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已到掌燈。
一輪皎月掛在天空,將定襄郡的慘城照耀的那麼猙獰。
衛寧背著手走在路上。
千家燈火暗,街肆行人少。
在衛寧走到定襄大街中斷的時候,駐足在那處香火旺盛的銅像之前。
嘩啦啦。
周圍的腳步身越來越近,旋即便見三十餘人的隊伍將衛寧和那尊孤獨碩大的銅像包圍在一起。
三十餘盞火把將這處方圓照耀的如同白晝。
那三十餘名漢子高舉火把,面色冷峻,眼含殺氣,淡漠的盯著衛寧。
人群中,一名年輕公子背著手走了進來,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冷冷的盯著衛寧。
衛寧依舊背著手,身軀筆挺的站在,雙目自上而下的打量著面前的白衣公子。
趙午第。
站在衛寧面前的白衣公子正是趙刺史的嫡長子,他面帶三分玩味,淡淡的道:“你不怕我?”
衛寧狐疑的看著對方,明知故問道:“為什麼要怕你?”
趙午第笑了笑,道:“自我介紹一下,定襄太守嫡長子,趙午第。”
衛寧:“嗯。”
趙午第盯著衛寧道:“你叫衛寧,藍田來的,衛青從關中給你帶的定襄的新卒?”
“是。”衛寧道。
趙午第嗬嗬笑道:“那你知道我今日來找你做什麼?”
衛寧淡淡的搖頭:“請賜教。”
趙午第微笑道:“我來殺你的,殺你這個螻蟻的,知道為什麼嗎?”
他雙目如毒蛇一般打量著衛寧,他試圖從這名少年身上找到一絲絲緊張。
作為趙刺史的長子,他殺過很多人,那些人聽到自己即將死亡,都會顫抖、驚恐、跪地求饒。
他也見過一些故作堅強的俠客,那些人雖然表面上鎮定,但細微的一個動作和表情,都能證明著不過是強弩之末故作淡定而已。
可這一次,他卻看走眼了,他打量著衛寧很久,卻沒有在衛寧身上看到一絲絲緊張和懼怕。
仿佛對方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又或者他已經曆經過太多死亡,對此看開了。
扯淡!
頂多不過十四五歲的毛頭小子,能經曆過什麼死亡之事?
趙午第從心中否定。
他知道衛寧出過城,但他不知道衛寧在塞外做過什麼。
他更不知道衛寧什麼時候偷偷摸摸的回來了,以及在定襄郡做了什麼。
但凡他聰明一點,他應該想到衛寧身後那尊碩大的銅像的原形是誰!
衛寧哦了一聲,道:“為什麼要殺我?”
趙午第那可憐的威脅,在衛寧面前和小孩子過家家沒區彆。
他在塞外率領一百騎殺光了羌人的五百人部落,血流成河。
他在定襄城內幾乎一己之力將匈奴人殺出定襄。
他見過太多的生死,再也不是剛從軍時的毛頭小子,他的心境在快速成長,對生死已經開始冷漠。
這樣的人,趙午第那威脅,在他眼中和小孩子打架鬥毆前說狠話沒有任何區彆。
可笑!
趙午第喝道:“你踏馬在裝什麼?”
“裝高手?”
“你以為你維持這副死人的樣子,就能掩飾心中的恐懼?”
“為什麼殺你?你問我為什麼殺你?”
“老子想殺誰還要你問為什麼?!”
唰唰唰!
趙午第揮手,三十名漢子抽出長刀,長刀在火光下泛出陣陣寒光!
衛寧抬眸看了一眼,道:“因為秦姑娘嗎?”
“我聽田似蕊說過,她說和秦姑娘接觸過的人,都死在你手上了。”
趙午第怒道:“你既然知道了,還要這麼做,所以你就是在尋死?”
衛寧笑著道:“我和她關係很好,她看不起你的。”
趙午第聽到此話,怒火中燒。
衛寧繼續道:“她對我分析過,你這個人很懦弱,欺軟怕硬,因為你爹的光環存在,你才能在定襄城作威作福。”
“沒有你爹,你其實就是一個懦弱的廢物,對嗎?”
趙午第咬著牙,眼中噴火,厲聲道:“你找死!”
衛寧笑著道:“秦姑娘說定襄郡的匈奴人,是你放進來的,你此前出過城,帶著匈奴人進入定襄郡的,對嗎?”
趙午第吼道:“放屁!”
衛寧歎道:“你看,你還是這麼懦弱,一個男人自己做過的事,卻都沒有勇氣承認,懦夫!”
趙午第怒吼道:“是!是我!那又怎麼樣?我承認與否又能如何?”
“我告訴你,我想出去狩獵,定襄守城兵不敢攔著我,所以我出城了。”
“你現在都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這方圓一裡地沒有任何人煙,你將這秘密帶到地下去吧!”
衛寧如釋重負,他盯著趙午第,嘴角漸漸咧開,道:“夠了。”
“能聽到你說這些話,已經夠了。”
趙午第揮手:“裝神弄鬼的狗東西!給我殺了他!”
他手下養了三十多名幕僚門客,這些都是他籠絡的江湖高手。
今日傍晚,他的門客見到衛寧和秦子榆親密的舉動,從那一刻開始,睚眥必報的趙公子已經將衛寧當成死人了。
三十多名幕僚持刀朝衛寧衝來。
唰!
衛寧反手握住匕首,這是戰前他交給秦子榆的,後秦子榆又還給了他。
匕首在空中劃出一抹弧度,點點血花從對方那名幕僚門客的脖頸噴濺。
一人,兩人,三人!
都說一寸長一寸強,可匕首明明那麼短,卻在衛寧手中成最大的殺器。
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武技紮實,近戰搏擊術十分強橫霸道!
三十多名幕僚門客在他眼中和螻蟻沒有任何區彆。
在經曆過殘酷的匈奴戰爭,這群幕僚在他眼中就是廢物。
衛寧手持匕首,目光冷漠,面色平靜,隨意揮舞。
越來越多的人在他面前倒下,他竟連看都不看一眼,誇著堅毅的步伐朝前一步步走去。
半刻鐘,僅僅半刻鐘,衛寧已經背著手站在了趙午第面前。
他的身後,是三十多具屍體,汨汨的鮮血如江河一般安靜的流淌著。
還有一名幕僚重傷逃走,衛寧並沒有理會。
趙午第咽了咽口水,雙腿如同灌鉛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衛寧和他的距離不過一步之遙。
衛寧的臉色,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冷漠、淡然。
他背著手盯著趙午第,道:“現在,我們可以好好算算賬了。”
噗通!
趙午第噗通跪在了地上,磕磕巴巴的道:“公,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