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敬我們的友誼(1 / 1)

第21章

意外, 又不算太意外地和靳洛成為了朋友之後,陳盼夏發現靳洛這人其實挺有意思的。

去掉明星光環後,他更像是一個永遠被老師誇讚的隔壁班的乖孩子。

——勤勞, 溫和, 踏實, 認真。

又能被陳盼夏用一個笑話逗得笑上半天。

在再次延續下來的“課後補習”中, 靳洛說自己沒有交過朋友。

“16歲就出去打工了,他們嫌我太小, 說玩不到一起去,總不帶我。”說這話的時候靳洛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 他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手指上的薄繭:“大學還是後來回去念的。”

陳盼夏聽得感慨連連:“靳老師,不容易啊!該早戀的年紀出去打工, 該打工的年齡又回學校上學。”

靳洛:“……噗。”

原來是這種不容易嗎??

陳盼夏笑嘻嘻的:“不過現在你有朋友了, 就是我。”

說著她舉起手中還剩了小半瓶的礦泉水:“敬友誼!”

靳洛點頭:“敬我哋嘅友誼。”

想起靳洛說過他晚點要錄一個試鏡, 陳盼夏也沒有打擾他太久,隻是把公演要唱到的三首歌都熟悉了一遍就準備告辭。

都走出去半天,陳盼夏一拍腦袋。

……這記性!

本來是打算問靳洛要不要去蘇金予的生日會, 但一直沒想起來。

算了,明天再問。

正打算回宿舍, 左耳卻突然一片死寂。

助聽器又出問題了?

可能實在是壽命要到頭了,最近,助聽器總是隔三差五地出問題。

但好在都是小問題。

通常隻需要用敲敲大法、充電大法和重啟大法就能修好。

陳盼夏停住腳步,取下助聽器,歎了口氣開始重啟。

正忙活著,卻聽到有聲音問自己:“怎麼了?”

隻有一個右耳,陳盼夏聽得不太清楚。隻覺得這道聲音聽起來又像蘇金予又像靳洛,又在前面響起又在後面響起的。

等抬頭看了一圈, 陳盼夏才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身後是趕下樓的靳洛,身前則是順著小路走過來的蘇金予。

“助聽器怎麼了?”蘇金予看了一眼靳洛,卻沒有先和他打招呼,而是問陳盼夏。

陳盼夏:“應該是沒電了。”

“沒電?”蘇金予卻不買賬:“真的假的?沒電你敲敲打打半天,是不是壞了?”

說著,他伸手拿過那隻小小的助聽器,按下重啟按鈕後,卻沒等到代表開機的震動反饋:“果然是壞了。”

“沒壞,就是有點接觸不良。”陳盼夏把助聽器拿了回來,又甩了兩下,突然感受到震動和聽到代表著開機的“嘀”聲。

陳盼夏笑起來:“看,這不就好了。”

但蘇金予和靳洛的神情一點都沒放鬆。

蘇金予緊皺著秀長的眉:“你還笑,要是公演那天出問題了怎麼辦?”

“蘇金予說得沒錯。”靳洛道:“我回去拿鑰匙,載你去醫院重新配一個,等我一下。”

頓了頓,又道:“蘇金予,你應該知道孫助他們住哪個房間吧?去找助理拿手機,我會提前和他們打招呼的。正門見。”

說著,也不給陳盼夏拒絕的時間,轉身離開。

“靳老師還真是熱心腸。”目送著靳洛小跑著遠去的身影,蘇金予收回目光,在陳盼夏頭頂用了力地敲了一下:“豬啊你,助聽器壞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

陳盼夏低著頭沒吭聲。

見她垂著頭一副小狗做錯了事,縮在牆角的模樣,蘇金予轉怒為笑:“算了,我去拿手機。”

蘇金予去找助理的時候,陳盼夏也跑著回了趟宿舍。

何荷還在等陳盼夏,見她回來,笑:“不是說你今天會早點回來嗎?怎麼又這麼晚?”

“我還得再出去一趟。助聽器壞了。”陳盼夏可憐巴巴地仰頭看著何荷:“你睡吧,把我的份也睡夠。”

拒絕了何荷要一起陪同的提議後,陳盼夏拿著鑰匙下了樓。

蘇金予等在門口,見陳盼夏出來,把手機遞給她:“喏。”

陳盼夏給手機開機,點進微信。

一邊跟在蘇金予身後,一邊點進和“媽咪”的對話框裡。

[夏]:媽咪——睡了嗎?我助聽器壞了/哭/哭,要去配新的,能借點錢嗎?

發完後,又給備注是“爸比”的人也發了一條。

但兩人誰都沒回複。

應該是睡了。

肯定是睡了。

陳盼夏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停住腳步:“蘇金予。”

蘇金予回頭:“怎麼了?”

“我……”陳盼夏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和舌頭像是突然增重了好幾百斤似的,她小小聲的:“你能,借我點錢嗎?”

蘇金予一愣。

隨即他笑起來,他勾住陳盼夏的肩膀,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陳盼夏身上,一副地主嘴臉:“和親爸爸客氣什麼?陳盼豬。”

陳盼夏:“……”

硬了,拳頭硬了。

不過也確實鬆了口氣。

蘇金予又用力握了一下陳盼夏的肩膀後,問她:“你的錢不會又給家裡了吧?”

陳盼夏老實說:“就之前陳秋上補習班,還有學費,我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手頭打工好不容易攢下的兩萬塊,全都給了家裡後,見到街上有人在排隊。

好奇地上前打聽了一下後,才發現是練習生海選報名。

負責報名的人一看到陳盼夏眼睛就亮了:“美女,想當明星嗎?”

“不想,但是想賺錢。”

於是,就這樣陳盼夏填了簡曆表。

接著,憑借“能一分鐘嗑40個瓜子和能夠一眼能挑出最甜的西瓜”的特長,成功通過了海選。

走到了現在。

蘇金予的聲音打斷了陳盼夏的回憶:“都說了讓你彆再給他們錢了。”

“陳秋總不能不上學。”

“那補課班總可以不上吧?還非得念個私立中學……”蘇金予為她打抱不平。

陳盼夏笑著沒說話。

蘇金予歎了口氣,又伸手拍了陳盼夏一下:“有事你就說,反正我又不要你的利息。”

看著蘇金予在月光下顯得溫柔的孔雀藍發色,陳盼夏點了點頭。

靳洛的車已經像他說得那樣停在基地門口,見到蘇金予和陳盼夏,他還閃了兩下車燈。

“我坐前面。”蘇金予說著,坐到前座。

他告訴靳洛:“靳老師,我們不去醫院,去驗配中心,地址是海陽路……”

在去驗配中心的路上,陳盼夏的耳機又失靈了一次。

但這次沒有慌。

畢竟馬上就有新助聽器了。

等到了驗配中心後,驗配師打著嗬欠給陳盼夏做了檢查。

等數據出來後,陳盼夏看了一眼。

其實惡化的不算嚴重,隻是高音聽力有損失。

驗配師還誇了陳盼夏一句,又八卦問:“外面那個,是不是靳洛?另外那個,還有你,怎麼也都有點眼熟?你們是不是明星?”

小陳同學看了一眼門外的兩個男人,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驗配師激動地問:“你的簽名值錢嗎?等會兒給我簽一個唄?”

陳盼夏正色:“錢不錢的,多庸俗呐。”

驗配師:“……”

過了一會兒陳盼夏問他:“要是我給你簽名,你等會兒能給我打折嗎?”

這回輪到驗配師正色:“錢不錢的,多庸俗呐。”

陳盼夏:“……”

現學現賣可還行!

等做完測聽、驗配,和最後的調整後,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後。

但隻有左耳的助聽器。

聽力更差的右耳需要入耳式的助聽器,需要聯係廠家製作,驗聽師告訴陳盼夏:“留個地址,到時候給你寄過去。”

陳盼夏告訴驗聽師自己不用太貴的,但饒是如此,一副助聽器的價格還是高達九千大洋。

付款的時候,陳盼夏的心臟都在滴血。

但蘇金予眼睛都沒眨一下,隻見他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收銀的機器就傳出了“收款成功”的電子音。

這個瞬間,蘇金予在陳盼夏眼裡的形象無比高大。

讓人怎能不想起一首經典的《以父之名》。

陳盼夏很大度。

在她和蘇金予的友誼中,她也不是非要一直當蘇金予的爸爸的。

偶爾蘇金予也可以當她的爸爸。

這就叫彈性父愛。

新助聽器給陳盼夏的感覺,從大小到溫度到硬度再到形狀,都和老助聽器不一樣。

因為剛戴上,還需要時間來適應,所以頭有點暈暈的。

但饒是這樣,陳盼夏都能感受到新助聽器的偉大。

剛剛還對舊助聽器覺得不舍的小陳同學已經開始期待另一隻耳朵的助聽器的到貨。

回基地的時候蘇金予依舊坐在前排,他從後視鏡裡看到陳盼夏躍躍欲試的期待表情:“出息。”

靳洛也抬眸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笑:“到貨後我會第一時間給你送過去的。”

陳盼夏有點不好意思:“靳老師你今天還要錄試鏡,卻被我耽誤了,真不好意思。”

靳洛搖頭:“我們是朋友,不用道歉。”

蘇金予雙手環胸,聞言,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岔開話題:“對了陳盼夏。”

“怎麼?”

“你那個舊的助聽器,給我一下。”

“乾嘛?”陳盼夏好奇地問,一邊把那隻一直握在手心的舊助聽器交到了蘇金予伸過來的掌心中。

蘇金予答:“想戴著玩一下。”

眼見蘇金予給助聽器開機,就要往耳朵上帶,陳盼夏忙阻止他:“最好不要,你們耳朵沒問題的,會很吵的。”

“我就試一下。”蘇金予偏偏這時候倔起來,他不顧陳盼夏的阻攔,把那隻助聽器放在了耳朵裡。

白色的助聽器,和蘇金予耳朵上那隻黑色的耳釘交相輝映著,倒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蘇金予沉默著,沒說話。

陳盼夏放輕聲音問他:“怎麼樣?有什麼感受?耳朵疼嗎?”

“還行吧。”

陳盼夏伸出手接耳機,蘇金予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像是有點不情不願地把耳機還給了陳盼夏。

等到了基地後,天邊甚至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幾人各回各的宿舍,陳盼夏走到一半,拍了下腦袋。

又忘記問靳洛要不要參加蘇金予的生日趴了。

好在手機還在手上,能用手機給靳洛發消息。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金予好像不太喜歡靳洛的樣子。

於是陳盼夏先給蘇金予發了條消息。

[夏]:今天,謝啦。

[蘇金予]:彆再客氣了,不然我會懷疑你被惡鬼附身了的。

[夏]:對了。

[夏]:你的生日趴,要不要邀請靳洛?

[蘇金予]:……

[蘇金予]:隨便。

[蘇金予]:邀請吧。

[蘇金予]:反正你想邀請,就邀請他。

見蘇金予同意,陳盼夏便點開了和靳洛的聊天框。

她簡單說了一下蘇金予生日的事,靳洛很快就回了消息。

[靳洛]: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可能去不了了。

[靳洛]:周末要去錄歌。抱歉。

陳盼夏回了個“沒事沒事”,剛想收起手機,靳洛卻又發來了消息。

[靳洛]:你回宿舍了嗎?

[靳洛]:要是還沒回去的話,能不能等我一下。

陳盼夏停住爬樓梯的腳步,回複靳洛他還沒有回去。

站在宿舍門口等了幾分鐘,陳盼夏見到有個人影逆著微光向自己跑來。

“怎麼了?”

“我是想問,”靳洛說:“我能戴一下你的助聽器嗎?”

陳盼夏:“……啊?”

戴助聽器?

為什麼?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一個兩個都想戴她的助聽器??

看出陳盼夏的疑惑,靳洛解釋道:“想知道戴助聽器是什麼感覺。說不定,以後會有類似的角色。”

陳盼夏了然。

不愧是成功的演員,不放過任何一個卷死同行的機會!

她把助聽器開機後,遞給了靳洛。

靳洛把那隻還帶著陳盼夏體溫的耳機放在了耳朵裡。

吵。

這是靳洛的第一感覺。

一切雜音都被放大了。

風聲,樹葉聲,自己的呼吸聲。

機器“嗡嗡”的底噪聲。

一瞬間湧入的各種聲音,吵得人頭痛。

隻能慶幸現在還是寂靜的清晨,不然,他的頭一定會在瞬間疼炸。

在一片無序的嘈雜中,靳洛聽到陳盼夏的聲音。

小小的,像是毛毯一樣毛茸茸、暖洋洋的聲線,充滿了關心。

“靳老師,還好嗎?有沒有不舒服?”

那聲音順著耳機一路流淌進來。

細小的,刻意壓低的好聽嗓音被放大數倍,直接傳入他的腦海裡。

驚得靳洛心臟停跳了一拍,又加快了好幾拍。

他又聽到了陳盼夏的呼吸聲。

輕輕淺淺的,像小時候鄰居家養的小狗睡著時發出的香甜呼吸聲。

靳洛想到,之前在車上的時候。

蘇金予不願意把助聽器還給陳盼夏。

也是因為聽到了這些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