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本這件事，做就要做出其不意的，做前人沒做過的！你不做彆人沒做過的，人家就知道你的本意是想要虧錢了！那反而會影響你達成最後虧損的目的！所以如果你的面前有兩條虧本的道路，一條是從來沒有過的，一條是老生常談的，我建議你選那個從來沒有過的。
——《貝總虧本語錄》
秦貝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一個叫做“農村包圍城市”宣傳計劃的文檔。
這個文檔當然不是專門寫來給員工看的。
笑死，你見過哪家總裁為了員工開個文檔寫文件的？她會破天荒沒有陪荀董打遊戲而是在辦公室裡埋頭寫方案，當然是她的上司荀董本人要求的啊！
其實也不能算是荀董的要求。
應該說是比賽的要求。
是的，比賽。
在這裡我們要重新提一下雙黃丸公司會成立的大前提，也就是超級首富荀家的領導人選拔賽。
曾經錦衣玉食的紈絝子弟、本文男主、女主的金主爸爸荀魁因為被動參加這個選拔賽，被家裡人塞了一筆啟動資金就斷水斷糧趕了出來。因為非常有自知之明，隻想要趕快把手裡這筆啟動資金虧掉，於是他找到了傳聞中非常背運的即將退圈的女主秦貝來幫助他一起虧損，並成立了雙黃丸娛樂經紀公司。
本來，他們倆隻要想方設法把公司運營虧本就夠了——
“但是！”
“我爸告訴我說，因為荀家這一次參加選拔賽的兄弟姐妹們虧損過多（羨慕語氣），有些兄弟為了賺錢還走偏門，遊走在違法的邊緣，逃稅漏稅等，出現了很多經營亂象……”
秦貝大致聽了一下，概括起來就很簡單。
就是這一批參加試煉的荀家少爺和小姐，奇形怪狀什麼人都有，有些人在經營方面確實有些並沒有什麼天賦和經驗，如果單純的投資虧損，荀家覺得還能接受，但不少參賽選手為了賺錢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情！逃稅漏稅還參與走私！
這不僅危急到參賽選手本人的人身安全（可能會坐牢），還會影響投資圈內對荀家人的風評，所以比賽的主辦方深思熟慮，決定給投資這件事情做一點限製——
他們打算給每一個參賽選手都配一個助理和兩個財務。
表面上是協助選手投資決策，實際上是監督選手的投資行為，確保公司不會出現違法亂紀的事情，按時交稅，同時也能及時將公司運營情況上報總部。
不要問為什麼雙黃丸作為一家獨立的公司，憑什麼彆人家公司的員工能安插到他們公司來！問就是因為這是場比賽！
不要問這麼操作會不會有參賽選手買通總公司派來的助理，瞞天過海不說，還有可能幫忙一起出主意走投資的捷徑！問就是這是一場公平的比賽！派來的助理不可能會出現這種徇私的行為！再問就是如果你真的能買通算你有本事我服我的位置你來坐！
反正作為執行董事的荀魁是半點不想坐的。
對於一心隻想贏得比賽勝利的荀家其他參賽選手們，公司多幾個來自總部的考核人且還能節省一筆財務人員支出費用那當然是樂意之至，沒有人對此提出反對意見。
但是對於一心一意隻想讓荀家其他人認為自己是朽木不可雕也、什麼都會就是沒有投資天賦、雖然很努力但是我真的賺不到錢隻能再家裡躺著的荀魁和他高薪聘請的幫手秦貝來講，這就是晴天霹靂了！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不能夠再肆無忌憚地在辦公室裡聯機打遊戲了！不然會被那個什麼來監督的小助理發現然後被通報到總部！
意味著他們不能隨隨便便在公司一言堂拍腦袋理由都不說一個就讓下屬去拍撲街影視劇了！不然會被那個什麼來監督的小助理察覺到真相然後被通報到總部！雖然說是不會乾預公司決策，但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就跟上面領導下來視察工作情況一樣，你可以工作做得不好，工作嘛，本來就是有概率會做不好的，但你不能被人家發現你是故意擺爛做不好的呀！主觀故意了呀！被發現那就不是叫回家跪鍵盤那麼簡單了！說不定要被逐出家門自力更生的！
於是荀董戰戰兢兢，瘋狂審視自己和自己現在的這一個半項目（已經完工的盈利項目《相親1》，和正在拍攝中的《相親2》），然後就開始發揮自己身為要給大領導的職權——
讓貝總趕在周三那個叫李葉的助理到來前，把《相親2》的投資計劃書給寫寫好。
“雖然都知道這個項目最後會虧本，但我們必須把這個方案寫得，讓看了的人覺得，我們當初之所以會投資是因為有賺頭！最後虧損了是我們的投資眼光確實不太行！”
領導動動嘴，下屬跑斷腿。
尤其是要把公司搞虧本這件事情除了荀董本人之外，就隻有秦貝一個人知道，這就意味著有關怎麼把《相親2》這個虧本項目寫得天花亂墜仿佛能賺錢一樣這件事情，也全權交到了秦貝的手中。
關於為什麼要投拍《相親2》這一點其實非常好寫，之前在黃白藍三人組的日常裡已經講到過了，秦貝隻要對這些觀點做總結歸納和擴充就可以把這一部分給寫掉。
問題就死在秦貝原計劃的後期找電視台合作這件事情上。
把《相親2》放到地方台的下屬頻道播，是當初秦貝在計劃拍上星電視劇的時候就打算好了的，為的很簡單，就和黃製片想的那樣，就是為了降低收視率！
把收看人群範圍限定在一個地域，就可以降低收視率，降低了收視率，那麼後期賣網播權的時候理所當然價格也會低！
價格低了，再加上地方台的下屬頻道本身買劇播放權的價格就比一般衛視低，加在一起就能虧本！
虧本了下個項目他們能用的投資就能減少！同時他們公司的拍攝風評也能被害！
然後他們再做一個虧本項目……
總之就是一整個喜聞樂見的惡性循環！
但現在讓她現編自己究竟是為什麼要把自家的劇放到一個地方衛視的省內頻道去播……
“因為我們這次走的是農村包圍城市的路線。”這真的是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她剛剛還在擔心自己編的這個理由會不會太站不住腳，這就有個送上門來幫她審核的！
她耐著性子和黃製片解釋自己這麼做的理由，就當作是小助理到來後在荀董面前演戲的提前預演。
“雖然，我們得承認，從收視率去考慮，一個地方台和一個地方台的下屬頻道，顯然是地方台的收視率比較高，但是如果你真的從一個省的收看人數來考慮的話，實際上，更多本地人會選擇看下屬頻道，而不是地方台本身。”
這一點其實如果你認真觀察自己的生活，就能發現。
比如央視的節目，收視率是高，但是你會發現你身邊大部分人好像不看央視，或者很少看央視，大家更多的是看地方台，比如湖南衛視……你經常看到地方台的綜藝節目上熱搜，但很難看到央視的節目上熱搜。
同理，每個省的本地人其實也很少看自己省份的地方衛視，更多的是看地方衛視下屬的那些頻道——比如浙江衛視和浙江衛視民生經濟頻道，你浙江衛視是有《快跑吧，兄弟》，但本地人看得更多的可能是《8181黃金眼》。
“一部劇選擇播放的電視台，是要多維度考慮的，不是單純就看最簡單的收視率，收視率是個啥？收視率那就是個數字！而且是個抽樣調查得出的數據，並不是什麼真實數據！”貝總開始給製片人洗腦。
“真實情況就是，如果你把收視範圍限定在一個省，那麼地方下屬頻道的收看人數就是比地方衛視本身要多……那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把地方下屬頻道本身納入到我們選擇播放的平台之中呢？”
黃製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第一波邏輯成立了。
“那既然已經納入考量了，我們就要考慮第二個問題——為什麼要在地方衛視和下屬頻道裡選擇下屬頻道？”
“因為受眾群體不一樣，競爭對手也不一樣。”貝總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首先，我們必須承認，《相親2》這部劇因為話題本身的緣故，並不是當代社會的主流類型電視劇，一沒有流量明星，二沒有熱點話題，是必須要細看細品才能看出有趣來的劇。”這句話就是瞎扯，貝總自認為在她英明的領導下，《相親2》這部劇細品也品不出來個啥。
但黃製片點頭點得很認真。
“如果我們在地方衛視播，那麼競爭對手就是其他衛視的劇，你覺得絕大多數衛視會買的劇是什麼劇呢？是有流量明星的古偶劇，是有實力派演員加盟有話題度的現代劇，是某網絡改編的大IP劇，是屬於那種你沒看你就會忍不住想要去看看的那種劇！”
“這類劇作為我們的競爭對手，我們打得過嗎？”當然打不過。
“那各大衛視會把我們的播出時間段放在什麼時候呢？你覺得會在晚上八點的黃金時間，還是晚上二十四點的夜深人靜時間？”當然是後者。
“但是換到地方下屬頻道，競爭對手就全變了。”
眾所周知，地方下屬頻道一般播出的電視劇，要麼就是已經在地方衛視播過好幾輪已經快沒什麼人看的電視劇，要麼就是那些個被篩選過絕不會有彆人看的抗戰劇！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當我們選擇這個T隊的時候，是不是就攻占這一個省的真實收視率了？”要不是我自己知道我是在忽悠人，我都要被我自己給騙了。
製片人捋了捋，覺得貝總講得很有道理，於是發出了另一個提問：“那為什麼我們不乾脆把《相親2》這部劇直接賣給每一個省的地方衛視下屬頻道呢？這樣還能一次性多賣幾家頻道。”
貝總：“……”好問題，對哦，為什麼呢？
貝總：“……因為，我們，賣的是首輪播放權，一輪的播放權當然隻能在一個電視頻道啊！”呼，圓回來了圓回來了。
是啊！
對啊！
雖然你這個下屬頻道隻能夠在省內搜到看到，但難保會不會有外地的出差人士剛好在酒店裡也搜到了這部劇啊！不能因為這個電視台隻能在省內播出，你就無視了人家買的是首輪播放權這件事情啊！
“賣其他省下屬頻道這件事，是我們放到二輪、三輪播放權的時候再去考慮的，一輪播出順利，二輪三輪就能很快賣掉，我們專門投放下屬頻道，用省內頻道打敗衛視，這就叫做農村包圍城市！”笑死，等到首輪播放的時候就被人家發現這部劇平平無奇，哪個冤大頭頻道會來買二次播放權？
貝總對這一次談話非常滿意，既彌補了自己在忽悠方案上的漏洞，又能說服下屬擺正態度朝著虧本的目標前進，這種事情可以常做！
黃製片也很放心，雖然他對於貝總的這個決定還是覺得有些疑慮，但起碼邏輯上是通的呀，理論上是正確的呀，每一次決策本來就不可能永遠抄彆人的經驗，既然理論上可行，那做一做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
三天後，那個叫李葉的助理代表比賽主辦方，進駐雙黃丸公司，在查了賬、看了方案之後，並沒有發現公司整體運營正在朝著反方向努力這件事。
一個月後，在雙黃丸公司的員工們領到又一次薪水的同時，《相親2》，全名《相親這件小事2》，就在Z省衛視文化影視頻道平平無奇地開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