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撂了狠話後掛斷電話, 忽然有一種辛苦半天卻一事無成的迷惑感。
所以說他最開始為什麼要帶上萊伊?
為了給他做一份日本公安的資料嗎?
鬆田陣平無語半晌,放過了這件事,去思考遊輪上的安排。
一開始隻有萊伊就算了, 既然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都上來,兩人還帶著任務, 那他的計劃也應該調整下。
[希拉,如果他們已經推理出來了部分, 我應該是可以選擇性的透露的對吧。]
[前提是他們的推測是對的,不過你真打算告訴他們這麼多?]
[他們早晚會查到,倒不如我來把控。]
他已經在組織內待了十多年的事情, 是解釋不清的。
並不是他想隱瞞,而是如果真讓降穀零他們意識到其中不科學的部分精神出現損傷, 那就算希拉可能都救不回來。
但他的幼馴染和同期都非常聰明, 能輕易地抓住任何一點破綻,這一點他前段時間已經深刻地複習過了。
如果保持緘默,隻能讓他們平添擔心和揣測, 並不能阻止他們的行動。
既然如此, 那就讓他想辦法, 規劃一條安全的探索路線。
[萊伊還有必要去嗎?]
[去吧,反正都已經說好了。]
很快, 鬆田陣平就後悔了這個決定。
“你要和萊伊住一個套間?”
金發青年在十字路口猛地刹車,停在白線前, 轉頭不可置信道。
後面鬆田陣平對上後視鏡中降穀零犀利的質疑目光,陷入沉默。
萊伊是他叫過來的人,所以他和萊伊住在一個套間有什麼不對嗎,又不是同一間臥室。
而且讓你們幼馴染住在一個套間,難道不會更自在一點?
“你有什麼意見?”
“我和你住一間。”降穀零扯了扯嘴角, 假笑看著他。
鬆田陣平並不想,他剛要說話,旁邊的萊伊忽然開口。
“我沒同意和你換。”
他語氣平淡,但儼然是把科涅克的話當成了已經確定好的固定順序。
降穀零聽了出來,眼神驟冷,
“萊伊,這麼快就非科涅克不可?”
副駕駛的蘇格蘭嗆了一下,側過頭打圓場,
“我倒是和誰都可以,萊伊,要不和我一起住?”
……所以你的‘誰都可以’裡不包括波本?
赤井秀一和微笑的蘇格蘭對視一秒,又看了一眼金發黑皮的俊美青年。
其實波本長得很好,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他道:“看科涅克怎麼決定。”
降穀零的目光緊盯著鬆田陣平。
但鬆田陣平沉默片刻,居然指了指前面亮起的青色指示燈,
“波本,開車。”
很好,鬆田陣平。
到了目的地,降穀零的臉色已經和他們頭頂的天空一樣陰暗,但鬆田陣平繼續若無其事裝作沒看到。
降穀零給他記下一筆,跟著他上了直升機。
這也是鬆田提前和他們說過的,卡拉斯號一般不在東京附近的幾個碼頭停泊,如果他不打算趕去橫濱上船的話,直升機是最方便的。
半小時後,直升機降落到燈火通明的卡拉斯號上。
幾個穿著西裝、乍一看和普通遊輪上沒有區彆的接待人員迎了上來。
但降穀零注意到,他們的腳步全都安靜地近乎無聲,像是經過刻意的訓練,而且側腰部有隱隱有凸起的輪廓,鞋底的厚度也不對。
帶槍,靴底藏刃,訓練有素,這居然是船上的迎賓。
降穀零呼吸一窒,就看著前面的鬆田陣平隨手拿出一張黑色卡片扔過去。
對方輕鬆地接過來,用儀器檢驗過後,神色立刻更加恭謹,送上幾張銀灰色的房卡。
他瞥了一眼,發現上沒有任何文字,但在吊燈下照射下,烏鴉暗紋閃著熠熠的微光。
“先生,幾位的房間在六層,請稍等,有人帶您過去。”
根據鬆田和他們介紹的情況。
卡拉斯號一共有九層,下三層的船員類似組織外圍的基層成員,作為船上的眼睛的同時,也被嚴密監管著。
這些船員雖然隱約知道這艘船屬於某個勢力,但是更多的卻一無所知,也不認識科涅克和其他的組織成員。
中間三層的則類似於組織培養的後勤人員和武裝人員,保密程度更高,對組織內部的情況知情度也高。
而上面三層是做什麼用的,鬆田陣平一個字都沒有說。
當時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都默契地沒有多問他,此刻也隻是自己觀察著船的構造和布置。
結果一轉頭,降穀零就注意到了似乎在盯著科涅克的萊伊。
降穀零:……
這個家夥真的好礙眼。
想起上次hiro說的他對科涅克感興趣的事情,降穀零越看越覺得他的目光中不懷好意。
而鬆田陣平對旁邊人的思緒毫無所覺。
他之所以把人安排在六層,是因為頂層暫時不適合帶人上去,他們的身份和權限也都不夠。
而安排的兩個套間都相當豪華,每個都有上百平,非要住的話,四個人也完全住得下。
但是鬆田陣平習慣了浪費組織資源,當然是沒考慮過讓大家擠在一起。
至於為什麼是這一間……
“你住右邊。”
鬆田陣平熟門熟路地進入了左邊的主臥,關上臥室門後,旋動了暗處的一個開關。
靠牆的櫃子悄無聲息的滑動,露出一道暗門。
這就是他為什麼一定要和萊伊一起住的原因。
如果是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話,很有可能會進到他的臥室,但是萊伊不會。
他確認了一下機關完好,還沒來得及再做什麼,外面的門鈴聲就響起了。
鬆田陣平重新將暗門關上了,走到客廳,就看見萊伊打開門,露出外面的兩個熟悉的身影。
不是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還能是誰?
這個速度,讓鬆田陣平懷疑他們剛放下行李,檢查了一下房間沒有竊聽器和監視器,就直接過來了。
“……你們是著急乾活嗎?”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來都來了,鬆田陣平乾脆就讓人把下面幾層的賓客名單送過來。
遊輪上的賓客是分時段的,不會同一批一起進入遊輪,也不會一同離開。
航行過程中會停靠幾個碼頭,有人會從碼頭上下,也有人直接通過直升機離開。
而最近的一場拍賣會就是明天,現在過來的基本上都是參加這一場。
“有幾個人,需要明天你們盯一下。”
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的的侍者遞上名單,他隨手拿過來,圈出了幾個提前從情報中得知的人名。
結果看到最後一行的時候,鬆田陣平的瞳孔驟然一縮。
“橫濱港臨時加人了?”
他冷靜地問。
“……是,是拿著您的憑證上船的。”在一邊恭敬站著的侍者連忙回答。
“知道了,先下去吧。”
等侍者離開了,蘇格蘭盯著他有些複雜的神色,貼心地問,
“出了什麼意外嗎?”
“沒有。”
鬆田陣平把名單重新放在桌子上,“就是上面圈起來的幾個人。”
三人低頭去看名單,降穀零仿若無意地直接看到最後一行,呼吸頓時一亂,意識到了鬆田為什麼反應這麼奇怪。
【中川奈緒,3102】
這不是矢野繪美的假名嗎?
她悄悄上船了,連鬆田陣平也不知情,為什麼?
而且矢野繪美應該不知道組織的事情,她對組織的了解僅僅止於神棲公司,連鬆田的代號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準確地找到這艘船?
降穀零的大腦飛速運轉,想起上次讓公安去安排矢野繪美。
本來是已經和矢野繪美商量好了,結果在過去的時候發現,已經人去樓空。
他當時以為是鬆田陣平安排的,但是如果不是呢?
上船的真的是矢野繪美本人,還是一個陷阱?
難道鬆田陣平被懷疑了?會不會是因為他的調查……
降穀零心神越來越亂,甚至脊背都悄無聲息地滲出冷汗。
但是萊伊還在這裡,所以他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暴露出異樣。
降穀零克製著自己,沒有做出任何多餘的表情,鎮定地和hiro以及萊伊分好了任務。
“好了,明天拍賣會的時候注意一下就行,今天沒有彆的事情了。都去休息。”
鬆田陣平似乎看他們幾個已經商量好,打了個哈欠,開始趕人。
降穀零頓了一下,和鬆田陣平目光短暫地對視。
發現他真的沒打算給出任何暗示後,降穀零在心裡狠狠打了名為鬆田陣平的沙包一拳,才和hiro一起離開。
回到隔壁的6102之後,諸伏景光立刻轉過頭,壓低聲音。
“怎麼了?我感覺你和他都不太對勁。”
哪怕知道這裡沒有監控,但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下,他還是謹慎的沒有稱呼降穀零為zero。
而這時候,降穀零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諸伏景光一眼就看出來,這已經不是在路上的時候半真半假做給萊伊看的那種態度了。
降穀零是真的在生氣。
“中川奈緒……”
降穀零勉強解釋了一下這個人名。
諸伏景光面色也不太好看了
除了可能的危機以外,他們兩個人都同時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鬆田他……”降穀零說不出自己的心情。
本來上次他以為已經和鬆田開誠布公了,但是……
“我覺得他今天晚上一定會去做什麼,但是他卻沒想過要告訴我們,哪怕是暗示一下。”
“而且今天故意要和萊伊住一間,也很奇怪。”
諸伏景光歎了口氣,“再給他一點時間,我們不能讓他立刻就轉變觀念。”
“我知道,我不是怪他……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幫他……”
不敢問得太詳細,而鬆田又習慣了一個人直接行動。
“我也有問題,我都沒有和他說過我調查了矢野繪美的事情。”
降穀零很快就從負面的情緒中掙脫出來,拿起今天臨時更換的衛星電話。
結果打算聯係鬆田陣平的時候,先收到了一封鬆田的郵件。
【我晚上有事情,彆找我。】
降穀零:“……”
“你看,這也算聯係了。”
諸伏景光微笑著捏緊了手機。
本來也想生氣的降穀零,默默地後退了一步。
隔壁的門輕微地響了一聲。
有人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