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五所。
十四無精打采地趴在書案上，看著用了半年卻還是嶄新的書，滿臉愁容。
“十五，明天就要考試了，可我還什麼都不會，怎麼辦呀。”
“我不會考零分吧。”
朱高遠正吃著冰激淩，看著話本，享受地躺在軟塌上，旁邊還有兩個宮女，一個打扇，一個按摩，簡直不要太愜意。
聽見十四的擔憂，十五不能理解，“怕什麼，又沒人規定一定要考高分，考試這種事，重在參與就行了。”
十四：“是這樣嗎？”
十五正看到精彩處，頭也不抬地回道：“是的，我們又不用參加科舉，能讀書識字就行了，彆太在意成績。”
“而且我們是家裡最小的，天塌下來上面還有那麼多哥哥頂著呢，你就安心吧，來，和我一起躺平。”
哥哥們：聽我說，謝謝你。
本就沒什麼耐心的十四，聽十五一說，心安理得地放下書本，躺在了十五旁邊。
哈哈哈，這個話本子寫得真好，主角一路練武複仇統一武林，看得他熱血沸騰。
朱高遠歪歪頭看著笑得比他都大聲的十四，默：他覺得十四可能就是需要一個台階而已，沒見剛剛他一點遲疑都沒有嗎？
不過也好，台階這玩意兒，你要多少他都有。
於是當天兩人熬夜看話本看到了淩晨。
次日阿切連天地踩點進了上書房，昏昏欲睡。
齊太傅本來自信滿滿的心，在看到那兩個眼睛都睜不開的皇子時，咯噔了一下。
這...十四十五皇子昨晚是做賊去了嗎？這麼沒精神，不會考砸吧。
不過隨即想到自己絞儘腦汁出的試卷，他又放心了，他敢保證，隻要十四十五兩位皇子識字，他們就一定會考高分。
齊太傅一臉期待地發下試卷，就等著看他們刷刷刷地答題，然後自己就可以跟皇上交差了。
可是試卷發下去後，朱高遠寫了個名字就撐不住睡過去了。
十四皇子比十五皇子好一點兒，至少他做完了一面才睡的。
但是，他們怎麼能睡著呢？這可是考試...考試。
齊太傅本來對自己出的試卷充滿自信，要知道為了讓十四十五皇子考出好成績，他特意根據兩人的學習情況出的試卷，難度那是一降再降。
他相信隻要認識字的人就會做。
甚至為了讓兩位皇子考高分，他還特意創新了一種題型，選擇題。
把題目寫出後，直接寫出正確答案，然後混入一個錯誤選項，就甲乙兩個選項，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例如：請選出《宿建德江》的作者？
甲：孟浩然 乙：劉太傅
請問《靜夜思》的作者是什麼朝代的？
甲：唐朝 乙：大朱朝
......
他敢發誓，任何一個考生看見這份試卷都會痛哭流涕感激他的。
可是...
十五皇子他根本就不答題呀，寫完名字就睡了...睡了...
齊太傅急得不行，恨不得以下犯上搖醒他。
十五皇子你倒是起來做題呀，隻要一刻鐘，我保證你肯定是滿分。
最後還是睡醒的十四戳醒十五的，奈何通宵的威力太大，隻一盞茶的功夫他又睡過去了。
最後朱高遠硬是睡完了一整個考試，然後交了白卷...白卷......
齊太傅：毀滅吧，這個班他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長樂宮。
淑妃知道十五今天考試，特意親自下廚做了好多十五愛吃的菜，準備好好犒勞一下兒子。
朱高遠看著滿桌美食，吃得滿嘴流油。
面對淑妃的詢問，毫不心虛，“是呀，母妃，上學真的是太幸苦了，我昨晚淩晨才睡覺，還好今天考完就可以放暑假了。”
淑妃一臉心疼，挑了好多菜在十五碗裡，一個勁地讓他多吃點。
齊太傅：娘娘呀，幸苦的不是十五皇子，是我呀，是我，身累心更累，嗚嗚嗚......
直到三天後，考試成績出來了。
淑妃看著手中的試卷，差點沒被氣死，零分，居然是零分。
再看看裡面的題目，她更氣了，這麼簡單的題居然是零分。
她的胸膛上下起伏，氣得差點撅過去，朱高遠......
他居然還騙自己，複習功課到淩晨，分明就在熬夜看話本，她的一腔母愛真是喂了狗了。
十五到底是這麼能那麼不要臉地說出自己在認真複習的話的。
禦書房。
齊太傅跪在地上，單薄佝僂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心酸，“皇上呀，老臣年老昏聵，實在是不能擔負起教導十四十五兩位皇子的重任了，請皇上恩準老臣告老還鄉吧。”
看著言辭懇切，一臉痛心的太傅，朱文帝心虛：這...十五又不是第一次考零蛋了，怎麼這次齊太傅反應如此之大。
顫顫巍巍地老頭奉上了十五皇子的試卷，然後下一秒，朱文帝就氣得摔了茶杯。
朱...高...遠...
“來人呀，把十五皇子給我帶到禦書房來。”
他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混賬，你說題太難考零分他能理解，但是就這難度，三歲小兒也會吧，更何況已經七歲的十五。
這純粹是態度問題呀，不學好，該打。
朱文帝安撫：“太傅呀，你彆著急，朕一定好好教訓那個渾小子，讓他下次再也不敢態度不端，應付學業了。”
齊太傅：......皇上，您說的這句話，估計您自己都不相信吧。
一刻鐘後，宮人來報，十五皇子清晨就已經出宮了。
朱文帝：......跑得倒是快。
齊太傅見狀繼續哭訴：“皇上呀，老臣年老體弱，真的教不了十五皇子了。”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哭得滿臉是淚，誰看了都忍不住心生不忍。
但是，朱文帝有點不太願意，畢竟齊太傅是公認的大儒名師，學問好耐心好脾氣好，要是他不教了，一時間還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來教授那兩小子。
齊太傅見朱文帝猶豫繼續說到：“老臣自知有愧陛下重托，所以我想舉薦趙懷民趙大人，趙大人是探花出身，才高八鬥，生性豁達，最是合適不過。”
對不起了老趙，死道友不死貧道，誰讓你成天得瑟自己的好學生呢，今天我就送你兩個。
朱文帝思索片刻，趙懷民倒是一個好人選。
隨後被召進宮中的趙大人恍恍惚惚渾渾噩噩地出了宮。
隻覺得天都要塌了，誰不知道十四十五皇子是什麼情況，讓他去教這兩個皇子，這就是晚節不保的節奏呀。
齊旭文你個損友，我跟你沒完。
齊太傅府門口，趙大人瘋狂拍門，咚咚咚...
“齊旭文，你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什麼病了，都是借口。”
“你個沒良心的，居然坑我？你就不能換一個人坑嗎？”
“什麼錢大人、孫大人、李大人......那個不行，都年輕氣盛的耐造，你就專坑我一個人，殺熟是吧，你個損友。”
“我要跟你絕交。”
哐哐哐......
路過的錢、孫、李三位大人：我們就比你小三歲，怎麼就耐造了。還想拉他們下水，真缺德，活該你被坑。
齊大人做得好，點讚。
府內聽著老友罵街的聲音，齊太傅絲毫不在意，他甚至就著罵聲喜滋滋地品茶。
累得半死的趙大人：......
晚膳時。
齊夫人看著自家缺德的老爺，現在腰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胃口也好了。
她：十四十五皇子的威力真大，她家老爺也是真缺德，多年的好友坑起來也毫不手軟。
齊太傅：“今天的晚膳不錯，再給我添一碗飯，另外做飯的廚子一人賞五兩銀子。”
齊夫人吃著與往常並無區彆的晚膳，果然心情好了，吃啥都香。
另一邊，趙大人府上。
趙大人對著一桌子以往喜愛的飯菜食不下咽，勉強扒拉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唉，估計以後像這種吃不下飯的日子還多得是。
就算是老齊送來了絕品端硯又如何，依然不能撫平他受傷的心。
趙夫人：......老爺是不是太誇張了，上次他見過十四十五皇子，感覺他們還挺乖挺懂禮貌的，還跟她問好呢。
趙大人：你不懂，有一種人隻要不是讀書，什麼都好說，問題是他剛好負責教他們讀書。
暑假這個兩個月，齊太傅因為心寬體胖胖了十斤，整個人精神奕奕。
相反，趙大人茶飯不思，心懷忐忑，瘦了整整十斤。
當正式開學那一天，趙大人壯士斷腕般踏上了教書的路，一進教室就看到了兩個打打鬨鬨的皇子。
十五皇子拿著一根木棍大喊：“嘿，妖怪，哪裡逃？”
十四皇子邊跑邊說：“有本事你追上我呀。”
伴讀們跪地討饒：“大聖，饒命呀。”
十五皇子揮舞木棍：“妖怪，你們作惡多端......”
趙大人：......心梗，這到底是學堂，還是戲台子？
吾命休矣。
此後的教學生涯，趙大人隻要在上書房心情不佳，鬱悶傷心，就會到齊太傅府中打劫，三年時間，他的庫房硬生生擴了一倍不止。
趙大人看著滿當當的庫房，摸了一把心酸淚，至少有那麼一點安慰。
他拉著自己孫女的手囑咐，“婉婉呀，這都是爺爺為你攢下的嫁妝，你一定要幸福呀。”
婉婉：“謝謝爺爺，爺爺幸苦了。”
另一邊。
齊太傅看著空空如也的庫房，捂住胸口心疼不已，他的珍藏呀，一件都沒了...沒了...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弄回來，嗯，趙大人家的孫女趙婉還沒出嫁，剛好他大孫子也沒娶妻，他明天就去提親。
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