!那裡有帥哥!”
工藤新一:……
安城裡穗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隨即發出了讚同的聲音:“真的誒!那個長頭發的男人真帥!”
津木真弓剛為自己成功轉移注意而鬆了口氣, 就聽安城裡穗接著開口。
“一看就是手底下走過兩百條人命的那種帥氣!!”
津木真弓驚了:……你們偵探的直覺都這麼恐怖的嗎?!
而且為什麼手底下走過兩百條人命是用來形容“帥氣”的啊……
再次重申——和這群人呆在一起, 連自己都顯得正常了很多。
“……看不出來,你是這種口味?”工藤新一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她臉上滑過。
津木真弓挑眉看了回去:“那你確實看不出來,我的口味還囊括人外獸耳機械克係觸手……等等呢。”
工藤新一:……
頂著工藤新一微妙的眼神, 津木真弓非常真誠地笑了出來:“人的xp是自由的。”
“說得好!”安城裡穗在旁邊呱唧呱唧地鼓掌。
她補充道:“有時候我看著行人桌子上擺的骨架都覺得眉清目秀呢!”
伊藤行人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那我勸你們還是去看看醫生。”
由於在進行十分炸裂的對話,四個人都自覺壓低了聲音,但似乎還是沒逃過某位“看上去手底下走過兩百條人命”的殺手靈敏的耳朵。
琴酒覺得自己會答應伏特加來坐過山車真是腦子進水了。
他剛想轉身就走,但已經排到了隊伍前面,前面乘務員的聲音響起。
“客人可以來這邊存放個人物品。”
伏特加:“大哥?”
琴酒:……
*
一趟過山車一共五排座位, 每排兩個,一趟總共上十個人。
津木真弓順著乘務員的指引來到過山車前才發現,這一車十人居然全是熟人。
除去偵探社的他們四個人, 殺手大哥兩個, 剩下的四個居然也是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路人。
——正是之前在遊樂園門口, 揪著伊藤行人不放的那兩個女生,隨行的大概是她們的同伴。
“啊,是你們……?”那個名叫小瞳的女士顯然也看見了他們。
安城裡穗好奇地看向津木真弓:“小真,你們認識?”
津木真弓正想解釋, 旁邊的伊藤行人已經接了口:“剛剛和她們之間產生了一點矛盾,津木同學幫忙解決了。”
工藤新一挑眉:“解決了矛盾?”
津木真弓:……不然呢?解決挑起矛盾的人嗎?
不管怎麼樣,一車十人就這麼排隊上了車。
第一排兩個座位上坐著小瞳和她們另一個女生朋友,第二排安城裡穗拉著伊藤行人坐了上去。
愛子拉著她的男朋友坐上了第三排,剩下兩排則分彆被津木真弓和琴酒他們占了。
一想到自己身後正坐著那大哥,津木真弓就覺得坐如針氈,旁邊的工藤新一還在喋喋不休地叨叨。
“十二面體魔方的公式和正常三階……”
津木真弓歎了口氣,“工藤君,我頭疼。”
頭頂上過山車的安全杠已經降了下來,她這話一出,旁邊的工藤新一瞬間收了聲音,與此同時,背後似乎也有一道目光看向了她。
工藤新一伸手摸向了她的額頭:“後遺症?我讓乘務員停車……”
津木真弓微微探身,攔住了他要舉手叫乘務員的動作。
“是的,我得了一種聽到‘魔方’兩個字就頭疼的後遺症,離開這兩個字就可以自動痊愈。”
工藤新一:……
過山車緩緩攀升著高度,“喀啦喀啦”的軌道摩擦聲伴隨著一下一下的顫動,讓津木真弓有些……
不祥的預感。
似乎是自己那時靈時不靈的第六感再次冒了出來,旁邊的工藤新一看她有些不安的樣子,挑眉。
“你恐高?”
“我……”不是啊。
她剛想開口反駁,過山車已攀至高峰,一個俯衝便火速向下急墜,她的話被強行卡回喉嚨,差點被口水嗆到。
急速俯衝帶起的巨風如刀割般刮在津木真弓的頰旁,她差點連眼睛都睜不開。
過山車一個急轉間,她的腦袋被慣性一甩,被迫用餘光瞥到了身後那排的座位上。
那大哥旁邊的大塊頭黑衣男——看上去像是他跟班的那個,居然正拿著望遠鏡在觀察地面。
津木真弓:???
又一個急轉,她頭再次一甩,這次先瞥到她正背後的那捋飛揚的銀發,順著那長發的視線往上看,那銀發的主人正……
伸手扶著帽子——似乎生怕過山車把他的帽子甩出去,亂了絕美的發型。
津木真弓:……你倆來遊樂園坐過山車是乾嘛的?搞行為藝術嗎?
下一瞬,她眼前一黑,過山車疾馳著衝進了山洞。
他們這一趟過山車是有沉浸式3D劇情的。
黝黑的洞穴中用仿真投影播放著野生大自然中弱肉強食的畫面,侏羅紀的恐龍們正在屏幕中廝殺。
津木真弓剛想感慨這過山車的代入感做得還不錯,突然,前排有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突然飛了出去,“咚”一聲掉在地面,撞在了軌道邊。
“嘩”一聲,她的臉頰便被濺上了溫熱的液體。
看著前面3D影像上正在啃噬著獵物的霸王龍,津木真弓“嘖”了一聲。
“不是,這體驗有必要做得這麼真嗎?還噴水,到時候出去還得洗……”
她的吐槽還沒說完,過山車便已“唰”地駛出了洞穴。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無論是在哪個次元都相當炸裂的一幕。
鮮血從前方乘客的脖頸處如噴泉般飛濺,過山車飛馳的速度帶起慣性,更是讓那簇血色的噴泉噴灑出了弧度——直接淋在正後方的津木真弓臉上的那種弧度。
津木真弓直接愣在了原地,直到那位愛子女士的尖叫聲劃破天際。
“啊啊啊啊啊啊——”
津木真弓卻連叫都叫不出來,無論是在哪個次元都沒有切實經曆過這種事的她,仿佛被這一幕釘死在了過山車的座位上,渾身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驚嚇而動彈不得。
直到“啪”一聲,一頂黑色的帽子從後面的座位被甩了過來,蓋住了她的頭和臉。
她的視線瞬間被濃鬱的黑色填滿,炸裂又恐怖的一幕被擋在了那鋪天蓋地的黑色之外。
——津木真弓從未想過,居然有一天,會從那般可怖的黑暗中汲取到安全感。
過山車順著首尾相交的軌道駛回起點,列車刹停,一無所知的乘務員走了過來,想像平時一樣迎接旅客。
好消息,乘客的人數沒少。
壞消息,乘客的頭顱少了。
於是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津木真弓卻已經無暇顧及了,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怎麼被半拖半抱著扶下過山車的。
等她回過神來時,嗚鳴的警車已經載著警官們駛入園區,而她此刻正披著不知道是誰的外套,坐在旁邊的等待長椅上。
“小真?小真?”安城裡穂見她的目光中終於有了神采,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津木真弓張了張嘴,嗓音還有些啞:“……沒事。”
安城裡穂從旁邊遞了一杯熱水過來:“來,先喝點水。”
津木真弓接過紙杯,低頭看見那透明的液體在杯中晃蕩,水潤的質感讓她頃刻間夢回剛剛在山洞中,被血液濺了半邊臉頰的觸感。
她“唰”一下站了起來,手中的水杯“啪”一聲掉在地上。
下一秒她就意識到自己應激了,溫水灑了一地,她低聲向安城裡穂道歉,“抱歉,學姐……”
“不不,沒事,”安城裡穂上前來扶住她,“你還好吧?”
……老實說,不太好。
雖然已經涉獵過不少遊戲,甚至其中不乏對戰類的戰鬥遊戲,但大部分都有意降低了一些血腥的表現,像這種猝不及防被鮮血澆了滿臉的……她真的沒碰到過。
哪怕是之前接了那麼多偵探線的突發事件,這種一個大活人在面前被砍頭的……
還是太超前了。
她揉著隱隱做疼的眉角,“……還好,沒事。”
她一下子也隻知道重複著這兩個詞語,找不出其他話回答。
突然,一個淡定地、甚至有些突兀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檸檬糖,甜的。”
她抬頭,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隻白皙的手掌,掌心微微彎曲,正躺著一顆黃色的檸檬糖。
她都不需要抬頭就知道是誰:“……不用了,我不想吃甜的。”
她本就胃裡很難受了,再來個甜味的東西一膩,下一秒就能反出來。
那隻手收了回去,從隨身包裡翻了一會兒,又翻出了一顆:“薄荷糖,清涼的。”
“不用,我不想吃東西。”
那隻手又不見了,下一秒,又拿著一顆東西遞到了她面前,“話梅,治療反……”
津木真弓本就難受,對方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安利”更是讓她暴躁了起來,“啪”一聲打掉了他的手,“我反胃難受不想吃東西!”
手中的話梅糖被打到了地上,工藤新一看著面前驟然發飆的津木真弓,沒有任何不悅或是不耐,隻是彎下身,重新撿起那顆糖。
然後將剛剛沒說完的話重新接了下去。
“……治療反胃的——你後腦兩次受到重擊,再加上剛剛的刺激,後遺症都會引起神經性反胃,反芻的胃內容物非常刺激消化道,短時間內多次反胃會導致胃腸黏膜以及食道黏膜損傷,從而引起慢性炎症。”
邊說著,他邊有些固執地將那顆糖又遞了過去。
“這是話梅,治療反胃的。”他重複道。
津木真弓有點頭疼,又有點無奈,但她知道工藤新一說的是對的。
她從他手中接過糖果,低聲道謝,“謝謝。”
工藤新一見她吃下了糖果,像是完成了這次來找她的目的,十分乾脆地轉過身,走到了屍體邊和警察探討起案情。
酸酸甜甜的話梅糖入喉,確實那股反胃想吐的感覺沒那麼嚴重了。
思緒也隨著生理症狀的遠去而漸漸回籠,腦內重新轉動起來。
她看向旁邊的安城裡穂,“……所以,發生了什麼?”
另一邊的休息處角落中,黑衣大塊頭摸著自己光禿禿的頭頂,頗有些委屈地看向旁邊的銀發男人。
“大哥……你為什麼不用自己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