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感歎著李育的腹黑，而此時李育已經低下頭閉上了眼睛。

同樣和他一起閉上眼睛的，當然還有趙田宇。

而在這入夢能力發動的時候，江川很清楚的感知到一股磅礴的精神力席卷了過去。

此前他也在李育的幫助之下睡著過，但是之前他卻並沒有感知到這樣磅礴的精神力。

當然，當時他還完全沒有經過鍛煉，無法感知……也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此時，江川感受著李育的精神力，卻是吃驚。

一方面，他有些驚歎於李育精神力的凶猛。

另外一方面，他又很是意外，精神力的使用方式……竟然還能這樣。

“這是怎麼做到的？”

江川下意識的驅動精神力，按照剛剛的感知驅動，試圖複刻一下剛剛李育的操作。

但是他很快失敗了。

而這種嘗試又讓他感知到了另外的細節。

雖說李育的精神力的確凶悍，但卻在奔湧的過程之中有細微到極點的把控，這才突破了趙田宇的精神力屏障，完成了穿透，直接進入到了他的精神海之中。而且在完成了入侵之後，似乎有一條精神力所凝聚成的線，鏈接在兩人之間。

“嗯……”

江川睜開眼睛，看了看李育，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陳隊。

此時，陳星楊突然間說道：“入夢師的招數，要經過很複雜的訓練，你這才剛入精神力的門檻，想要做到入侵他人精神海，還太早了。”

江川對此有些疑惑：“陳隊，你連這都懂？”

陳星楊微微點頭說道：“略懂。”

“為了對抗類似入夢師、精神掌控這類的精神力使用者，就要做到知己知彼。”

“而且我的覺醒記憶裡，還有一些對抗他們能力的小技巧。”

“你們未來也會訓練這些東西的。”

江川明白的點了點頭，對於陳隊的說法深以為然。

入夢師的能力雖然強大，但也絕不可能是無敵的。李育所表現出來的強悍能力，卻是要建立在精神力碾壓的前提下。曆史發展過程之中，各方勢力彼此傾軋，動態博弈，長久來看不可能存在一個始終一家獨大的能力。

終究還是要看這些由記憶覺醒帶來的能力如何使用，而這些，當然因人而異。

他們等了一段時間，李育抬起頭來，睜開了眼睛。

他站起身說道：

“解藥配方拿到了。”

“白蓮的具體情況也有了一些了解。”

“一些沒有被發現的用藥者，也拿到了名單。”

“收獲不錯。”

陳星楊心中一喜：“李組長，真是幫了大忙了！”

李育平靜說道：“不客氣。”

江川則是看著始終閉著眼睛的趙田宇，問道：“李哥，他？”

李育笑了笑：“他在享受新的人生。”

享受這兩個字，李育咬的比較重。

江川看了看低著頭仍然沉睡著的趙田宇，微微點了點頭。

用人生這樣的詞來形容的話，看來趙田宇是醒不過來了。

他還想問些什麼。

比如說那個地獄是什麼樣子的，比如說趙田宇是不是會永遠沉睡，如果不是的話，他醒來之後是什麼樣……

但還不等江川提問，卻聽到李育又接著說道：

“接下來就是劉玉玉了。”

這打斷了江川之前想提出的問題。

他立刻開口問道：“不是有解藥了嗎？”

李育哦了一聲，然後說道：“她的情況不太一樣。”

“為了騙過所有人，趙田宇給她用的藥，更厲害一些。”

“包括洗腦催眠還有認知障礙在內，還有對身體副作用極大的壓榨潛能類型的藥物。”

江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的心裡有些複雜，不知道再見到劉老師的時候，該說些什麼。

站在牢房外面，等待著李育把事情做完。

很快，李育處理好了一切。

他推開牢房門走出來，看著在門外的江川說道：“進去吧。”

“我在外面等你。”

江川點了點頭，和李育擦肩而過，往牢房裡走了過去。

雖然心情複雜，但江川也想好了還是要見一面。

走進牢房，牢房裡的燈光有些昏暗，不能照亮這特製牢房的所有角落。

劉玉玉就坐在燈光下，她臉色蒼白，也穿著和趙田宇同款的拘束服，此時似乎是剛剛醒來，眼神裡還有些茫然。

她看到江川進門，猛的一愣，然後立即避開了視線。

江川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看到她的時候，腦海裡突然間閃過了許多畫面。其中印象最深刻的，當然還要屬昨天在醫院裡發生的一切。

她瘋狂的嘶吼著要殺了自己……那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

就在江川站在這裡一聲不吭的時候，劉玉玉的聲音先傳了過來：

“對不起……”

她極度失落的說著：

“我沒法控製住自己。”

“……”

“給你添麻煩了。”

“你不原諒我的話，我也能理解。”

“但老師真的身不由己。”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

江川看著她，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說著，拉來一張椅子坐下。

而坐下的這個過程裡，江川的腦海裡又有很多畫面出現。

在學校裡老師偶爾會塞給自己的零食，在班主任辦公室裡，老師說讓自己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在操場上，她叉腰站在眾人的視線下，和吳青青據理力爭……明明很瘦弱，明明沒什麼身份背景，卻是隻憑著一腔熱血和責任心，站出來要為自己出頭。

在和趙永宣正面遇到的時候，她嘴角流著血讓自己快跑……

這一幕幕閃過的很快，一直到江川坐在椅子上時，就已經結束了。

而江川坐在那，看著劉玉玉說道：“不用和我道歉，老師。”

“你會遭遇這種事情，說到底不還是因為我嗎？”

“能恢複正常就好了。”

劉玉玉這才抬起頭來，看向了江川，蒼白的嘴唇有些顫抖。

對於江川的原諒，劉玉玉仿佛心中放下了一塊巨石。

而江川也是一樣。

江川又繼續說道：“老師你好好休養吧。”

“等到身體恢複了，三班還等著你呢。”

“我們是你帶過的第一屆學生吧？”

“你肯定不想錯過最後衝刺的這段時間。”

劉玉玉嘴角下意識的帶上了一抹微笑，她點了點頭說道：“是啊。”

“沒想到第一屆就發生了這麼多事……”

“還有你這麼個能讓人印象深刻的學生，我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應該足夠記一輩子了。”

說著說著，劉玉玉的說話聲越來越慢，最後停下，低頭，又睡了過去。

江川驚訝，說著話也能睡著？

看來是精神消耗太大了？而且李哥剛剛也說過，趙田宇給劉玉玉用的藥對身體副作用極大，而且會壓榨潛能，是完全被當做消耗品來用的……

他站起身來，沉默的看了看這間牢房，然後轉身離開。

……

……

江川從牢房裡出來，看到門口李育和陳星楊倆人在抽煙。

一邊抽，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些什麼。

看來是李育剛剛已經把從趙田宇夢裡拿到的情報和陳星楊說清楚了。

此時，陳星楊看到江川這麼快就出來，還有些意外。

但李育卻早有預料：

“該說的都說了吧？”

看來李育早就知道，劉玉玉清醒不了太長時間。

江川點了點頭：“嗯……”

李育繼續說道：“白蓮的藥物，對意誌堅定的人很難起效，但是長期服用還是可以達到效果。”

“對於精神力強悍的覺醒者來說，這種藥的效用就更微弱。”

“未來伴隨著覺醒者的數量增多，伴隨著精神力強度普遍提高……這藥物想要達到效果的難度會越來越大。”

“也就是現在，人們還沒有對此有所了解，不怎麼提防，而且覺醒者的數量也不多……可以說是他的最佳行動時間。”

“之後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影響了。”

“再加上這次已經拿到了解藥……”

“白蓮想要複辟，至少在藥物這條道上是已經走不通了。”

陳星楊補充道：“但還是不能鬆懈，這白蓮延續千年，手段確實很多。”

李育點了點頭：“是的。”

“而且我們要擔心的可不僅僅隻有白蓮。”

“禍患來自於每個角落。”

“江川，我之前提醒你的事情，一定要注意。”

江川再次點頭。

他也明白，所謂禍患來自於每個角落的意思，是說在機構內部，也可能有對手存在。

但李育的話還沒說完：

“就這個案子來說……”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察覺到異常的地方。”

江川皺了皺眉頭，回顧著這次案子發生的一切，他到是沒想到還有什麼異常。

陳星楊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要說異常……的確是有。”

“趙田宇的情況不對勁。”

“他似乎完全變成了他覺醒的人格。”

“他原本的人格，似乎是被完全取代了。”

聽到這話，江川也才突然間想到了這件事。

趙田宇哪裡還想是個孩子了？

他眼神裡的陰狠還有他表現出來的演技……

這都代表著他已經不再是趙田宇了。或許是因為如此，他才對於自己的親人毫不留情？

可是……怎麼會呢？

按照目前江川掌握到的情況來說，記憶覺醒會帶來能力，而且根據性格和行為方式的契合度，為覺醒者帶來不同程度的能力強度，但是終究也隻是能力……覺醒者本身的人格和性格是不會發生改變的。

可是趙田宇的人格，完全變成了他覺醒記憶裡的那個白蓮高層。

李育說道：“一般來說，人格的確不會被替代。”

“但如果是尚未完全建立好的人格，卻有這樣的風險。”

陳星楊的表情越發凝重：“也就是說……新生兒的人格替代情況會變得嚴重？”

李育搖了搖頭：“暫時還不知道，總部的分析師在研究這件事。”

“記憶覺醒從第一例案例到現在，也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我們能總結歸納的案例不多。”

“按這個案子裡面趙田宇的情況來進行分析，也不合理，沒有普遍適用性。”

“他本身的情況也是相當特殊的。”

李育稍微一頓，整理了一下思路，接著開口解釋道：

“他的特殊，其中包括了他遭受的家暴、他的生活環境。他的大腦可能也是出於自我保護，才接納了更加強大的人格，將他原本的不健全人格徹底湮滅。”

“這裡面同時包括的影響因素實在太多了。”

“不過不論如何，我們應該更多注意這方面的事情。”

江川相當深刻的點了點頭。

他心裡想著，這麼來看家庭對於一個新生兒的影響可以說至關重要。

假如像是趙永宣這樣的人多一些，那新生兒對於社會的威脅也就更大一分……即便前世記憶不是什麼惡人的孩子，也可能會發展成反社會人格不是嗎？

由此觀之，未來想要做父母是不是真得持證上崗了？

就在江川這麼胡想的時候，李育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好了。”

李育將煙頭掐滅，然後給這次難得的見面畫上了終止符：

“那就先這樣。”

“事情辦完，我也得回昆侖了。”

“我的隊伍明天要再次進山。”

他揉了揉太陽穴，從陳星楊的手裡接過了剩下的半包煙，順便還帶走了陳星楊的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