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1 / 1)

夏日失控謊言 秦淮洲 11067 字 3個月前

楚若遊還不知道雲洄之提心吊膽的處境,隻當她忙,才在電話裡語氣有所顧慮,於是說完就掛了。

然後又開始想她。

往她辦公桌看了好幾遍,她收拾得乾淨整齊,私人物品不多。

但還是讓楚若遊覺得,這桌子一看就是雲洄之的地盤,無端透著一股精心布置的溫暖。

偶爾辦公室沒人時,她會坐過去一會。

雲洄之連坐墊好像都比她軟,她不理解。

兩個班的課代表剛抱來的英語卷子堆在桌上頭,楚若遊能想象到雲洄之回來看見活,儘量為人師表又難以控製的扭曲小表情。

思念的人像一顆星星,熠熠生輝,在她所熟悉的城市中的某個位置閃耀。

無需問星星在哪裡,正做什麼,因為星星一定璀璨,一定會歸位。

距離,牽掛,甚至是一絲絲不帶壞情緒的揣測不安,都是這顆星星劃過夜空留下的弧線。

楚若遊等到鈴聲響,在班級門口站了一會,見他們乖乖自習才算放心,轉身離開教學樓。

說拒絕不了任予晗的邀請,是因為她聽出任予晗今晚情緒不怎麼好,說話沒精神,多半是問題還是沒解決。

年前那回拒絕去酒店陪任予晗聊天,她自知沒做錯,但沒幫上忙,也沒能聽任予晗跟她傾訴。

這次隻是吃飯,她沒有理由不去,再拒絕就有點過河拆橋的意思。

地點還是她們吃過的那家日料店,進了包間,門拉上就點起了餐。

一見面任予晗還是那樣,精致,優雅,笑容看不出異樣,“我們一個多月沒見了吧。”

楚若遊說是,於是各自聊了下最近的工作。

這個時間點按理任予晗應該從公司下班直接過來,但她穿得休閒舒適,說是下午出差回來,沒去公司了。

“我喊你一個人出來,把小雲拋在學校,她會不開心嗎?”

任予晗揶揄問。

楚若遊聽到雲洄之的名字輕鬆了些,也笑,隨口聊到:“不會。她今天也有約,不知道跟誰在外面喝茶吃飯,好像還沒回學校。”

說著看了眼手機,確定還沒有收到新消息。

“不知道跟誰?”任予晗蹙了眉。

“嗯,隻說是朋友。”

“你不認識?”

任予晗見她搖頭,漫不經心說了句“不知道”,更嚴肅了:“她經常這樣嗎?”

楚若遊覺得她可能想多了,解釋說:“不經常,就今天,估計有事情要辦。”

說不定是去給自己準備驚喜,或者就是暫時不方便說的私事。

她雖然稍稍介懷,但不糾結。但凡能說的,她隻要一問,雲洄之什麼都會告訴她。

“若遊,如果她在外面卻不告訴你跟誰同行,我提醒你,試著多問一句。”

任予晗補充道:“如果她問心無愧,那就當閒談,你也能更了解她的生活。如果有貓膩,你也能早些

感知到,相應地做出對策。”

楚若遊吃了個壽司,點了點頭,淡聲說:“嗯,好的。但彆為我擔心,洄之不是那種人。”

任予晗發現她墜入愛河的樣子跟尋常人沒區彆,沒急著反駁,也點點頭。

吃了兩口菜,突然問:“你認識她有一年嗎?她或許不是那種人,但你不能完全當她不是那種人。過於信任他人和自信,一點兒L防備沒有,說不定會吃虧。”

雖然聽彆人揣測自己女朋友讓她很不痛快,但任予晗總是喜歡教她些道理,楚若遊在不適的同時,又覺得她的話有道理。

不止針對女友吧,對誰都要有一定的防備之心。

比如,這頓飯。

“好,我會問問。”

楚若遊應了,她認為跟彆人爭辯自己眼光好也蠻傻氣。

自己看中的人,自己信任就好了。

任予晗卻揪住這點,繼續問她:“如果她真的背叛你,你會怎麼樣?”

頓了頓,楚若遊毫不猶豫:“分手。”

任予晗問:“這麼確定?”

“出軌不隻是人品問題,這是對我人格的一種踐踏,她潛意識裡認為她在感情裡高人一等,她有多情和被原諒的權利。我需要跟彆人去分享她,去滿足她,才能讓她願意敷衍我,在表面上安於這段感情。

她甚至沒將我看得太重要,不在乎我哪天知道真相後的心理陰影,以及那個最壞的結果。這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不如各自放過。”

她沒有經驗隻能想象,她或許能接受,有一天她們真的不愛對方了,一刀兩斷。

雖然她根本不願意去這樣想,熱戀中的人,怎麼可能接受“不愛了”這件事。

但是出軌肯定不行,哪怕她愛雲洄之愛得失去理智,也不至於不要尊嚴。

楚若遊跟任予晗在一起,習慣讓她主導,她想聊什麼都可以。因為自己的話題她未必感興趣,但她的話,楚若遊往往有耐心聽。

從前因為喜歡,就想聽她多說幾句,也認為她說的都對,盲目崇拜得有點傻氣。

但現在楚若遊不喜歡被人牽著走,她今晚來吃這頓飯,隻是願意做個情緒垃圾桶,不代表她願意接受被假設女友在外面偷吃。

想到就生氣,雲洄之要是敢,她要她命。

於是反問回去:“卓暉出軌了?”

她沒有過度探究人家隱私的愛好,任予晗如果不想談,隻跟她單純吃飯,她很樂意。

任予晗如果想向她訴苦,抱怨,尋求安慰,她也可以聊一聊。

畢竟是多年的朋友,共情不難,她也有這個打算。

但任予晗不是個敞亮的人,自來就是,看似溫和周到,其實把她自己封得很死。

有時楚若遊懷疑,任予晗真的會在彆人面前袒露心扉嗎?世界上真有一個人了解她的所有嗎?

因此,她仍舊守著她的體面,不談真實發生過的事,卻把問題放在自己身上,讓自己來答。

她就不得不主動問了。

再將話都接著,下一步是不是要去雲洄之那裡捉奸了。

她心想洄之比卓暉靠譜多了。

任予晗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直接,一點餘地不留。

垂下眸,未語,臉上所有表情隱下。

楚若遊確定了,“第一次發現嗎,還是之前吵架也因為這個?”

安靜片刻,任予晗還是決定告訴她。

不然還能跟誰去說呢。

“之前就有蛛絲馬跡,他又哄又求,我為了大家好過,暫且放過去。隻是年後出差,我都故意給錯時間,想提前回來看他做什麼。之前都沒抓到,這次我在家裡遇見了人。”

任予晗自嘲:“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必須到懷疑成真的那天才會死。”

楚若遊聽完心裡滋味不好受,卓暉簡直犯賤,娶到任予晗還不知足,才結婚不到一年就偷腥。

問她:“你打算怎麼做?”

任予晗沒打算好,“還在考慮。”

“嗯,是要慎重考慮。”

楚若遊不好幫她拿主意,隻是溫聲勸慰:“如果難過,哭也好罵也好,儘管發泄一遍。但我想你早振作起來,不要因為對方犯錯懲罰自己,不值得。”

她久違的溫柔讓任予晗找到了一處寧和,幾乎沒經思考就問:“若遊,你會後悔當初……沒勸阻我跟他在一起嗎?”

楚若遊很詫異,心裡火大。

“予晗姐,我不喜歡乾涉彆人的事情。”

任予晗心一涼,看著她不為所動的目光,忍不住想,這雙眼睛是什麼時候開始沒有她了呢。

剛跟卓暉在一起時,她偶爾還能捕捉到若遊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落寞和傷感。

在她忍下心頭的各種想法,刻意去忽視那些情緒時,她以為她是不忍的,愧疚的,同時無奈、自責。

但等真失去因在意她而隱忍不住的目光,她發現她不是無奈,原來她是那麼需要。

被一個人在意太久了,純粹又小心翼翼的喜歡像一顆包裝精巧的糖,她以為那份在意會如糖一樣永遠被她攥在手裡。

無論她們的生活如何變化,她都是楚若遊眼裡的那個人。

突然,有朝一日,這個讓她踏實的背景色失去了,留給她大片的空白。

她從前還能自我安慰,不適應是因為習慣了,她好歹有卓暉,不可能少那一份暗戀。

但當她發現卓暉不是那個良人以後,她總是頻頻想起過去。

想起若遊對她的每一次試探,想起若遊第一次見到卓暉,藏都藏不住冷淡,好像眼前的男人可惡到不值得她有好臉色。

任予晗將自己看得很清楚,並不高尚的一個人,俗且平庸。

她也能想到,楚若遊或許早將她看清楚了,才會頭也不回地離開她去喜歡另一個人。

喜歡那個人喜歡到,連一絲多餘的關懷也昀不出來。

她一直想讓自己

祝福她們,想做一個灑脫的人,在楚若遊剛剛詫異看向她時,她發現她做不到。

她很嫉妒,也很茫然,不知道她自己現在想要什麼,因為她不信任卓暉,也不覺得若遊跟雲洄之真的會幸福下去。

她笑了笑:“是不值得。”

楚若遊心想她就不在這時候計較了,繼續開解:“予晗姐,你很完美,是他不珍惜。無論你是原諒他還是不原諒談他,都不用顧慮彆人的看法。我不會對你的處理方式有任何閒言,你也不用參考我剛才那套言論。每個人的處境和在意的點不一樣,沒有高低之分。你隻需要讓你自己滿意,總之要快樂,快樂最重要。”

雲洄之是這樣說的。

任予晗被她說動,還是寬慰許多,“你現在很快樂嗎?”

“當然啊。”

“在遇見雲洄之前呢?”

楚若遊實話實說:“算不上不快樂,隻是覺得生活有點兒L平淡乏味,開心的事很少。”

“因為她才多起來嗎?”

任予晗悵然若失:“那她出現得真及時。”

“每一段戀愛都會讓人快樂,也都是及時的。雖然卓暉不忠誠,但你們也有快樂的過往,不是嗎?”

楚若遊將話推回去,她不喜歡任予晗總提雲洄之,還是並不友好地提起。

“那時候我還蠻羨慕你。”

“羨慕我有男友?”任予晗疑惑。

搖搖頭,“是羨慕你能快速開啟一段新的生活,在我沒準備的時候。我跟不上,自然羨慕。”

“那時候你討厭我嗎?”

任予晗修飾了自己的話,“會不會覺得,我那麼早就被傳統人生捆住,讓你也有了壓力。那我現在的困境,會不會讓你釋然?”

她還是覺得楚若遊會因為她的失敗更積極地投入另一條歧途。

“予晗姐,說這些沒有意義。”

楚若遊不耐煩了,於是笑起來:“今天我來陪你,想聽你多說說,但很奇怪,你怎麼總將話題往我身上推,仿佛我跟這些事有關聯似的。”

隱約能理解任予晗的想法,也感覺到任予晗受了很大打擊,急於找掌心去捧她自己。

可是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因為無論如何,當初的任予晗一定會拒絕她,她也一定會放下任予晗。

就算遇不到雲洄之,她此刻也不會沒出息到因任予晗婚姻出現問題,而眼巴巴地再送上自己的一片真心。

臨彆前,她想任予晗未必會再找她聊了。

因為任予晗想從她這裡得到的,不單單是一份支持和安慰,所以她給不了。

楚若遊滿身疲憊回到學校時,雲洄之已經洗漱過在看電影。

開門時耳機還在頭上,亮著眼睛:“回來啦?”

楚若遊進門就給她一個抱,坦誠得出人意料,“我想你了。”

雲洄之立即接住她的話,膩歪得更勝幾分:“我也想你,想到掉眼淚,好久沒見了。”

幾個小時而已,誇張。

笑了一會,楚若遊開門見山地盤問:“你今天到底去見誰了?”

雲洄之眨眨眼,思緒回到下午——

楚若遊媽媽見她掛了電話,問她:“你告訴她是我喊你出來嗎?”

“當然沒有告訴,她不知道我見過您。”

“先不要說,若遊性子急,你瞞得住吧?”

“嗯嗯。”雲洄之一臉單純,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表面是好騙的乖巧樣子。

心想,不一定瞞得住,也不會一直瞞下去,她就想看看這阿姨到底想乾什麼。

探一探再跟楚若遊商量。

所以這會她選擇遮掩說:“是夏城這邊的一個親戚,喊我去見一面。”

楚若遊微沉下臉:“你下午告訴我是朋友。”

“就也算朋友嘛,又不是真的親戚,關係一般。”

楚若遊認真地說:“你知道嗎,你這樣含糊不清,很容易讓我多想。想你會不會喜歡彆人了。”

雲洄之立即做發誓狀,“哎,絕對不是那方面,我瘋了我綠你?見的人是我長輩,大不少歲呢,要尊重的。隻是家裡出了一點事,暫時不好說,過段時間再告訴你,你等一等。”

“行,那我知道了。”

楚若遊大度,突然凝重:“不是給你相親吧?”

“哪會。我媽都見過你了,還能讓人隨便給我安排相親嗎?如果是,那太離譜了。”

她攥緊兩個拳頭抬起來:“你就會看到因為不爽而跟人打架,現在傷痕累累的我。”

楚若遊握住她兩個拳頭:“不可以,永遠不可以跟人打架,不可以傷痕累累。”

煞有介事,好像雲洄之真會去做一樣。

雲洄之低頭在她手上親了下,笑著問:“你呢,跟予晗姐聊了什麼?”

“聊'當你的伴侶含糊其辭時在想什麼’,怎麼查蛛絲馬跡。”

雲洄之抿唇:“……”

今天楚若遊她媽攤牌了,雖然她沒說“我就是楚若遊親媽”,但是言談間已經以此為背景。

在楚若遊媽媽的追問之下,她把跟楚若遊在蒹葭認識的事說了。

是清水版本,很純愛的。

她媽恍然,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啊。”

“您知道?”

“看過照片,跟現在不太像。”

發型變了,加上過去有一段時間了,辛瑜隻當她們純同事,壓根沒往上想。

她好像知道楚若遊在那破鎮子待半個月是因為什麼了。

突然覺得更難辦。

雲洄之眼神天真地看著人,靦腆地笑,問說:“我跟她很有緣,對吧阿姨?”

辛瑜沉默,感覺對面的女孩子太年輕太單純,不像個老師,不知她女兒L從哪騙出來的。

生怕說“不對”她能當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