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語言的天才【2合1】(1 / 1)

草原牧醫[六零] 輕侯 11757 字 3個月前

月上樟子鬆枝頭。

女知青瓦房的煙囪中先有含了中藥味的炊煙, 接著又開始一大團一大團地炊煙不斷。

那些煙氣,將後山枝頭上的落雪都熏化了,有小鬆鼠循著暖氣奔來,或站在靠近瓦房的枝頭, 或坐在房簷頂, 大眼睛賊兮兮地四望, 防備著黑暗中的危險。

屋內,林雪君喝掉屬於自己的一小碗牛奶,之後便在灶邊布置出了個衣掛、水盆架子等作為支撐, 舊布搭圍出的私-密空間。

大木盆放在地上,邊上擺個小馬紮,手巾、肥皂等準備齊全,林雪君便跑到灶邊去端熱水壺和暖瓶。

水壺裡的水倒入雪盆中, 裡面堆著的白雪被熱水融化,很快便兌出滿滿一盆熱水。

熱水中沸卷起幾根鬆針, 再看,又會發現小鬆鼠的口糧:飽果的鬆塔、帶皮的榛子, 全被煮在沸騰的雪水中了。

彆人有玫瑰浴、牛奶浴, 她們有‘大山浴’‘興安嶺浴’‘小鬆鼠的口糧浴’。

水中沒有氯的味道, 滿滿都是大自然的特殊香氣。

“我開洗了。”林雪君大叫一聲, 闔上簾子便開始脫-衣服。

孟天霞和衣秀玉灌好暖瓶,又去門口取了白雪繼續燒水, 剩下的燃料和白雪足夠她們每個人都洗個痛快。

潮熱的水蒸氣汩汩向上, 盤旋在棚頂, 整個房間都暖和起來。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伴隨著林雪君的喟歎聲。

熱水浸濕長發,溫熱暖意熏蒸皮膚。手指撈起熱水按摩過頭皮, 打出泡沫,儘情地搓洗。洗去癢意等所有不適。

衝洗過頭發的水,再用來給身體做第一遍搓洗。換過新一盆清水,徹底將頭發衝乾淨後,再第二遍擦洗身體。

手巾吸飽了溫水,擦拭在久渴的皮膚上。濕暖滲入毛孔,每一寸肌膚都得到了最溫柔的嗬護。

幸福像肥皂泡泡,不斷膨脹,在油燈昏黃的光暈下,閃爍彩虹色澤。

林雪君洗完澡,長舒一口氣,一邊擦頭發一邊撩簾步出私密小空間,抬屁股便上了火炕。

剛洗好澡,身上暖呼呼的,屁股底下再被火炕一燙,啥婦科病都不可能來找她了,可真舒服。

“輪到我啦~”衣秀玉興奮地鑽進‘臨時小浴室’,很快便在裡面伴著水聲唱起慈溪山歌:

“梔子花兒短,代代花兒長,臘梅花每天晚上乘個風涼。喇叭花愛她歲小兄弟,白蘭花相送一位美啦嬌娘……”

孟天霞坐在炕沿幫林雪君擦頭發,嘰嘰咕咕地聊今天發生的大小事。

溫暖濕潤的瓦房外,有人正站在寒風中,被吹得瑟瑟發抖。

采購員包小麗站在早上偷窺時的那棵樹後,仍舊朝著大瓦房探頭探腦。

昨天到今天一直沒瞧見那隻病狗,也沒見女知青們帶東西出門……到底治沒治好呢?難道真的還在治?

那得用多少草藥啊……

仰起頭,便見知青瓦房的煙囪裡汩汩地往外滾大團大團的白霧,全大隊就她們的瓦房炊煙最粗,且連綿不絕,這是燒了多少柴啊!屋子不得燒得老熱了?

想象一下女知青坐在炕上直冒汗的暖壺勁兒,包小麗又縮了縮脖子。

晚上的風,可太賊了。

哎呦,她們屋裡這麼一直不停地燒火,不會是把病狗給燉了吧?

包小麗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隻覺得林雪君實在太狡詐了。給個要死的狗子白浪費了中藥硬治,治不好了又隱瞞真相,自己把狗燉了吃,怎麼能這麼壞啊?

這些城裡來的孩子心眼兒太多了,太壞了!

樹上忽然發出一陣吱吱聲,不知是老鼠還是鬆鼠跑過,幾大團積雪掉下來,正砸中包小麗的腦袋。

她哎呦一聲,忙一邊拍雪一邊往自家跑。

知青小院裡兩頭看院牛見她跑走了,才溜溜達達轉回牆根,依靠著臥下。

小牛犢便也湊過來,挨著各自的媽媽睡覺。

遙遠的地方隱有狼嚎,大隊中時不時傳出幾聲低沉的犬吠。

瓦房內孟天霞終於也洗好了澡,林雪君用她的洗澡水給糖豆擦了擦屁股和爪子,將生病的小狗照顧得比好狗還乾淨體面。

“今天不怎麼拉肚子了,也沒有再吐過,腸胃治回來,這病基本上就好一大半了。”林雪君將布巾丟進滾燙的水中消毒,望著爭氣的小邊牧,欣慰地歎氣。

“真好啊,我們糖豆就快變回健康小狗,再也不用被銀針紮得像個刺蝟一樣了。”衣秀玉笑著應聲。

洗澡水因為還冒著熱氣,她們不舍得倒掉,有的灌了暖水袋放在被窩裡,有的用來刷鞋洗衣服,有的倒在大桶裡放門口冒著熱氣擋風。

“糖豆真聰明,知道在你鋪了臟布的地方拉尿,不在穆俊卿用木架子給它做的窩裡尿。”孟天霞在林雪君抱著糖豆擦拭的時候,檢查了下放在炕尾的狗窩,裡面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贓汙。

自從糖豆能顫顫巍巍地挪動,它就沒在自己窩裡撒過尿。

“比小孩子還聰明。”衣秀玉一邊給自己編麻花辮,一邊坐到孟天霞身邊。

“你出發去春牧場前,它能痊愈嗎?轉場路遠艱辛,你總不能帶著個病狗。留下來的話,我和衣秀玉又不會治,可咋整。”孟天霞也探手摸了摸糖豆的腦袋,有些犯愁。

“會好的。”林雪君又給糖豆喂了一劑溫和的降溫藥湯,加一小碗養身湯,和小半碗羊奶。

待糖豆全喝完,林雪君將小狗舉高湊到面前。

糖豆夾著自己乾巴巴的小尾巴,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與她對視。

“以後你好了,也要照顧大白小白。”林雪君朝著門口拴著的母羊和小羊努了努嘴,“你是喝大白的奶長大的。現在喝了大白的救命奶,將來就要做最好的牧羊犬,照顧好大白和所有像大白一樣的羊,知道嗎?”

林雪君像教孩子一樣柔聲說話,糖豆大概聽不懂,可夾著的尾巴卻左右擺了起來。

真可愛!

林雪君一把將糖豆攏懷裡,手在它因病而變得不太光滑也不太厚實的毛發上抓了兩把。

糖豆喝了一肚子液體,被放在地上沒一會兒便尿了好大一泡,之後不等林雪君抱,已自行搖搖晃晃蹭到炕邊,扒著土炕仰頭等林雪君將它抱回炕尾的狗窩。

衣秀玉和孟天霞看著它的樣子都忍不住地笑,奶狗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東西。

收拾好房間,姑娘們的頭發也都乾得差不多了。

油燈吹熄,林雪君鑽進被窩,腳鑽出被子,找到狗窩裡的小糖豆,搓了搓它的屁股,小聲咕噥:

“快好起來吧,糖豆。”

“哼唧。”小狗轉過頭,舔了舔林雪君的腳丫子。

漸漸的,瓦房內所有呼吸都變得平穩,六個勻稱的呼吸聲交錯,與爐灶中的火焰聲混合成最催眠的曲調。

草原、月亮、石頭和樹,也都睡著了。

……

第二天中午孟天霞就要出發去場部采購新一批物資,穆俊卿提議大家寫好家書給孟天霞,托她幫忙在場部把信郵出。知青們來一個月了,生活和工作上都有許多事想跟家人分享,對穆同誌的提議積極響應。

早飯後,趁還沒開工,7個知青都來到大瓦房,圍在桌邊寫信。

一時間屋內隻有筆尖劃擦紙張的好聽白噪音,大家仿佛回到了讀書時光。

孟天霞的信提前寫好了,便領了照顧糖豆的工作,坐在炕沿上給糖豆喂奶、喂中藥。

糖豆雖然還偶有噴嚏,但精神狀態已經恢複許多。而且食欲轉好,喂奶給它的時候,它還會吭吭嘰嘰地搖尾巴,主動討要更多的奶喝。把奶碗放在地上,它也會自主舔食了。

尤其今早量體溫時已經不再發燒,之前乾乾的鼻頭也變得濕潤,身體狀況大為好轉。

孟天霞喂好狗,將它的窩放在地上,方便它自己跑去門口上廁所,或者有精神的時候能在屋裡溜達溜達。

她自己則在櫃子裡翻騰了會兒,找出一個用報紙包得方方正正的東西,並幾份報紙,一起放到林雪君手邊。

信才寫了一半的林雪君抬頭,“什麼東西啊?”

“給你的。”孟天霞掀開紙包,對裡面放著的羊絨圍巾道:“是我媽親手織的,特彆暖和,你轉場的時候圍著它。”

“你開拖拉機的時候也很冷的,這麼貴重,我不——”林雪君忙要推脫。

孟天霞卻按住圍巾道:“你從春牧場回來再還給我。草原上風賊大,你就彆跟我客氣了,拿著戴。”

“謝謝孟同誌。”林雪君伸手摸了摸羊絨毛巾,觸感細膩,軟乎乎毛茸茸的,特彆舒服。

“咱們就彆說這些了,聚餐時用的豬油、醬油和菜啥的都是你的,你聲都沒吱一下,我心裡記著呢。”孟天霞又指了指桌上放的另外幾份報紙,介紹道:“這是我在場部買的報紙,你到了春牧場要是寂寞,就讀讀報,也能有點滋味。”

“好。”林雪君沒再說謝,隻珍惜地將幾份報紙展開掃視過,又重新折好。

這個時代家家戶戶幾乎都沒電視機,收音機也是稀罕東西,人們想了解新聞實事,多半靠報紙。因為紙張珍貴,好多大報業都發生過印刷量提不上去的情況。也因為紙少,有時城市裡買報紙還需要配額。

在草原上能看到這麼多報紙,也算很享受的事了。

她將報紙折好放在圍巾上,擺到左手邊,準備繼續寫信。目光收回時,不經意地掠過上面刊登的投稿地址。

林雪君微怔了下,忽然想起自己抽屜裡寫的幾篇文章:

《草原的早晨》《冬牧場上的牧民:草原騎士》《草原的饋贈——牧區人民公社見聞》

她救治母牛、接生小牛犢,能賺5角錢。

給一些小報紙投稿成功的話,好像也能賺幾毛錢的。

這個時代,連領袖都在領稿費,她是不是也可以試著投下稿呢?如果能被刊登…如果能跟領袖的文章一起刊登……

她忽然變得興奮起來。

說乾就乾,她在桌面上一撐,轉頭便去自己的小抽屜裡,取出了陸陸續續無聊時積累的文章。

重新坐下後,林雪君又將自己的文章看了一遍,修改了些句子、詞組後,便準備重新用信紙將它們謄抄一遍。

可是低頭看看自己的字,她又皺起眉。

86年國家才頒發了最終版的《簡化字總表》,並廢止了之前的二簡字。現在許多字跟林雪君後世使用的簡體字寫法並不一樣。她寫寫信、寫寫工作日誌時,出現簡體字跟當代字型不同的情況,還能說是寫了大白字。

但要正式投稿,就不合適出現這種狀況了,可是,現在到底哪些字跟後世不同,她還無法完全分得清。

而且,她是從電腦時代過來的,寫論文、寫文章都敲鍵盤,既沒練過字又很少用筆,書法實在沒得看。

這樣的字出現在投稿裡,就算文章內容ok,編輯也會因為閱讀她的文章傷眼睛而退她的稿吧。

撓撓頭,她轉頭朝身邊的穆俊卿望去。

卷毛青年坐姿如鬆般筆挺,手握著鋼筆,一筆一劃,寫出的字方正有型、勾畫有鋒,特彆好看。

饞。

穆俊卿發現林雪君在偷看自己寫信,便用左手蓋住信紙,在她望過來時譴責地瞪她。

“我不是偷看你的信……”林雪君忙擺手解釋,並提出自己想投稿,希望他能幫她謄抄文章的請求,“我不白請你幫忙,半罐焦糖,怎麼樣?”

“……成交。”穆俊卿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頭。他快速寫好自己的信,才接過林雪君遞過來的篇文章。

掃視過她的字跡,他肅容點頭:

“你自己有空的時候,還是要好好練習一下書法的。”

林雪君窘得撓頭,寫好自己的信後便轉身離開了圓桌,免得又被他嘲笑字跡難看。

她又給糖豆量了□□溫,之後整理起自己去春牧場路上要用的東西——

焦糖得帶著,牧民們煮茶的時候,如果她嫌苦,可以自己放兩顆焦糖,為轉場的路途增增甜。

新買的羊絨鞋墊得帶著,幾件最厚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就算裹成球,也得做好保暖準備,獸醫衛生員決不能生病倒下……

她正一邊整理,一邊思考還有什麼能帶的,桌邊正幫她抄文章的穆俊卿忽然舉著她的文章,如獲至寶般朗聲道:

“【黑夜中的群山,如伺機狩獵的玄色巨蟒,蜿蜒爬過地平面。】這句寫得真好,這個比喻生動又新鮮,我以前從沒讀到過。”

林雪君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向穆俊卿。

桌上寫信的人也紛紛抬頭,王建國最先反應過來,跟著感慨道:“文筆真好,形容詞用得活靈活現。”

“你們聽,這句我也很喜歡:【母牛極瘦,骨頭將皮支成個空蕩蕩的小帳篷。】‘帳篷’這個形容詞真不錯,我怎麼就想不到呢!”穆俊卿將手中稿紙遞到王建國面前,繼續分享他看到的好詞好句:

“你再看這句:【我們這些知青,就像一群紙上談兵的將軍,被一籮筐地丟上戰場,明明滿腹知識學識,卻不能駕馭一匹野馬。我們看不懂草原上的風,讀不懂草坡的起伏,甚至在撥開白雪看到綠芽在雪未化時就萌發,大歎這是奇跡。13歲的小牧民卻說,這稀鬆平常,草原上儘是這樣開在冰雪下的花、長在冰雪下的草,春天和溫暖還沒來,它們已經開始發芽、準備開花——稀鬆平常啊,草原上稀鬆平常的奇跡!】”

穆俊卿一邊讀,一邊用手指將桌面敲擊得篤篤響,嘖嘖道:

“寫得多好,讀起來輕快又美好。我也來到草原了,怎麼寫不出這樣可愛的文字呢。”

二十一世紀也就是及格作文水平的文章,在穆俊卿和其他幾位知青看來,竟像是優秀作家的優秀散文一樣。

好像每一句都是獨創的新鮮描繪,都是靈氣逼人的好文筆,都需要細細品味和摘抄。

林雪君驚愕地僵直了肩膀,因為被人念出自己寫的字句而尷尬得腳趾摳地。

在穆俊卿抖開稿紙,準備繼續念句什麼時,她一個衝鋒撞到穆俊卿面前,毫不猶豫地舉起右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她通紅著臉,羞窘到頭發都被熱意烘得卷曲蓬鬆起來。

不!

不要再讀了!

“你再讀,就不用你幫我抄了!”林雪君聲音磕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要讀就讀,明明沒有那麼厲害的句子,卻誇得天花亂墜,我真的會羞恥欲死誒!

她會覺得好像在被諷刺一樣啊,名不副實嘛。

“真的寫得很好啊,許多句勢,遣詞造句的節奏、韻律,和用詞的方式,比喻的方式,都彆開生面,我在之前讀到的文章裡沒有見過。你的文風好新奇,很不一樣,很……耳目一新!”穆俊卿拉下她手掌,據理力爭。

他不太說得上來,但仍仰起頭,表情正經且嚴肅地向她解釋,企圖讓她明白他絕不是在誇張。

其他知青們也七嘴八舌地應和。

林雪君有些恍惚,難道在大家看來,她寫的真有那麼好?

垂眸怔了會兒,她漸漸有了些想法。

不記得是誰說過:語言是在演化,在生長的。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文學】【文字】隨著時代的進步而變化著,這種變化在未來人看來是習以為常的,就像每天照鏡子看自己的人不會意識到自己變老一樣。可在過去人眼中,卻能明晰地察覺出這種‘演化’。

就像你現在講話的方式,小時候聽到,會覺得有趣有意思一樣。

第一個誇女人像鮮花一樣的人是天才,第二個誇女人像鮮花的人是庸才,第個誇女人像鮮花的人是蠢材——這句話裡不就蘊含著這種【語言的演化】嘛。

所以,在六十年代的人看來,她這個未來人寫的最多算還可以的字句,其實非常有趣非常新穎有文采?

“真的嗎?”林雪君還有點遲疑,竟還有這種狀況存在?她之前一直沒想到這一點。

她……好像穿越到一些天才之前,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為‘第一個提及女人像鮮花’的人了。

“當然!”穆俊卿用力點頭,接著又要念句什麼來證明他的觀點。

林雪君見他還要念,忙及時捂住他嘴巴。

穆俊卿被她按著肩膀捂住嘴,有話要說卻說不出,隻能睜大眼睛,用眼神傳達自己的情緒。

真的好的東西,必須要分享啊,怎麼能害羞不講呢!

寫得這麼好,肯定會登報的,到時候也一定能看到嘛。

桌邊的其他知青們見穆同誌被剝奪了發言權,便依次替穆俊卿辯論起來。

在林雪君阻止穆俊卿念誦後,場面不僅沒得到控製,反而愈發熱烈吵鬨。

本來覺得羞恥的林雪君,漸漸在這些聲音中迷失,竟開始接受大家的說法。

羞意褪去,她面頰染上幸福的豔色,開始被此起彼伏的誇讚聲虜獲。眸光裡的恥意也變成充滿期待的水光,瀲灩生輝。

穆俊卿悄悄抬頭,目光描摹過站在身側的林雪君的面孔,忍不住露出豔照表情。深吸一口氣,他低頭盯住自己壓著稿件的手,指尖一下一下撫平信紙,林同誌真的太有才華了,那些文字怎麼就那麼美呢……

糖豆恢複精神後,偷偷跑到爐灶口掏爐灰,粘得滿臉滿爪子爐灰。

被林雪君一行人類吵鬨的聲音嚇一跳,它還以為是自己被抓包。

夾住尾巴,賊兮兮地轉頭,從爐灶後探出了一顆臟兮兮、灰突突的奶狗腦袋——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