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生產隊半邊都是山,看火也是為了看著彆有風把火吹到山上。
江文清那個時代對‘放火燒山,牢底坐穿。’的宣傳很到位,她一刻都不敢鬆懈。
她走不開家裡做飯的活就是陳翠春攬下,中午陳木文來給她送飯,兩人坐在地頭吃飯。
午飯是鹹菜和炒白菜配粗糧飯。
陳木文帶了一壺水讓江文清先喝點:“烤半天了不喝水受不了。”
等江文清喝完他再把碗拿出來遞給她。
江文清吃兩口,把喝剩的水倒碗裡泡著飯吃。
“這飯好硬。”
陳木文:“娘今天來不及蒸直接煮的,其實以前也這樣吃,怎麼感覺現在又有點受不了了。”
江文清想這就是由奢入儉難,她們還沒脫離粗糧範疇,就有富貴病了。
“馬上就到端午了,我們端午可以吃到粽子嗎?”
江文清感覺自己胃裡發澀,渾身都叫囂著肉和細糧。
忍不住想做夢,夢一個端午節吃粽子。
陳木文說:“估計有點難,但也不是不可能。”
他看江文清的臉立刻從失望變成欣喜,忍不住哈哈笑出聲。
江文清以為他故意戲弄自己,使勁掐了他一下。
陳木文趕緊求饒:“我說真的,沒有騙你。從生哥姥姥的三姑家那邊比我們這富裕,我們往年也會去那換糧食,下午我待會看到從生哥問問他今年去不去換糯米。”
“用什麼換?又要上山嗎?”
“不用上山,我去下兩個套子看能不能套到兔子,用兔子換。”
他說乾就乾,問過陳從生以後,就去山上下了幾個套子。
兔子一時半會套不著,農忙還在繼續。
地裡的麥秸燒了三天,三天以後江文清被分去大隊門口的曬場看麥子。
直到端午節前,她的活才算差不多結束。
陳木文這幾天白天上工,下工去山上收套子,攢了五隻兔子三隻野雞。
陳翠春說他:“早這麼勤快,咱家早就發財了。”
陳木文帶了四隻兔子兩隻野雞去換糯米,快過節去親戚家江文清又給他裝了些家裡醃的筍和曬的乾菇。
聽說陳從生的姥姥的三姑家那邊離山遠,沒有筍子這些東西,不過也因為平原多,種的糧食更多也更富裕。
陳木文和陳從生往西走,走三四個小時就能到他姥姥的三姑家。
四隻兔子,兩隻野雞在黑市按肉價能賣到二十五左右。
不過親戚肯定不能這麼直接賣,陳木文要了五十斤大米和糯米隻有兩斤,算起來也沒有誰吃虧一說。
大米和糯米雖然貴些,但是都不要票。兔子和野雞價錢要的低,也不要票。
陳從少生三姑老太看他們還帶了東西去,特意給他們裝了一小罐黴豆腐帶回來。
陳從生他倆以前就來換過糧食,路都是熟的,兩個人回去也都剛半下午。
他帶了乾糧在路上吃,回來也不甚餓。
江文清覺得他太辛苦,給他烤了個雞蛋補補。趁他吃雞蛋的空檔,江文清站在他後面給他捏肩捶背。
因為她一句話陳木文就跑這麼遠弄糧食,搞得她很窩心。
她提議:“我們攢錢買輛自行車吧!”
隊裡人平時去縣城碰上隊裡的牛車,可以做牛車,碰不到牛車也要自己走過去。
能有輛自己的自行車不知道多方便。
不過自行車又不是想買就能買的,比錢更難得的是自行車票。
現在大隊隻有大隊長家有一輛飛鴿牌自行車,大隊長家的大兒子在部隊當兵,去年寄了一張自行車票回來才買了自行車。
他們沒有渠道搞到票,不過他們現在連錢也沒有存夠,有票也不買不了先不急。
人嘛總是要有目標的,江文清她現在的目標就是買一輛自行車!
她說的話陳木文從來不會潑冷水,聽了江文清的話,陳木文就說回頭去問問票怎麼得,換票也要一段時間,可以讓人幫忙留意著票。
兩個人現在有了一個短期目標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江文青開始思索自己除了掙工分以外,還能怎麼掙錢。
她現在吃住都靠陳家,能付出的隻有勞動。
可是勞動現在不能給她賺錢,按照她的經驗,想掙錢隻能去黑市可是江文清膽小不敢去。
她一時犯了難。
她皺著眉想事,沒注意自己跟陳木文還在院子裡,自己還站在他的身後捏來捏去。
直到陳翠春嘖嘖兩聲,喚回她的思緒。
陳翠春不滿地皺著眉看他倆:“你倆也注意點影響。”
陳木文不滿老娘打斷媳婦跟自己親近:“在自己家還要注意什麼?”
陳翠春說:“那也要注意,這門還開著呢,人來人往的讓人看見,你倆的閒話明天就要傳遍整個大隊。”
陳木文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說:“我知道了,下次我們關門。”
他老娘隨手抄起身邊的木棍,就往他身上扔。
陳木文哈哈大笑著躲過去。
江文清有時候感覺他也蠻欠登的,總是撩撥婆婆生氣。
她仔細打量陳木文,眉目間還是少年的朝氣。
他今年九月才滿18歲,招娣好像是七月滿18歲,這樣一想招娣也比他大她倆月怎麼算都是姐弟戀。
包粽子的糯米要泡發才行,江文清把兩斤糯米全都泡了。
兩斤糯米包小點能包三十個左右的粽子,她又泡了一些黃米。
家裡人多三十個聽著多,吃一頓就差不多了。兩斤糯米肯定不夠吃,放些黃米湊湊數。
泡上米江文清叫上陳沐文,讓他陪自己去割粽葉。
粽葉要去隊尾水塘中間的小路上去割,小路兩邊長滿了比人還高的各種雜草。
人站在中間,裡面看不到外面外面看不到裡面,就算讓她帶上陳木桃她也不敢去。
陳從生家也要包粽子,他倆割了一大筐分了他家一半。
新鮮的粽葉采回來也不能立刻用,在鹽水裡泡過以後還要放在鍋裡煮煮。
江文清在熱水裡放些堿面,這樣煮出來的粽葉不會發黃。
煮完後的粽葉包粽子不會裂開。
糯米且要泡呢,第二天就是端午,正好泡一夜明天包好煮上吃新鮮的。
陳翠春說:“還是現在生活好了,早十年誰能想得起來吃這玩意呢,吃飽都夠嗆。”
陳糧豐也說他們以前根本不過節,大年三十都隨便糊弄糊弄。
這兩年孩子長大成家家裡緩過氣,才想著過節。
就算是現在村裡過端午的人家也就這麼幾家。
陳翠春跟江文清說:“明天咱粽子包幾個小些的,掛成一串送去給你大嫂和你娘家各一串,這樣看起來好看。”
江文清搖頭:“給大嫂家送吧,彆往江家送。我奶奶天天在隊裡說我壞話,我不待見她。”
主要是江文清知道,送去江家就不是一串粽子的事了,他們粘上來又要一頓掰扯。
陳翠春是土生土長的老思想,覺得不管怎麼樣娘家人都是靠山。
“你這孩子還真不跟娘家走動了嗎?以後遇到個事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
江文清說:“他們能幫我什麼,彆扯我後腿就謝天謝地了。”
反正她堅持不送,陳翠春隻能算了,隻晚上睡覺跟自己男人說:“彆看老二媳婦平時笑眯眯的,人也可倔。”
陳糧豐說:“泥人還有三分性呢,她這也是被逼急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陳翠春就跟江文清一塊坐在廊下包粽子。
張蘭香趴窗戶上跟兩人說話:“我也想出去包粽子!”
江文清現在跟張蘭香熟了,說話也隨意多:“等吃還不好?”
“那不一樣,看到這麼多糧食我心裡開心。”
江文清逗她:“那你隔著窗戶聞聞味吧,粽葉和糯米的味道也很香。”
陳翠春說她沒出息:“我看你也是勞碌的命,我生武子的時候隻做了半個月月子就被你奶趕出去上工了。”
還是陳糧豐看她出來把她趕回去,跟陳老娘說他一個人乾兩個人活,結果陳老娘說他偏媳婦更不喜歡他了。
一說起這個話題,就是吐槽婆婆大會。
張蘭香趕緊拍馬屁:“我婆婆跟你婆婆能比嗎?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遇到讓我做滿月子的婆婆了!”
陳翠春聽到馬屁沒怎麼樣,江文清被她笑得粽葉都拿不住。
“大嫂!你可真狗腿!”
張蘭香性子開朗活潑,人也直來直去事不放過夜。江文清猜她這樣的性格,以前在家裡被家裡人疼出來的。
果然,陳木武中午前趕著去了張家一趟,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拎了一隻老母雞。
陳翠春說:“這是你丈母娘給的?她也太客氣了,先放圈裡養著,過幾天蘭香出月子她娘家人來了再殺。”
這一陣沒人下河撈魚,今天她又讓男人去壩上看看。
張蘭香出月子就是學學的滿月,陳翠春不打算大辦,就把張蘭香娘家人和幾家當時授禮的人叫來吃頓飯。
隊裡沒幾家給女孩辦滿月宴的,到時候肯定又要有人說道。
母子兩人正說著,陳糧豐帶著陳木桃手裡提著兩條魚回來了。
“哎呀今兒個可趕巧了,有人在壩上撈魚?”
陳木桃興奮地說:“是大隊長帶人撈的,他說過節給大家添道菜,願意要的用工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