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高達舉行試鏡選角, 從業一十多年來,最順利最快的一次。
而且選的還是主角,是他光劇本就打磨了三年的心血之作裡的男主角!
在拉到投資以前, 他就在想該找誰飾演喬啟燃,又該找誰飾演李風康。
他實在對這兩個角色傾注了太多心血了。
他在腦海中想了數個人選,非常敢想,從國際影帝到實力小生。
但,不合適,或者說不完全合適。
就比如說喬啟燃這個角色, 劇本中不過一十七歲,圈裡這個年齡段的男演員, 可以說,沒有一個演技能入他的眼。
而李風康這個角色,他倒是有幾個人選, 但都是身價高到不考慮的,並且幾乎不太會下凡演電視劇的男演員。
因此, 在面臨沒人投資的困境時,高達雖然覺得那些投資人太過謹慎小心、不懂欣賞好作品、沒有一點身先士卒揭露□□黑暗的勇氣。
但要是說有多慌,其實並沒有, 他這麼多年,也攢下了一點錢, 大不了就是“傾家蕩產”自己投資嘛。
但是,對於兩個男主的選角,他確實是一直都在思考、頭疼。
卻沒想到, 喜事成雙。
真真正正是雪中送炭、量身定做一般,叫他如何不對楚深和這個投資人感激不儘!
有了衛光啟的珠玉在前,高達心中報了極大的期待。
其實, 這種情況下,後來試鏡的人哪怕發揮出了上佳水平,可能也變作了普普通通。
但當李行英進來後,當這個曾經在娛樂圈風光一時後便迅速隕落無聲息、沉寂了十五年,身上似乎洗去鉛華、平淡而沉穩的中年人再次得到了足以改變一生的機會時。
他的表現,散發出的光芒,完全讓人側目、驚訝而讚歎。
李行英不是衛光啟那樣似乎天生有著吸引人眼目的在表演上的天賦,他的演技是厚實而自然的。
在年複一年的演繹、訓練、琢磨,無數個深夜對著鏡子、手機的攝像頭努力之後,他的演技技巧爐火純青。
每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臉上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將他想要營造的心情、氛圍、隱喻,展現的淋漓儘致。
毫無疑問,他的演技,被錘煉到了極致。
試鏡通過,理所當然。
當高達捧出早已準備好的合同,看著如今已榮升他心中愛將地位的衛光啟和李行英,胸中的豪情壯誌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他有些激動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給兩人都贈予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然後,一眼瞟到了站在一旁眉眼含笑望著他們的楚深和,轉過身上前便也想給楚深和一個友好的擁抱。
然後,一直跟在楚深和身邊,今天全程幾乎一句話沒說的白一,皺起的眉頭氣勢冷冽,一把,攔住了他。
剛被放開的衛光啟伸出手,將他拉了回去。
就連不在演戲時存在感顯得並不高的李行英都朝著他歉意地笑了笑。
不是,這些人有病啊?
他隻是想給他的投資人一個擁抱,犯法了嗎?
他遭到了嫌棄,
高達神情窘迫,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隻訕訕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不知道楚少有潔癖。”
他自己為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沒錯,人在圈裡混,就是如此能屈能伸。
楚深和看見高達的表情,面上的笑意頓了頓,有些無奈地朝衛光啟示意放開,然後伸出手將白一推到了一邊。
也不能怪暗衛首領反應激烈,若是在大宣,哪有人敢這般接近帝王的絕對距離?
是危險,也是大不敬。
但現在,時代變了啊。
楚深和在心裡歎了口氣,覺得回去後還是應該和他上輩子的臣子們再好好溝通一下這個問題。
許多在大宣司空見慣的行為,在現代便顯得大驚小怪了。
得將前世不少的習慣慢慢改過來。
徹底適應新生活。
他笑眯眯地自己上前,和高達虛虛擁抱了一下:“那就先預祝高導旗開得勝,創就輝煌。”
“乘您的光,讓我能賺得盆滿缽滿。”
高達方才心下的窘迫消失,樂嗬嗬地應承了幾句。
隻是,為什麼,此時氣氛祥和,他卻覺得,身上莫名有點發冷。
不應該啊,快到仲夏時節了,天氣明明一天比一天熱。
投資到賬,兩位男主就位,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是高達慣用的班底。
因此,幾天之後,已經籌備三年多的《聲息》劇組,開機了。
作為娛樂圈的人,多少也都沾點迷信的風氣,高達請慣常合作的大師算好了最近的黃道吉日。
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星期四,甚至沒有邀請任何一家新聞媒體。
此時在網上熱度仍沸沸揚揚的《聲息》,頗為悄無聲息地舉行了開機儀式。
作為投資人,又是禮部侍郎來到現代第一步正式的電視劇,是衛光啟開啟事業篇章的序幕。
楚深和,自然受邀並且親自到了現場。
不過呂容風和白一因為安保公司的事,今天恰好不在。
但,自上次一彆後,再沒見過和他仿佛成了一個網友一般的晏之遙,來了。
事情得從兩天前說起。
因為要出席今天的開機儀式,楚深和還是頗為重視的,為了代表一切從新的寓意。
昨天,特意帶著白一出門去逛了商場。準備購置幾身衣服。
好吧,還有一個原因。
其實是因為楚懷毅知道消息後,對他的行動速度、投資劇本給予了極大的認可,雖然楚深和懷疑他無論投資哪部劇,隻要他這個投資人沒有沾染上娛樂圈的某些壞習慣,楚懷毅可能都覺得不錯。
對兒子表現滿意的楚懷毅財大氣粗地給他遞了張黑卡:“深和啊,最近這段日子怎麼這麼節約?上次出車禍的事爸爸不怪你。”
“爸爸瞧你有段時間沒買新車了,就連新衣服都沒看見幾件,是不是投資劇本把錢花光了?”
“你沒錢了就和爸爸說呀,咱們家又不用節約,這張卡裡有一千萬,應該夠你提輛車,剩下的當這個月的零花錢。”
饒是楚深和見慣了市面,咳咳,也被楚懷毅這番話臊紅了臉。
他對自己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要錢不用開口的“美好”生活,非常滿意。
沒有客氣,他接過了黑卡,笑眯眯地對著楚懷毅道:“謝謝爸爸。”
因為他發現,給錢,似乎就是楚懷毅心裡最能體現與表達父愛的方式。
果然,他收了錢後,楚懷毅興致更高了幾分。
晚上吃過飯後就拉著他下了盤棋。
至於楚深和拿著這筆錢具體花在什麼地方,楚懷毅是不會過問的。
自然,從天而降一筆“零花錢”的楚深和,並沒有什麼買車的愛好。
沒有過多思考,他又直接把這張卡遞給了呂容風:“容風,把這一千萬加進我們的創業基金吧。”
呂容風欣然接下,又與他發誓:“陛下,這筆錢在將來一定會翻為百倍千倍。”
楚深和毫不懷疑地點點頭:“自然。”
然後,他帶著自己還剩下的,還是原身手機上留存的小幾十萬出了門。
車不用買,衣服的確是要換一批。
好歹上輩子作為一個帝王,楚深和是從來沒有用彆人用過的東西的習慣的。
更何況是衣服這樣的私人物件。
隻是初來異世,儘管他並不覺得自己緊張,但也不想惹出事端。
後來,又與前世的朝臣重逢,注意力便全部被轉移到了和朝臣搞事業上面……
之前沒想到,但經過楚懷毅的提醒,楚深和頓時覺得,身上穿的衣服,不舒服了。
更何況,他本身就不太欣賞原身的眼光,就連西裝都儘顯跳脫張揚,活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出門就很“現眼”。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那些跳脫張揚的服飾,因為穿的人換了個靈魂,在他身上,竟都顯出幾分了清貴來。
楚深和將原主的衣服全部整理了出來,收集到了家中空置的另一個房間。
因此,這次出門便目的明確地要為自己挑夠日常穿的、上班穿的、陪楚懷毅參加宴會穿的、作為董事長以後要應酬穿的、和朋友聚會穿的,以及明天就要去參加開機儀式作為投資人穿的。
琳琅滿目,任務還是挺明確的。
但帶著白一出門挑衣服,其實是不太有成就感的。
因為無論看見他挑了什麼衣服,試穿了什麼風格,白一就連面上的表情都不會有明顯的變化。
身為暗衛首領多年養成的習慣,叫白一並不習慣在楚深和面前隨意說話,更遑論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便隻是在楚深和照著鏡子,一旁的導購滿眼驚豔、滿是誇讚的時候,讚同地附和點點頭。
楚深和也沒有為難他,撿起了自己時不時就震動一下的手機。
解鎖屏幕,果然,是他的“網友”——晏之遙。
這些天,因為每日基本都會聊上幾句,並非像前世每次見面都在談論政事。
兩人說好要向朋友的關係進發,話題就也比較平常。
比如,晏之遙和他說:今天出門和某位合作夥伴去的餐廳非常不錯,下次我帶你去試試看。
比如,他某天收到原身以前的狐朋狗友的玩樂邀請,拒絕之後,問晏之遙:來到現代之後娛樂真是豐富誒,很多人喜歡去酒吧、KTV這種地方,非常好奇風姿儀然的晏大人如果坐在KTV唱歌,是什麼模樣?
晏之遙其實說話也不算風趣,但勝在耐心、有問必答。
這樣聊著,楚深和覺得,似乎也挺習慣的。
因此,當下,隨意點開手機便看見了來自對方的新消息問他在做什麼時,因為打字並不方便,他便語音回了一句:“在試衣服。”
然後,隨手對著鏡子拍下了自己上身試的西裝。
是一件款式簡潔、並不花裡胡哨的純黑西裝,隻胸前彆出心裁地用彆了一顆精致亮眼的金粉玫瑰,猶如點睛之筆,恰到好處。
“我覺得這件還不錯誒,晏之遙你覺得呢?”
隨口發出的語音也帶了點清和的笑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語音之時,他一隻手按著屏幕,另一隻手在整理領帶,正好發出點衣料摩擦的聲音。
隨著語音一起發出去,混在其中,莫名就帶了點曖昧的糾纏。
晏之遙正點開了圖片在看。
照片裡的楚深和拿著手機隻露出了一雙眉眼,但在服裝店的鏡子和絕美燈光下——
清瘦挺拔、長身玉立的身材包裹在純黑合身的西裝之內,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彆在胸前。
照片裡的青年,便連柔軟的發絲仿佛都在發著光,清貴逼人。
晏之遙不知為何,莫名覺得嗓子發癢。
然後在點開了最後那條語音之後,控製不住地清咳出了聲。
他伸手摸了摸有點發燙的耳根,面色冷然平靜地在聊天框裡,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發出去兩個字。
【不錯】
隔了幾秒,他又補充道:【很適合你】
晏之遙:【是在外面買衣服嗎?】
楚深和收到消息提醒,點開看了眼,他正讓導購將方才試的幾件都包起來,連同一堆他還沒試,但肉眼看去覺得還行的款式。
他懶得打字,仍是語音回複:【差不多買完了,等會兒和白一去外面吃晚飯】
對面回了句好,問他:【明天有空嗎?我預約了上次和你說的那家餐廳,一起去試試?】
明天?
那不用考慮了,明天正是《聲息》劇組的開機儀式,他作為投資人,以及劇組雙男主的老板,自然是要到場的。
他和對方解釋了一番:【我就是在為明天穿什麼,特意買的衣服】
晏之遙沉默了下:【我能一起去嗎?】
【我可以跟著你也投點錢】
楚深和愣了愣,他已經知道了晏之遙這輩子的身份似乎也相當不錯,總而言之,就是也很有錢。
【行啊,我介紹你和高導認識,那我們明天劇組見】
他把劇組開機的地址發了過去。
沒想到,開機儀式之前,晏之遙還真的和高達簽了個合同,投了筆錢進去。
也是兩千萬。
楚深和到時,衛光啟和李行英被化妝師拉走了,他便晃悠到了導演的辦公室。
正好看見晏之遙坐在高達身邊。
他人長得高,也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筆直的長腿因為凳子稍矮,顯得無處安放,將整個房間都襯得逼仄了幾分。
楚深和有些好笑,他走近幾步,還沒發出聲音,晏之遙似乎是感覺到什麼,目光正好望來,看見他,唇角微不可查地微彎了彎。
似乎他並不習慣帶著笑的表情,幅度很小。
高達注意到他動作,抬頭就看見了自己劇組的“福星”。
是的,他覺得楚深和是《聲息》的福星。
當即站起了身,非常熱情:“深和你到了!”
“這是晏總,對了,你們應該本來就認識。”他想起晏之遙和他介紹自己,就說是楚深和的朋友。
因為是楚深和的朋友,所以就隨手又給他投了兩千萬。
同樣表示,如果不夠,再問他要。
高達表示:從來沒拉到過這麼快的投資,而且投資人沒有任何要求。
而,這位投資人也是因為楚深和來的。
他現在是真的一看見楚深和就從心底冒上來的喜悅與感激了。
楚深和笑著和高達打了聲招呼,然後順其自然地走到了晏之遙的身邊,抽了把椅子也坐下了。
“你怎麼這麼早過來?”
晏之遙面色冷然時顯得懨懨而寒涼的眸子此時顯出幾分溫度,“習慣了早起。”
楚深和便突然覺得有點心虛,他想起了以前晏之遙給他當老師時,也是如此風雨無阻的早起的。
可是來到現代後,再像以前當皇帝時一樣淩晨三四點起床,那不是有“毛病”麼?
因此,他理所應當地有些懈怠了。
他想了想,作為朋友,很義正嚴辭地和晏之遙說:“現代科學家說,早上五點到七點間起床時最科學的,我覺得取其中庸,六點起床就很不錯。”
“你覺得呢?”
晏之遙:“那我以後也六點起?”
楚深和的嘴角彎了彎,“還是看你自己習慣,適合自己最重要。”
在一旁沒插進嘴的高達:“……”
現在年輕人不都是晚睡晚起的麼,兩位投資人作息這麼健康?
他也沒時間和兩人多待,沒一會兒就被工作人員叫走去做開機儀式的準備工作了。
直到開機儀式結束之後,早已定下的《聲息》第一場即將“A”,楚深和與晏之遙並不會留下看劇組拍攝,差不多也要走了。
高達等楚深和與兩位男主道完彆後,終於找到機會湊到了楚深和身邊。
他細心地打量周圍,看見晏之遙站在不遠處,就湊到楚深和耳邊,用氣音說著:“那位晏總投了兩千萬,但他的份額占得比您少,隻占了三成。”
“我用那兩千萬給光啟和行英的片酬漲了三分之一。”
……
楚深和被高達這做賊一般的邀功差點沒笑出聲。
他憋住笑,鄭重地點了點頭:“高導英明。”
高達有些赧然地揮了揮手:“害,哪裡哪裡,應該的。”
楚深和等高達回去拍攝之後,走到一直等待他的晏之遙身邊,眼神還瀉出了一點笑意。
晏之遙問他:“剛剛發生什麼了?”
楚深和沒好意思說,高達憋了壞在坑你呢。
不過他覺得,晏之遙對於黃白之物,向來也是不太放在心上的,估計知道了也不覺得什麼。
不過,“抱歉,晏之遙,我等會兒不能去和你一起吃晚飯了。”
不巧,剛剛呂容風打電話和他說,白一今天迎回了一群退伍軍人,他們的安保公司亟待起航,今天晚上一起吃個飯,正式簽合同。
對於這些骨乾人員,他這個老板得親自去見一見。
晏之遙的眼神頓了一下,沒有多問:“那下次吧。”
楚深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臨時反悔什麼的,他作出保證:“下次一定。”
晏之遙點了點頭,順勢問道:“那就這個月底,30號可以嗎?”
他抿了抿唇,“那天是我生日。”
楚深和愣了愣,迅速回複:“當然可以。”
他眉眼含著笑意:“這次一定不會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