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妻打架(1 / 1)

紀正冬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李佳佳毛乎乎的頭,摸到後腦勺那塊兒明顯的突起的時候眼神沉了沉。

“還疼嗎?”

熱乎乎的大手蓋在自己腦袋上,李佳佳感覺有點怪怪的,伸手打開,下意識回道,“不疼。”

誒?不對!

“你怎麼知道的?”她可不記得自己說過這件事,隨後了然,“哦,是外婆告訴你的吧?”

“其實不是很嚴重,早就沒事了。”

“你摔倒那天外婆就發電報給我了,隻是那邊的領導一定要我處理好手頭的工作才放人,這才耽誤了兩天。”聽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後背都嚇出了一層白毛汗,要不是廠領導攔著,又確認過人傷得不嚴重,他當天就趕回來了。

李佳佳睜大眼,“外婆還給你發電報了?”她心裡覺得暖呼呼的同時又有點愧疚,覺得麻煩老人家了。

紀正冬看著李佳佳,見她一臉不在意自己的傷勢,又歎了口氣,覺得自己今天操的心太多了。

“傻妞,知不知道要是地上有個石子或者玻璃碴,你小命就沒了?”

紀正冬伸手捏了下她的臉,覺得她傻,又傻又虎,“一塊肉值當什麼?偷走了就偷走了,等我回來收拾那小子。你跟他歪纏乾什麼?”秦寡婦家的幾個,有一個算一個,彆看年紀小,心思歪著呢,又膽大包天,哪天乾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兒來他都不奇怪。

“以後離他們遠些,彆被他們連累了。”

“我才不會呢,我還坑了秦寡婦十塊錢呢。”李佳佳含含糊糊地說,對此她是有點得意的。

她想掰開紀正冬的手,掰了幾下沒掰動,這人看著文文弱弱的,力氣倒是大得很。

紀正冬哼笑,“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吃了那麼大個虧,十塊錢就滿足了,還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傻妞!”

就在房裡的兩人覺得溫度上升,臉紅心跳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大吼。

那種曖昧的氛圍頓時煙消雲散。

李佳佳八卦的雷達滴滴作響,趕緊拉著紀正冬蹬蹬幾步就湊到了窗戶邊。

兩人大大方方的貼著窗戶,扒開窗簾,外面的視角一覽無餘,這可是李佳佳觀察了許久的吃瓜絕好地點。

兩人對視一眼,嗯,確認過了眼神兒,今天大家都是吃瓜人。

外面,

鄭婆子叉腰,刻薄道:“宋美香你個老狐狸精,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歲數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引我男人,還慫恿他給你家孫子買糖吃?你家小崽子是沒有親爹嗎?還是你想給他倆找個後爺爺?老娘家的糖你家那兩小崽子配吃嗎?吃了也不怕肚子疼!呸!”

一般女同誌被這麼罵早就羞的要哭出來了,可宋美香也就是王大媽,到底是王大媽,此時站在院兒裡,臉色都不帶變得,隻拿眼神兒楚楚地看著劉大爺,欲言又止,直把劉大爺一顆老幫菜的心看的蠢蠢欲動。

見鄭婆子嘴裡還在汙言穢語地罵,他臉漲得通紅,大喝,

“鄭招娣!你給老子住嘴!”

“你敢吼我?!”

鄭婆子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嗷地一聲衝上去,對著劉大爺又抓又咬。

“劉大宗你個喪良心的!要不是老娘爹娘收留你,你早就餓死了!還能有今天?今兒個你翅膀硬了就敢對老娘大小聲了是吧!老娘饒不了你!”

李佳佳看的目瞪口呆。

紀正冬還好,顯然以前是見識過這一幕的,邊看還能邊跟李佳佳講解,“鄭大娘家就是本地的,家裡就她一個閨女。劉大爺是建國前逃荒過來的,鄭大娘的爹娘收留了他,後來就招了上門女婿。”

“劉向陽原本姓鄭,可惜鄭大娘的爹媽死的早,鄭大娘又是個以男人為天的性子,老兩口一去世就被忽悠著給孩子改了姓。”

“劉大爺不地道啊!”李佳佳眼睛看著外面的熱鬨,耳朵聽著紀正冬嘴裡的往事,還不忘點評一番,忙的她啊!

鄭家老兩口怎麼說都收留了劉大爺一場,說是救命恩人都是輕的,既然不想入贅就不要答應麼,答應的好好的給人傳宗接代,人死了又馬上改姓。這不是既要又要嗎?嘖嘖,劉大爺平時戴個眼鏡,說話客客氣氣的,還真看不出來是這樣的人。

忽然,李佳佳眼睛一亮,整個人都激動起來,指著窗外一處,拽著紀正冬的袖子讓他快看。

“誒誒!紀正冬你看那兒!”

紀正冬無奈跟著看過去,頓時都無語了。

原來,在眾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劉家老夫妻和王大媽的戰爭上的時候,秦寡婦家的鐵蛋帶著鋼蛋,兩人悄麼悄的摸著往了劉家去了。這一幕,正好被李佳佳看了個正著。

“這兩小兔崽子還真是能見縫插針,也不怕被鄭大娘逮到罵上門去。”要知道,鄭婆子那張嘴罵起人來又刻薄又臟,能把人罵自閉,大院兒裡的人輕易不敢招惹她,這兩小崽子還真是勇氣可嘉!

沒一會兒,鐵蛋跟鋼蛋就躡手躡腳的從劉家出來了,衣服裡還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藏了什麼東西,看起來這一趟收獲頗豐。

紀正冬看著那做賊的兄弟兩一路小心翼翼,安全無虞的繞過人群回家,認真道,“秦嫂子可真會教孩子,太會教了!”保不齊他們大院兒就要出一名神偷了!

李佳佳掩嘴偷笑,這人真筍!

不過她喜歡,嘿嘿!

小夫妻倆一晃神的功夫,院兒裡戰況就發生了改變。

劉大爺被個女人壓著打本就覺得自己窩囊,旁邊王大媽又還在楚楚可憐地看著自己,心裡窩火,頓時熱血上頭,直接對鄭婆子咣嘰就是一巴掌。

“嗷~你個天殺的!”

鄭婆子挨了一掌,頓時左右開弓,對著劉大爺那張老臉“啪啪啪”就扇了上去。

圍觀的人群見勢不對趕緊上前勸架,男女互毆和女人單方面的打男人性質可不一樣,男人畢竟力氣大些,真上手了會打出問題來的。

劉向陽覺得丟人,站在人群外圍不想進去,讓他媳婦去勸架。

葛嬌嬌不情不願的出來,劉向陽覺得丟人,她就不覺得丟人嗎?

瞧瞧圍觀的這一群群的人,她葛嬌嬌什麼時候讓人這麼看過笑話?

嫌棄地瞥了一眼打架的老兩口,又瞪了一眼罪魁禍首王大媽,正在她為難的時候,不知是誰喊了聲,“王大媽兒媳婦呢,快把給人勸走!”

葛嬌嬌眼睛一亮,沒好氣地衝著東廂喊,“孫秋萍!孫秋萍!快把你婆婆拉走!”

紀正冬震驚地看著旁邊捏著嗓子的人,李佳佳小聲:“噓~”

喊了半晌,孫秋萍終於來了,卻是從外面小跑進來的,“來啦,來啦!”

氣都還沒喘勻呢,呼呼的,“嬌嬌姐,乾嘛呢?”

葛嬌嬌翻了個白眼,“你說乾嘛?”一指打成一團的兩人,埋怨,“都是你媽這個攪事兒精鬨的!”

孫秋萍動了動嘴想解釋,她婆婆才不是這種人。

葛嬌嬌不耐地擺手,“行了行了,趕緊把你媽拉走,”

孫秋萍看了眼院裡的戰況,也覺得還是把她婆婆拉走的好,她婆婆這麼柔弱,萬一這兩人打架傷到了她怎麼辦?

孫秋萍一下場,這邊鄭婆子就看到了,立馬放棄劉大爺這個目標,薅住孫秋萍的頭發,對著她不算白嫩的臉蛋“啪啪”就是幾巴掌。

孫秋萍的臉立馬就紅了。

哼,老的她動不了,小的她還不能動了?

“哎喲!原來是秋萍呐!對不住,我還以為是你媽呢!看我,這老眼昏花的人錯人了。”

“你說你一新媳婦穿的灰撲撲的做啥?你媽都比你穿的鮮亮,這不是我一晃眼就找錯了人嗎?”

鄭婆子不怎麼誠心的道歉,還順帶內涵了一把王大媽。

“是啊,秋萍你怎麼穿這樣的衣裳?”

“對對,秋萍啊,鄭大娘也是不小心的,你趕緊把你媽拉回去吧!”好不容易停下來,就彆站在這兒拱火了。

孫秋萍眼眶紅紅的,想哭又不敢哭。她覺得委屈,她覺得這些人都在欺負自己。她也不想想,院兒裡有的是眼明心亮的人,哪兒能看不出今兒這一出就是王大媽拱火,借劉大爺的手收拾鄭大娘呢。這事兒本來就是王大媽做的不地道,婆婆犯了錯,兒媳挨人家幾個巴掌,也不能說錯,誰讓你們是一家人呢。

李佳佳眼神兒亮晶晶的,小聲嘀咕,“活該!”

她可沒忘記孫秋萍算計自己的事兒,雖然沒成,可她還是記恨上了,她就是這麼小心眼兒!

紀正冬看她那小人得誌的樣兒,頓時樂了。這個小媳婦娶的真值,可太有意思了!

打完了人,鄭婆子氣也順了,也不再追著劉大爺打了,薅著被扇的兩頰通紅的劉大爺就進了屋。

這邊兩口子退場後,孫秋萍才委委屈屈地拉著自己婆婆回去了。

幾秒後,隔壁忽然傳出鄭婆子撕心裂肺的嚎叫,“天殺的!哪個殺千刀的把我家糧食給偷了?!我的白面!!還有我藏在櫃子裡的……”嗚嗚,後面明顯是有人捂住了鄭婆子的嘴,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很快的,隔壁傳來了劉大爺的說話聲,聲音比較小,他們這邊聽不清,不過動靜倒是漸漸小了起來。

紀正冬挑了挑眉,家裡丟了東西怎麼反還捂著,看來隔壁劉家也有不少秘密啊!

李佳佳感慨,“你們這個院兒裡可太熱鬨了,太熱鬨了!”就是在後世,她都沒有見過這種熱鬨!這可給她沒有手機和網絡的枯燥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

紀正冬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得不說,他也很讚同李佳佳這句話,他們院兒裡確實不太一樣。

下午鬨過了一場後,院兒裡晚上好歹安靜了,不過李佳佳卻有點失眠了,在自己被窩裡翻來覆去的。

忽然,旁邊伸出一隻手攬在了她腰上,紀正冬危險道,“再動就彆睡了。”

“你、我還傷著呢!你禽獸!”李佳佳推開男人,氣呼呼地罵道。

果然,男人都是狗東西!腦子裡隻知道裝著床上那檔子事兒!

紀正冬氣笑了,“我禽獸?我睡的好好的,你在邊上動來動去,還以為你想呢。”

“你才想呢!”李佳佳臉頰升溫,雖然她的確有那麼點想,但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紀正冬笑了下,把人摟到自己被窩,將人的腦袋枕到自己胳膊上,“好了,快睡吧。不是明天還要早起去菜站嗎?”

本來想問他怎麼不問自己下午為什麼捏著嗓子喊那一聲的,見人又閉上了眼睛,想想還是算了,不問就不問唄。

隻不過,兩人貼的這麼近,她怎麼睡?李佳佳瞪了男人一眼,不過卻也沒再動來動去了。

*

菜站人多供應少,要想買得到還得一大早趕早過去排隊,不然就不剩什麼了。

第二天,李佳佳天還沒亮就起來了,順便也把在邊上還在睡覺的紀正冬給喊起來了,現成的大活人一起去幫著拿東西,李佳佳才不會傻的自己一個人去。

於是,紀正冬騎著自行車帶著李佳佳。

說起來兩人還不算熟,大白天的,李佳佳不好意思摟著他的腰,隻是輕輕扯著他腰上的衣裳。車子忽然顛簸了起來,李佳佳嚇一跳,眼疾手快地穩住身形,沒忍住白了眼前人的背影,“紀正冬你想摔死我嗎?”

李佳佳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手緊緊抱住了紀正冬的腰。

“這段路不好走,抓緊了。”紀正冬瞧了眼緊緊摟在自己腰間白皙細長的手,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菜站離大院兒不算遠,自行車十來分鐘就到了。

李佳佳和紀正冬來的早,倒是沒什麼人,菜也都新鮮著。就是吧,北方的冬天是真的沒啥蔬菜。兩人割了肉和排骨,又挑了些大白菜,蘿卜,土豆,黃豆芽和豆腐就沒什麼可買的了。

紀正冬主動付錢票,瞥見李佳佳的小眼神兒,忙解釋,“這是昨晚上睡覺之前外婆塞給我的。”

其實外婆的原話是這些日子李佳佳吃了不少苦,讓他帶人出來買點東西,討小姑娘歡心,不過這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李佳佳:“哼”

算他識相!

付好錢票,紀正冬跟李佳佳說他還有點事要去找朋友,讓她一個人先回去。

秦寡婦家這麼欺負李佳佳,他可不會就這麼算了。至於李佳佳向秦寡婦要的醫藥費,那不是應該的麼?紀正冬自動忽略了李佳佳要秦寡婦賠償的錢是醫藥費的兩倍這個事實。

秦寡婦是機械廠的鉗工,三個月前,她考級,從二級工變成了三級工,工資漲到了36.5,在院兒裡好一陣得意炫耀,惹了不少人羨慕和嫉妒。

和秦寡婦同一個組的李家棟也是那一批考級,那人紀正冬知道的,技術的確沒的說,至少比秦寡婦強不少,可最後竟然沒過。

這事兒彆人不知道,紀正冬可是知道的。秦寡婦跟她的頂頭上司關係不清不楚,他就見過不止一次那男人摸秦寡婦的屁股,就秦寡婦那嬌嗔的反應,也不像是不情願的。

就那麼恰好的,考級之後紀正冬又看見了秦寡婦和那個禿頭小組長一前一後的往廠子後面廢棄的屋子裡鑽,兩人出來後還都整了整衣裳,臉上還掛著一抹不可言說的笑。這要說兩人關係清清白白,三歲小孩都不信。

原本紀正冬沒打算管這事兒的,畢竟跟自己沒關係,他們愛咋樣咋樣。

可誰讓秦寡婦這次欺負到自己家家頭上了呢,鐵蛋偷東西又推人——歸根究底就是秦寡婦沒教好孩子。彆說鐵蛋是個孩子不懂事什麼的,他沒人教也沒膽子敢跟個大人動手。萬一要是地上正好有個小石子玻璃碴的,那他家媳婦該找誰哭去?紀正冬在火車的這一路上想想就後怕。

李家棟家裡三個孩子,媳婦也沒工作,一家人的開銷全指著他的工資,對於那次考級是很期待的。畢竟從二級工轉成三級工,不說糧食供應,就是工資也得上漲8塊,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聽說這次考級失敗對李家棟的打擊很大,他作為一個廠子裡的工友不得去探望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