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天雖然沒有風, 但氣溫很低。站在堤岸邊一會兒後，索菲亞就受不了這樣的冷意, 拉好鬥篷準備回去了。轉身時，又看到了那輛很奢華的馬車。她來這裡是有事，那位公爵大人這麼早出現在附近是來做什麼的？也沒聽說這周邊有德文郡公爵府的房產地產。

也許，剛從哪家參加完聚會吧。她沒放在心上，慢慢地走了回去。現在這個時候，除了還在睡夢裡的貴族們, 幾乎大部分人都被那喊聲吸引過去，街面上走動的人影也變得少了很多。

見過克拉倫斯公爵以後，她心裡要給人添點賭的念頭就怎麼也下不去。一張普通的紙，幾句似是而非的話, 包裹著便士就這麼撒了出去。生活在信息火暴火乍年代的人都知道，一個人發出一條模糊不清的動態, 會引來多少解讀，索菲亞利用的就是這點。

東西或許被不識字的人撿去, 他隻會拿走裡面的便士，而不會在意紙上寫的什麼。又或許運氣好，剛好是個受過教育的人撿到了，不但拿到了錢, 也看到了裡面的話，但就是沒多想。一種種失敗的情況，她都想過。可整整10來天，總會有成功的時候。

結果第一天就聽說前一晚有個男人一直炫耀自己運氣好, 說他撿到了錢！他不但說了，還模擬了當時的場景。被女孩們包圍的男人很得意地重複了撿錢的過程，結果一說出撿了多少錢後, 圍著他的女孩們一哄而散！走的時候，甚至搶走了他拿在手中的皺巴巴的那張紙。

“後來聽說男人喝醉了，一直嚷著要拿回自己的幸運符。他吵到了其他人，就被直接扔出了屋子。”這是後來傑克帶過來的消息，算是當一件趣事聽。

可索菲亞知道，當女孩們拿走那張紙後，肯定是有人看到了。不然，流言不會傳得那樣快。

最起先的版本還是挺還原的，提到了幾天前判下的絞刑，也提到了這天的改判。絞刑判下後，各大報紙都報道了當時的具體情況，大家也都看到了審判結束後抱在一起的兩人。不過改判的消息出來時，報紙們來不及在當天報道，所以各種細節還沒有出來。這版的流言就做了很謹慎的猜測，說是公爵不忍心喬丹夫人心碎，特彆去請求攝政王寬恕。

次日，報紙上的改判結果傳開後，流言版本迅速更新。

有人直接說明了，當天兩人在治安法庭的見面，場面根本沒有大家說的那樣感人。是喬丹夫人抱住了公爵，後來過了快半分鐘，公爵才回抱的。當時，他還比較震驚。

為此，流言就更新成了公爵被要挾，不得不去請求他的攝政王哥哥給予絞刑赦免令。至於被要挾了什麼，又衍生出了好幾種說法。一種當然是和約克公爵之前的情況很像，當他拋棄了著名的交際花克拉克後，後者要公開她作為公爵情婦的一些生活細節。另一種就是，現在的阿爾索普也曾經是公爵的短暫情人，如果他不救，那麼這件醜聞將被曝光。

也有人說，公爵這些年和喬丹夫人在一起後，每年的津貼都不夠用，還欠了大量的外債，是喬丹夫人一直靠著在德魯裡巷的賺錢才幫著還清一部分。現在她威脅他，要是不幫阿爾索普逃脫絞刑，那麼他就要補上這筆巨額的款項！

無論是哪一種，都逃不過威脅說。傳了幾天後，新版本經過修飾，多了一些政治訴求。今天在碼頭上發生的一切，就是最終演變的結果。是有一點出乎意料，但也沒有偏到哪裡去。反正，那兩人今天是彆想安全離開英格蘭了。

索菲亞回到臨時辦公室沒多久，有個小女孩就跑了過來傳信，說是弓街捕快們又帶著阿爾索普夫婦回了治安法庭。另外，唐寧街那邊也出了人，過去碼頭勸說和安撫。

等到這天快要結束，結果也出來。攝政王的赦免令暫時不執行，但對於絞刑的判罰，還需要大法官法院最終裁定。到時，在場的人都可以派代表前往。雖然不是很滿意，大家也還是散了，他們要回去做更多的準備。

再然後，索菲亞就聽到喬丹夫人和其他女孩失蹤了！早晨，附近的人起來看到，那房子大門開著，裡面一團糟，就是找不到一個活人！弓街捕快們迅速到位，看完了房子問完了話後，當然是要找關係人。

索菲亞知道自己肯定會被問到的，那麼現在再去“貼心伴侶”就來不及了。幸好，她做了兩手準備。當外面的腳步聲停在門口，當敲門聲響起時，她很小心地問了對方的身份。

“索菲亞小姐，是我，治安法庭。”原來還是那位問詢官帶隊。

“抱歉，我還是想知道一下，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開門問候完，索菲亞有點緊張地問了這個。

“我們當然會有我們自己的辦法，索菲亞小姐也請放心，我們不會對外說你現在的住址。”說起來，找這位狡猾的小姐還真是費了一番功夫，“能進去說嗎？站在這裡很快就會有人看到的。”

“可以，但是裡面比較小比較亂，請不要介意。”把門拉開，把路讓出來，索菲亞讓這位問詢官和另一位弓街捕快進來。

門後的空間真的不大，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頭。除了生活必備的東西外，這裡沒有多餘的。很難想象這位在庭上這麼自信的小姐，居然為了躲避人群，臨時住在了這種地方。

“我這裡沒有壁爐，也沒有熱水，就不請你們喝水了。”把唯一的一把椅子給了問詢官，索菲亞隻能坐在床鋪邊緣。另外一位，隻能委屈他站著。

“不用，我們就是來了解一下情況。”問詢官覺得自己坐著都有點不好意思，就趕緊把主題帶出來，“是這樣的，今天一早的時候喬丹夫人和其他4個女兒都不見了。索菲亞小姐，你看起來並不驚訝？”難道說，她知道人去了哪裡？！

“嗯。這裡離那邊並不遠，早上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不知道，才是不正常的。

“原來是這樣，那你一點不擔心嗎？或許喬丹夫人可以不擔心，那麼你的幾個妹妹呢？”他沒從她的臉上看出一點該有的表情。

“不，我不擔心。因為我猜測，會在這種敏感時候把人帶走的，就沒有幾個人。”克拉倫斯公爵是一個。

原來眼前的小姐是這麼想的，怪不得她這麼平靜。確實，這也是一個方向。但在法官帶隊回來前，還不好說。告辭了這位，問詢官離開前又看了一眼這裡的環境，嘖，還不如住在“貼心伴侶”呢。起碼聽說那邊足夠大，該有的也都有。

送走了人，索菲亞確定外面已經沒有人了，才又等了一會兒後，拉開了門轉身進入隔壁。既然都被發現了，就不能住了，起碼這段時間要很小心。相比之下，在“貼心伴侶”會麻煩一點，但至少沒有剛才的隱患。

時隔大半個月，她又穿起了學徒裝。

“貼心伴侶”還是一樣熱鬨，進進出出的人就沒有斷過。很多人進來買了就走，也有人需要詳細谘詢瓊斯夫人的。今天窗口那裡，交給了小學徒，她接待進來的客人。

“真的不能跟我們說說，那天的情況嗎？”好不容易見到人了，幾個結伴而來的客人就不肯走。

“報紙上都已經報道了，我再說一遍也是一樣的。好了，各位要的都在這裡。”這種情況碰見多了，索菲亞也能很好地應對。帶著笑，但拒絕的態度一定要明確。一般來說，也不會有人纏著不放。

又送走了一批人，她跟瓊斯夫人說了一聲，去倉庫裡拿貨。等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剛才的谘詢人已經走了。那位夫人是從外地來的，看著不到40歲，是來問怎麼樣才能生下繼承人的。在那之前，她已經流產了6次。

“她就不適合生孩子。”瓊斯夫人感慨了一句，就不再多說什麼。

適不適合的，索菲亞看不出來。但這麼多次都流產了，肯定是有問題的，或許以後才能查出來，才能解決。她把拿出來的放放好，又開始接待新的客人。

沒幾天，喬丹夫人的行蹤就出來了，她去了貝斯沃特。怎麼去的，眾說紛紜。不過有人說，那裡距離威爾士王妃現在住的康諾特府很近。

啊，猜錯了，人不是公爵帶走的。要是他帶走的，就絕不會讓喬丹夫人再公開露面。那裡，可以說是現在反喬治行動的其中一個點。他們把人帶在身邊，難道還以為能占什麼優勢？彆了吧，拖後腿倒是有可能。隻是，這是彆人的選擇，聽聽就好。

到了3月份，大法官法院那邊公布了最終的審判時間。索菲亞也去了，審判意外地順利，就是絞刑不會變了。而且，行刑時間也已經定下，就在本月下旬。總算，再沒有什麼變故。隻是，看到喬丹夫人平靜地坐在那裡，還是有點不可思議。難道說這些天留在貝斯沃特，突然想明白了？

這一天很快到來，索菲亞看著泰本的方向，看著手裡的懷表，心裡默默數著時間。到了，也結束了，弗朗西絲·阿爾索普為她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可惜，不能帶上她的丈夫。

在這之後，就聽說喬丹夫人長時間留在貝斯沃特，帶著瑪麗4個。這樣挺好，拉開了距離了，才能真的互不打擾。於是，索菲亞安心住在了“貼心伴侶”，白天是小學徒，晚上處理一些彙總過來的事情，日子還算充實。

不太起眼的“全有”小百貨那裡，玻璃杯的銷量在快速增長。一開始，確實沒什麼人買，作坊那裡還比較擔心。現在嘛，就擔心供不上需求了。傑克的廢品回收也開始做了起來，一切都在變好。

索菲亞把剩下的事情留到明天，到時間洗漱睡覺。早上起來，照樣在廣場走上幾圈，然後帶回來3人份的早餐。等到早餐都吃完了，原本該到的新貨卻遲遲沒有送來。是合作的棉紡廠出了事，還是造紙廠出了問題？

瓊斯夫人等不及，就直接叫了馬車親自過去問。可到了晚上，也沒見她回來！索菲亞有點著急，跟小學徒提前關了店門後，去不遠處的牛津大街路口等。等到前往索荷廣場的馬車都多了起來，就是沒見到早就該回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