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終結 晉江首發(1 / 1)

年羹堯死了年羹堯的兒子們也得到了處置, 至於那些追隨年羹堯的門客們、還有他的親信死忠們,皇帝也沒輕鬆放過。

都是死的死貶的貶,一時間, 原本還無比煊赫的年黨就這麼風流雲散。

隆科多也在這件事之後越發謹慎, 老老實實的當官,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努力的為百姓多做一些好事,暗地裡推動西洋學說的發展, 而且在怡親王督造武器的時候,暗搓搓和他說了西洋武器的優點。

怡親王的嗅覺還是很靈敏的, 隆科多隨口說了兩句, 他便心裡有數了, 很快的, 那些原本在康熙不許傳教之後,就被堵到廣州的傳教士們, 都被怡親王親自提溜到了京城。

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事,隆科多自己也控製不了,他管的是吏部,也並不敢去多管閒事插手彆的部門。

而且他也覺得, 年羹堯現在沒了, 自己應該也低調一點,畢竟當權臣可沒什麼好下場。

不過皇帝目前為止,對隆科多還是很信任的。

隆科多一不結黨,二不貪汙受賄, 而且在表面上對皇帝那也是忠心耿耿,皇帝即便想要培養一些新人,也是無法動搖隆科多的地位的。

但是隆科多自己還是很會看人眼色的, 很快就上書,自己吏部的事情實在忙碌,步軍統領衙門的事兒,隻怕力有未逮。

步軍統領衙門這樁差事,一向都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擔任,隆科多也早就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自己能在雍正朝還擔任三年的九門提督已經很不錯了,現在也該卸下這樁差事了。

雍正一開始還不同意,為了這個,還把隆科多叫進宮裡來安撫了好幾回。

但是隆科多就一句話,他現在實在是老邁不堪,擔不起這樣的重任了。

皇帝看著自己這個便宜舅舅果然是真心實意的,心裡也是鬆了口氣,最後在雍正三年的年底,終於允許隆科多辭去九門提督的職位。

不過為了嘉獎隆科多多年來的付出,皇帝又給隆科多加了幾個世職。

關鍵是他就一個兒子,這麼多世職也不知道傳給誰。

雍正仿佛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後來還有賞了他一萬兩銀子。

這些賞賜隆科多自然是都接下了,不然皇帝還以為你不識好歹呢。

不過等接了賞賜之後,隆科多卻是拿著這些賞賜辦了個學堂,專門收那種想要讀書卻沒有門路的窮苦人家的小孩。

這也算是他對這個世界的人做的最後一點貢獻吧。

收拾完年羹堯之後,廉親王最後也終於迎來了他的終局。

他這幾年過得也不咋好,被皇帝折騰的□□不說,之前圍繞在他周圍的那些黨徒們,一開始因為皇帝下狠手不敢親近他,後來又因為皇帝推行新政簇擁了過來,想要推舉他來阻擾皇帝的施政方針。

畢竟他現在雖然天天挨罵,但是也是正經的總理事務王大臣,不找他找誰。

廉親王自己或許心中也是存著對哥哥的恨意,便也與這些人聯合在一起拖皇帝的後腿。

隻是可惜,之前皇帝騰不出手來,他們還能搞點小動作,但是現在皇帝終於收拾完年羹堯了,他的路也就走到了儘頭。

幾乎就在年羹堯被賜死的同時,廉親王府也被八旗的兵馬給圍住了,皇帝甚至還讓上三旗每日派四個人,跟著廉親王進進出出,名為保護實則監視。

整個廉親王府淒風苦雨,廉親王福晉聽說在家裡大為光火,每日都要指桑罵槐。

皇帝對自己這個弟媳簡直厭惡至極,和隆科多提起來的時候,也是咬牙道:“果真是個惡婦。”

隆科多有些無語,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隻能歎了口氣:“此等婦人,皇上不必和她計較。”

隆科多心裡是有點可憐這位廉親王福晉的,她嫁給胤禩,不過是先帝為了收攏八旗權力,而來拉攏安親王府的棋子。

廉親王與皇帝爭奪儲位,在政治鬥爭中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廉親王福晉,也不過是被命運推到了這個位置,生平也無大惡,他真的不希望看到她就這麼死了。

皇帝聽到隆科多這話抿了抿唇:“她能如此驕悍,定是胤禩在背後鼓動。”

隆科多聽到這話在心裡點了點頭,對的對的,抓緊時間將槍口對準你弟弟,你們愛新覺羅自己互相殘殺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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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對於廉親王的厭惡果真是到了骨子裡,正月初五,朝廷的衙門還沒開印呢,皇帝就召集廷臣,宣讀了廉親王胤禩的罪狀,並且下旨,將胤禩及吳爾占幾人革去黃帶子,由宗人府除名。

隆科多眼睜睜看著廉親王臉色慘白的跪在地上,他渾渾噩噩的將官帽卸了下來,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削掉爵位,或者圈禁起來,這兩種下場胤禩都曾經想過,他甚至想過皇帝會賜自己自儘,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然會將自己從宗室除名。

胤禩抬起頭,看向那個高高在上的四哥,他冷酷的眼神,自己之前曾無數次看過,但是沒有哪一次會像這次一樣,讓自己冷入骨髓。

他真的是自己的兄弟嗎?真的是那個深居簡出,看起來毫無權欲之心的四哥嗎?

他甚至能想起,他們兄弟幾個剛剛被汗阿瑪分封建府的時候,他們兄弟二人的府邸正好同在一處,那時四哥曾對他說過一段話。

“八弟,咱們住的這麼近,日後可要多多親近才是啊。”

那時候的四哥是溫和的,哪怕他看起來冷淡不近人情,可是對他們這些兄弟卻從沒有這麼冷漠。

哪怕太子當年曾將他一腳從階梯上踹下去,在太子壞了事之後,他還會幫著太子伸冤,幫著太子說話,並沒有和大哥似得落井下石。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這個四哥是個心軟的人,可是如今看著,這皇室之中,哪有心軟與心硬,有的隻是深不見底的謀劃與算計。

隻是有些人太蠢,算在了明面上,而有些人,及至如今他都不明白,到底當年的他是他,還是現在的他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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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人胤禩被拖了下去,皇帝看起來也仿佛沒什麼興致,擺了擺手,讓散了朝。

隆科多跟隨著同僚們一起退了出去,等出了宮門,一邊的馬齊突然歎了口氣。

隆科多看了他一眼。

當年馬齊也是八爺黨,隻是後來因為聯合保舉八阿哥為皇儲,被先皇狠狠削了一頓,至此他便謹慎了許多。

及至如今,他雖然有這個前科,但是皇帝卻很信任他,馬齊自己也已經和庶人胤禩一黨早早劃清了界限。

可是說到底,你界限劃得再清,當年好歹還有一份香火情,馬齊也不是什麼冷漠無情之人,今日看著庶人胤禩這個下場,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過即便隆科多知道他心中所想,兩人還是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多說,隻是對視一眼,便在宮門口分了手。

隆科多站在原處,看著馬齊走遠,自己這才上了轎子往家去了。

他如今卸去了武職,便也成了文官,終於不用一大把年紀還要騎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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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親王遭受的這一番處置,引起了京中極大的騷動,不止當年的八爺黨各個驚疑不定,甚至京裡也開始流言四起。

皇帝對於前一件事樂見其成,但是對於後一件卻十分憤怒。

正月二十日朝廷開印之後,隆科多等幾個重臣就被叫到了皇帝跟前問話。

“如今京中流言四起,卿等可有什麼看法?”

對於皇帝的提問,從馬齊開始,幾人都一一發表了意見。

隆科多自己也發表了意見:“流言如同水一樣,隻可疏不可堵,你越堵一些不知內情之人便越以為是真的,因此此時還需從長計議。”

皇帝聽完了他們的意見,隻是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又問起隆科多,所謂的疏該如何行事。

隆科多早有準備,因此也立刻一二三的都說了一遍。

什麼讓人調查看看可有什麼引導推動,若是有,就先從源頭上處置了傳播流言的人,然後對於這些留言,則是采取引導加製造其他流言掩蓋過去等等。

皇帝聽了也覺得很不錯,便點了點頭。

不過這件事隻是一個引子,皇帝問完之後,終於才問到了戲肉。

“庶人胤禩,你們覺得該如何處置?”

隆科多抬頭看了眼皇帝,沒有先開口。

馬齊挺莽的,也不顧他之前和胤禩的那點交情,直接第一個開口。

“臣以為,送入宗人府圈禁即可,庶人胤禩畢竟是聖祖子嗣,又是皇上的親兄弟,當示之以仁。”

好家夥,隆科多心裡直呼好家夥。

果真是勇士啊,竟然是絲毫都不避諱。

皇帝聽完這話,面色頓時就青了,他冷冷看了一眼馬齊,馬齊卻是挺直了腰板,毫不退縮。

許久皇帝終於收回視線,看向隆科多幾人:“你們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怡親王同作為兄弟,面對此情此景,一時訥訥,隆科多見狀,一咬牙便先開口了。

“臣以為,沒必要因為庶人胤禩,而壞了皇上的聖明。”

隆科多雖然語氣婉轉了一點,但是意思還是那個意思。

皇帝沉著臉思索片刻,也覺得這般行事最為妥當,當年胤禔饜鎮諸皇子,汗阿瑪也不過是將他削爵圈禁,自己要是處置的太狠,隻怕也不妥當。

隻是他心裡還是有些不解氣,冷聲繼續道:“如今既然朕已經將他除了宗籍,他胤禩這個名字隻怕是不能叫了,朕準備讓他改名。”

隆科多一見他果然有這個打算,立刻道:“皇上,名字不過是小節,而且這名字還是聖祖皇帝所賜,皇上不如讓他繼續頂著這個名字,以反思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隆科多對這件事是早有所料,因此也早早就準備了勸諫的切入點,話都是準備好了的,說的也十分順溜。

皇帝倒是被這話聽的一愣,許久才道:“朕一開始隻是覺得,胤禩此人,罪大惡極,實在是配不上聖祖皇帝給他起的這個名字,如今舅舅這麼說,倒也確實。”

說完他就叫人進來,給庶人胤禩傳一道口諭。

大致意思就是,你被革除了宗籍,本身是連胤禩這個名字都不配叫的,但是念在兄弟之情,還是讓你留下了這個名字,希望你日後能好好反思,看看你的所作所為,到底配不配得上這個名字。

言辭很刻薄很陰陽,em……也很雍正。

隆科多心中鬆了口氣,給人起個難聽的名字,其實在隆科多這種現代人心中算不上什麼羞辱,等傳到了後世,人人家不會笑話八阿哥,隻會笑話你雍正皇帝小心眼。

說完了胤禩的事兒,皇帝又提起了胤禩的福晉郭絡羅氏。

“胤禩之妻實在暴戾不仁,聖祖皇帝都曾斥責過她的罪過,如今胤禩被革除宗籍,她在府上更是鬨得厲害,如此惡亂之人,朕想將她逐回她母家。”

隆科多微微皺了皺眉,郭絡羅氏的母家郭絡羅氏早已經沒落,撫養她長大的是安親王府,但是現在安親王府也身陷胤禩一黨的案子中。

雖然如今的安親王,隆科多的那位便宜大外甥華玘沒有摻和奪嫡之亂中,但是他那幾個叔叔都是死忠的胤禩一黨,甚至還跟著胤禩一起被革除了宗籍。

安親王府現在也是風雨飄搖,而且華玘的身體還不好,當年守完孝,差點就跟著去了,幸好之前佟家安排了人給他保養身體,這才留得一命。

皇帝現在對安親王府的感官十分不好,隆科多猜測華玘也不敢有什麼動靜,他敢不敢把郭絡羅氏接過去都是一個問題呢。

而郭絡羅氏要是沒有安親王府護著,以皇帝此時對她的厭惡,日後哪怕皇帝不賜死她,她在家裡的日子也不好過。

想到這些,隆科多立刻道:“皇上,郭絡羅氏一屆婦人,何必因她臟了皇上的手,不如皇上找幾個宮裡的嬤嬤教導她規矩,或者讓庶人胤禩自己管好她,以免為了一屆婦人,辱沒了皇上聖明。”

明白點的意思就是,你一個皇帝,你和一個女人計較什麼啊,不嫌丟人嗎?

馬齊聽到這話,也跟著一起附和。

不過他倒不是可憐郭絡羅氏,而是真的覺得要是皇帝出手處置郭絡羅氏,會汙了皇帝的名聲。

兩人百般勸諫,再加上怡親王也開口勸了幾句,皇帝這才鬆了口。

“行了行了,既如此,那就讓庶人胤禩自己教導吧。”

皇帝心中有些煩躁,卻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他火氣過去之後,也知道他們都是為自己考慮。

胤禩之事就這麼處理好了,而胤禩在聽了皇帝的口諭之後,心中滿是悲涼。

原來四哥還想給他改名?

他一時間仿佛老了好幾歲。

郭絡羅氏一邊哭一邊低聲咒罵:“都是親兄弟,怎麼就這麼狠。”

胤禩卻一把拉住了妻子的手,咬牙道:“我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福晉就算不是為了我考慮,也該為了弘旺考慮考慮啊!”

郭絡羅氏一臉詫異的看向胤禩,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而胤禩看著她,語氣堅定:“福晉,你日後不要再如此口無遮攔了,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難道福晉真的想讓我們一家子都死無葬身之地嗎?”

郭絡羅氏囁嚅了幾句,最後隻能流著淚點頭:“我都聽您的。”

如今的郭絡羅氏沒和曆史上一樣被趕回娘家,因此失了最後的指望,這才破罐子破摔開始毫無顧忌的破口大罵。

現在的她,還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也隻能忍氣吞聲,隻是不知,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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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份的時候,胤禩一家子被拘禁到了宗人府高牆之內。

這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但是三皇子弘時,突然不知道是發了什麼瘋,竟然公然上書給胤禩求情。

皇帝一口氣本來就沒出完,現在看到這個簡直氣瘋了。

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給胤禩說話,皇帝的火氣蹭蹭往上冒。

而且更重要的是,及至現在,他對自己的這個長子已經是失望至極,關於冊立四阿哥弘曆為儲君的密詔也已經放到了正大光明牌匾的後頭。

他原本還想著日後要怎麼處置弘時,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一頭紮了上來。

很好,既然你這麼喜歡胤禩,那就去當胤禩的兒子吧。

皇帝當即下令,革除弘時的黃帶子,除宗籍,交予胤禩撫養。

弘時接到這個消息簡直是天崩地裂。

哭著要去找汗阿瑪認錯,但是雍正此時表現的極為冷酷,直接讓人將他趕出了紫禁城,送到了宗人府中。

弘時一到宗人府便病倒了,可是即便如此,皇帝也沒去看過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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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至此再沒人敢在胤禩這件事上多說一句話了。

隆科多見著皇帝如此上頭,這件事上也沒敢勸,皇帝這麼做,雖然有對兒子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但是未免也有給四阿哥掃清前路的意思在。

皇帝因為當年的九子奪嫡之事,對於皇子相爭已經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因此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也陷入這樣的爭鬥,他甚至都很少讓幾個兒子與大臣們結交。

當然了,大臣們也不敢結交,隆科多明白這一點,就不敢摻和進這件事裡頭,反正是愛新覺羅們自相殘殺,他一個姓佟的管這麼多做什麼。

他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他的堂兄鄂倫岱。

他能管得住西府的人,可管不住他東府的這個兄弟。

皇帝現在給他面子,隻是罷免了鄂倫岱的官職,和鄂倫岱要好的阿爾鬆阿卻已經被下令處斬了,就這皇帝還不解氣,將阿爾鬆阿籍沒家產,全家入包衣為奴,在阿爾鬆阿的父親,阿靈阿的墓碑上刻字:“不臣不弟暴悍貪庸阿靈阿之墓”。

原本在康熙一朝轟轟烈烈的滿清第一名門鈕祜祿氏,就這麼衰敗了下去。

而對於鄂倫岱,皇帝如今還在考量,但是隆科多知道,皇帝不會考量太久的。

對於鄂倫岱的處置,遲早都會下來的。

不過佟家地位不一樣,應該不用擔心籍沒家產,估計要處置也就是鄂倫岱一人,畢竟佟家可是聖祖外家,你讓聖祖外家去入包衣為奴,你是在羞辱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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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皇帝處置完自己的兒子之後,隆科多便去了東府見鄂倫岱。

鄂倫岱前幾日便病了,這次相見,隆科多隻覺得他病的越發厲害,整個人都瘦了許多。

他年輕的時候脾氣很壞,兄弟之間,動不動就會動手,但是偏偏他很能打,隆科多也沒少受他欺負。

可是現在,這位原本高大強壯的哥哥,卻看起來比隆科多還要瘦,他須發儘白,面色蠟黃,縮在榻上,竟是看不出來之前曾經是那樣高大的一個人。

隆科多恍惚間才終於意識到,他也老了啊,不管年輕的時候脾氣再壞,性格再暴躁,他也終於有老的這一天。

隆科多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那些原本就想要的措辭,如今面對這樣一個老人,他一句都說不出來。

而鄂倫岱卻仿佛也知道他要說什麼,這個專橫了一輩子的人,此事卻突然好想想明白了許多事,見著弟弟進來,隻是笑了笑:“隆科多,你今日能過來,我很高興,我如今這個身體,隻怕是不成了。”

隆科多嘴唇顫抖,許久才道:“你不必太過憂心,我在皇上面前還有幾分臉面,若是皇上要處置你,我會幫你求情的。”

但是鄂倫岱卻仿佛並不害怕,竟隻是搖了搖頭:“不必幫我求情,我犯了皇帝忌諱,我心知肚明,你幫我求情,隻能連累整個佟家一起完蛋,我如今病成這樣,隻怕也熬不過幾日了,你日後幫我照顧照顧妻兒便好。”

隆科多聽著這些話,隻覺得心中酸楚,他也是沒想到,堂兄臨了臨了了,倒是比以往清醒了許多。

而等到鄂倫岱囉囉嗦嗦說完這些話之後,他有些出神的看著窗外:“若是可以,我也想和阿瑪一樣死在戰場之上,男子漢大丈夫,最後卻要死在臥榻之上,隻是丟人,我和阿瑪做了一輩子的對,如今到死了,我卻終究是不如他。”

隆科多一聽這話,眼圈便是一紅,卻也隻能乾巴巴的安慰:“堂兄不要多想,好好養病才是正理。”

鄂倫岱卻突然笑了一下,再沒有說話,隻是擺了擺手:“行了,你回去吧,日後照顧好我兒子。”

隆科多心中越發難受。

其實打從皇帝登基之後,堂兄的行為並沒有曆史上那樣過分,但是他到底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而且和胤禩一黨實在是牽扯太深。

之前皇帝處置阿爾鬆阿,他甚至將皇帝的諭旨扔在地上,極力袒護阿爾鬆阿,最後還把阿爾鬆阿的死罪承認到自己身上。

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完全沒有和自己商量,他便是想要救他都來不及。

可是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就是這麼一個脾氣,衝動,講義氣,對於皇帝也毫不畏懼,

可是皇帝也最討厭他這樣的人,康熙因為與他是表兄弟能容忍,可是雍正不是康熙,所以他最後隻能落得這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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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月之後,鄂倫岱病死,隆科多知道之後,親自上門祭奠,他在堂兄的靈前淚流不止,倒是叫旁人有些驚訝,他們都以為,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不怎麼好呢。

而皇帝見著鄂倫岱自己病死了,便也沒有再去處置他的心思,畢竟鄂倫岱再怎麼說也是先皇的表弟,人都死了,你還要怎麼辦。

最後還派人上門祭奠了一下,對於鄂倫岱的兒子,也給他賜了個三等侍衛的工作。

之前鄂倫岱觸怒皇帝,爵位早就已經被削掉了。

隆科多見皇帝並沒有遷怒於鄂倫岱的兒子,心中也鬆了口氣。

不過至此之後,東府當家的,卻已經不是鄂倫岱一脈了,而是換成了誇岱。

皇帝對誇岱倒是挺欣賞的,調他入了工部做事,隆科多看著,皇帝的意思應該是想讓他替代工部尚書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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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朝政開始安穩下來,皇帝除掉了年羹堯和胤禩兩個讓他感受到威脅的人,便開始大刀闊斧的展開了自己的政治改革。

而隆科多作為臣子,自然也投入了這項事業中。

在這個過程中,他推舉了不少能臣乾吏,自己也為了政策改革付出了許多。

為了怕最後這些工作都付諸東流,甚至在弘曆到吏部聽政的時候,他特意讓弘曆看到了許多官場和民間百姓真實的一面。

大臣們不會因為皇帝寬容就高唱讚歌擁護你,攤丁入畝也不是皇帝沒事找事刻薄大臣。

弘曆從一開始的青澀不解,很快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他太過聰明,有時候甚至反應比隆科多還快,對於這些工作也很快就熟悉了。

隆科多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有沒有用,可是到目前為止,他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隆科多身邊熟悉的人也一個個都走了。

怡親王比曆史上多活了五年,皇帝比曆史上多活了三年。

到乾隆帝登基的那一年,隆科多也終於走到了人生的終點,他躺在榻上,周圍都是孝子賢孫們的哭聲。

隆科多的心情卻很平靜,他望著屋頂,回想著自己這一生,好像也蠻平淡的,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他也隻能說,他就是個普通人,也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這樣他也就心滿意足了,隆科多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