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1)

夏日失控謊言 秦淮洲 12678 字 3個月前

撿起失態與衝動,分彆之後,她在醫院裡刻意多轉了會,沒有上樓。

天色暗沉下來,冷風被外衣遮擋了部分,另一部分將她凍得雙手冰冷,但身體上的不適恰好緩解了她一部分的焦慮感,讓她思緒凝固了些。

任予晗發來消息提醒,說她媽懷疑她談戀愛了,讓她想好怎麼敷衍過去。

對此,楚若遊還沒平靜又心悸了,慌亂如斷開的珠串彈蹦著落了一地。

她不理解,自己身上有戀愛的蛛絲馬跡存在嗎?

明明都因為太過鬆懈和抽離,害得女朋友差點不要她了。

除了今天下午,她沒給理由就匆匆離開了一會,難道就像戀愛了?

她沒話可說,因為也的的確確是去談戀愛。

她擰起眉,本能地想回避,於是感到頭疼腦熱,連著心也發空。

在醫院裡無論怎麼散心,都極難讓人放鬆。

要麼是一臉病容的患者,要麼是為病情憂心的家屬或朋友,要麼就是絲毫不在意卻要來表演情商的探望者。

哪一張臉出現在她面前,都讓她的心情好不起來。

等到情緒平穩了,眼睛內外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她才補了口紅回到病房。

一踏進去,見她二媽也在,楚若遊露出禮貌大方的笑容,招呼了一聲。

又問:“爸呢,回家了嗎?”

辛瑜說:“他剛剛在走廊碰見個前同事,談心去了吧。”

不知是否多心的緣故,楚若遊總覺得她媽跟她二媽的表情不大自然。

就像……剛說過她的壞話,可能才結束沒一會,還沒緩過來就看見她,所以心虛。

心虛之外,除了欲蓋彌彰的笑容,還有一絲探尋和疑惑。

楚若遊不慌不忙地想了下這個“壞話”的範疇,大概是她快三十歲從未有過戀愛跡象,抗拒相親和介紹。

跟她放浪形骸卻遲早能浪子回頭的兩個堂哥一比,似乎問題更嚴重。

而她媽呢,那嘴平時也藏不住話,估計跟二媽分析了她,證明她最近可能戀愛了。

所以兩個人拿這種目光看她。

楚若遊剛剛哭過一場,反而舒坦,發泄了這麼久以來因親人患病的惶然、緊繃,以及在戀愛中不可避免的患得患失和輕重難分。

因此彆的事情她權當沒看見,該乾什麼就乾什麼,心裡揣的都是雲洄之。

想到:洄之委屈的表情和話語,她心裡就酸澀。

今天的眼淚不僅是為自己掉的,在最開始那一瞬間其實是為洄之。

在洄之宣泄情緒卻又必須壓下去的時候,她感同身受,難過得眼眶霎時就濕潤起來。

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處在洄之的位置上,這段時間會有多崩潰。

自己僅僅收到一張她跟曹亞南談笑風生的照片,就吃味又不悅。

所以在洄之剛離校約見面的時候,她忍不住賭氣說沒時間。後

來才清醒,她見不到人會更不安,也不應該不見,於是才定在了今天晚上。

那洄之呢。

洄之當然有理由認為,她在感情中不用心,甚至還是更需要任予晗,也跟任予晗的聯係更深更密。

洄之今天沒有像平時一樣好說話,她把所有的不滿與怒意都表達出來了,以一種極度克製的理性態度。

這態度讓楚若遊難過。

如果兩個人見了面針鋒相對,各抒己見,彼此吵起來,她或許還沒有這麼難過。

“理性”在愛情裡果然是一種奢侈又傷人傷己的東西。

同時,洄之的態度也讓她發自內心地著迷,並且仰慕。

在情緒允許崩潰的情況下,在可以借題發揮,對著自己這個女朋友失態又失控的境況中,洄之仍是細膩溫柔的。

她收斂了她濃濃的不快,同時把該表達的負面情緒都表達出來。

這樣的能力,楚若遊很喜歡。

在她眼中,洄之身上不僅有著年輕活潑的朝氣,還有遠勝於同齡人甚至是大部分人的成熟穩重。

這個特質讓她喜歡,也讓她心疼。

她有時候忍不住會想,除了天性使然,這麼美好的一個雲洄之,是怎麼被打磨出來的。

是真的得到了太多明媚,還是因為經常得不到,才愈發地學習心寬呢。

她剛才那樣做都沒經過大腦,隻是預感洄之要開車離開了,很是恐懼。

於是跑回去打開車門,對她說不要徹底離開,自己會想辦法。

一個人沒有戀愛的經驗,感情方面一直以來收到的正向回饋很有限,所以有時候就不知道一件事是這樣做更好,還是那樣做更完美。

這也隻局限於“戀愛和情感?[]?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方面,她明白自己的不足,在這方面她天生就沒天賦,也沒實踐。

很多時候隻是在模仿和演戲,比如初見洄之時的遊刃有餘,再比如在戀愛裡怎樣哄伴侶開心。

她的老師是電影、書籍和雲洄之。

但她後天怎麼學習,都不如洄之,也不如總是體面的任予晗。

不過這不代表她不會對人好,不會解決問題。

她不是榆木腦袋,又做了幾年的班主任,最擅長的就是解決各種問題。

她畢竟比洄之年長幾歲,這次出了問題,且責任在她這邊,她自然要想方設法地解決。

才不好辜負洄之偶爾最甜賣乖喊的那幾聲“姐姐”。

她心不在焉地送二媽下樓,在二媽欲言又止的神色裡笑起來,“您有話直說。”

“沒事沒事,過兩天我再來看。”

之後一家人在病房裡吃了晚飯,吃過飯,她爸回家去了。

隻剩母女倆的時候,辛瑜閒談一樣問起她:“你下午出去乾什麼了?”

“學校的事,見了一趟同事。”

“哦,處理好了吧。”

辛瑜沒忍住又問了句:“哪個同事,之前跟你一起去廟裡的

那個嗎?”

心裡一個驚顫打起來,楚若遊強裝鎮定:“學校的老師那麼多,怎麼突然提起她了?”

辛瑜低頭看了眼剛剛的搜索記錄,將其刪除。

“你同事我都不怎麼熟,不就跟你聊過這一個嗎,我隨口問問的。”

-

天空澄淨,不見絲毫纖雲,風吹得暖和,有聒噪的貓在牆頭不斷喵喵。

雲洄之在藤椅上蓋著毛毯曬太陽,午後的陽光使人昏昏欲睡,她閉目打了個盹,直到被貓喚醒。

起身伸了個舒展痛快的懶腰,轉身進到廚房,拿了個罐頭出來打開,放到牆角下給來蹭吃蹭喝的小鎮成員。

堵住了喵喵喵的嘴,她沒了困意,就耐心又滿足地看著小貓風卷殘雲。

期間蹲著給貓拍了好幾張照片。

構圖時看見窈窕的身影投在地上,但她沒聽見一點腳步聲。

她既沒起身,也沒抬頭,一邊看著貓一邊高聲問:“你是鬼啊?天天走路沒有聲音的。”

章彩拍了她背一下,跟著蹲下,笑嘻嘻道:“想給你一個驚喜嘛。”

“不必,給太多了,收不起。”

“老板娘呢?”

雲洄之說:“跟男朋友出去玩了,這兩天不在。”

章彩立即義憤填膺:“這也太過分了吧,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她去陪男人都不陪你?”

“你先講講理,人家行程早就定好了,又不知道我突然要來。”

雲洄之一本正經:“再說了,對象本來也比親戚重要。”

章彩指她:“你戀愛腦。”

“啊對對對,我是。”

章彩突然變臉:“太好了,我就想找個戀愛腦女朋友,談起來肯定甜。我快畢業了,你考慮一下。”

雲洄之站起來,不想再跟她蹲一塊,“你有事嗎大姐,我有女朋友啊。”

“啊?還有啊。”

章彩失望:“我看你一個人突然來鎮子上,還以為你分手了。”

“……”雲洄之閉上眼睛,不是很想跟這種缺心眼交流,章彩一天到晚把她二哥懶得說的廢話都給說完了。

“你當老師靠譜嗎?”

章彩質疑她。

面前的雲洄之在暖黃衛衣外穿了件淺灰色薄襖,頭發紮成個丸子,腳上踩粉色棉拖鞋。

剛進院子看到,以為是個住宿的高中生呢。

“不知道,你得去問我學生們。”

“你學生有沒有想追你的?”章彩目露精光,八卦心起來。

雲洄之想了下班裡那群男生,抱歉地說:“我感覺他們還在喜歡奧特曼,可能實際上沒表現的那麼單純,但情竇初開的年紀,正常的男生一般對老師沒什麼想法吧。”

章彩仿佛嫌晦氣,“嘖”了一聲,“我是說女生,那女生呢,我初中就暗戀很多人了。”

“沒有,哪來那麼多同啊。”

雲洄之感慨了下:“連楚若

遊都沒學生在那方面喜歡,我更沒有了。”

“你不比她差,你們是兩個賽道。”

章彩歎氣:“這樣看來你們的工作真挺無聊的。”

“被還未成年的學生喜歡,搞得一團糟就有趣了?”

雲洄之都想彈她腦門一下,這都什麼思想。

“你見過你那個小姨夫嗎?”

“見了啊,長得還行吧,就是我姨品味真俗。”她不留情地嘲諷。

“是俗,找了個有腹肌身材賊好的健身教練,多膚淺啊。”

章彩表示遺憾:“我本來覺得她那麼好看,最起碼也得是個雙吧,但看她找男人的品味,我覺得她肯定直。”

雲洄之笑:“那男的還小她幾歲,姐弟戀,挺好磕的。”

“屁。女人三十多歲不結婚我覺得是獨立有思想,一個男的玩到三十多歲還不想結婚,這人肯定不怎麼樣。”

雲洄之邀她坐下,苦口婆心:“你這雙標得也太嚴重了吧,說不定人家也是沒碰到合適的呢。我們年輕人思想要平和要包容,不要天天想著去批判這個,評價那個。要尊重,理解。”

“你真的,當老師當上癮了都。”

章彩伸手去推她一把,“是誰先說人家男朋友俗的。”

“動手,你急了。”雲洄之笑。

聊完散了,回到房間,她明快的心情微微沉了沉。

那天楚若遊哭著吻她,對她說了句在她有限的閱曆中,足夠浪漫動人的情話。

雖然話的背景是楚若遊先讓自己生氣。

但雲洄之那一刻忽然想,也許問題根本沒有那麼糟糕。

她心裡當成勁敵怕的任予晗,擔心的最壞情況,在楚若遊親她的時候,就好像不成立了。

楚若遊的唇冰涼,急切地吻她。

楚若遊的手指也涼,捧著她的臉,好像眼睛裡隻有她。

她那個時候還沒想好,說不出話,就木訥地點了點頭。

等楚若遊離開,她發現自己停車的顯眼位置,以及沒暗下去的天色,忽然發現剛才楚若遊的舉動有多瘋狂。

等她恍惚到了家,一番猶豫之後,她知道還是沒辦法就這麼過去。

她這個人不愛生氣,生氣之前一定自我說服了無數遍,那麼一旦生氣輕易好不起來。

就比如她也不理容敏了。

在蒹葭這幾天她們並沒有聯係。

雲洄之來前發了條消息,說想安靜地待一段時間。

因為她不想楚若遊在繁忙的時候,還絞儘腦汁想著每天給她發什麼,怎麼哄她。

她不喜歡。

楚若遊答應了她,沒再找過她。

在蒹葭的這些天,她心中平靜。

好像在城市裡那些被人無意間傷到的地方,都在這裡緩慢愈合。

她還是早早起床,去吃一碗米線,騎著偷來的車去買杯無敵好喝的奶茶。

然後漫無目的地在鎮子裡逛。

遇見熟人,就停下聊會天,有時還會到彆人家蹭個飯或幫忙做點事情。

她認為她小姨真是聰明,選擇在這種地方安家創業,遠離喧囂。

如果以後有機會,她會來定居。

這天傍晚回來,剛進了前廳,就聽小章喊住她,“有你的信。”

雲洄之沒聽懂:“什麼信?”

小章將一個黃色的信封拿出來:“寄給你的。”

隻掃了一眼,雲洄之就看出字跡屬於楚若遊,是楚若遊寄來的信。

她沒想到,在這個萬事便利的年代,還能收到一封貼了郵票,蓋了戳,寫著郵政編碼的手寫信。

信封正面寫著她的地址,“蒹葭鎮溪澗客棧雲洄之收。”

還有楚若遊的地址及名字。

背面,是蒹葭當地的郵戳。

還沒拆開,她就收到了一份浪漫。

小章好奇心不多但還有:“你們果然吵架了,你是把她的聯係方式都拉黑了嗎?”

“拉黑太幼稚,我們是同事,當然不會。”

“所以吵架了。”

“小摩擦。”

雲洄之在高椅上閒散坐下,試圖跟他傾訴:“但我覺得比較嚴重,非常非常不開心。收到信我可能還是不能放下,怎麼辦?”

小章伸手:“我幫你燒了。”

雲洄之護住:“乾嘛啊,說了是小摩擦!你想看我直接被甩是吧。”

小章冷哼,一副厭世臉:“哪有那麼多高興的事。差不多就行了。”

雲洄之在他身上感到一種自我厭棄的消極,卻覺得他的話蠻有道理。

怎麼能要求生活和感情中全是開心的事情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和打算,真的有義務給她提供她想要的嗎?

所以,那些小摩擦,都是無心之過吧。

她懷揣著沉甸甸的信封回到房間,很寶貴地放在枕邊,卻沒有立即將它拆開。

在走上樓的這一分鐘裡,她下決心不去看信,因為她不想彆人來乾涉她的思緒。

看了以後一定會被影響,說不定能一下子就被哄好,那自然是好事。

可是眼下,她不想。

一個人待著,無人打擾的平靜生活,她想多過幾天。再好的事也可以再推一推。

楚若遊很講信用,說不打擾就不打擾,也沒有發消息提醒她有封信的事情。

倒是容敏,一條又一條的消息。

希望她過年能跟小姨一塊去夏城,生怕她在蒹葭過年。

雲洄之本來想著除夕要回去,她的新家需要一個喜慶熱鬨的年,她也必須跟楚若遊過年。

可在蒹葭待了幾天,這裡的冬天太舒服了,她開始樂不思蜀。

關於夏城的一切,那些羈絆,意義,儀式感,都離她很遙遠。

她想,她其實跟小章一樣消極。

隻不過她在用積極的生活態度表達消極,她想埋頭在世外桃源裡,什麼也不問也不管。

於是楚若遊的電話打到小章那裡。

小章面無表情,喊住正準備出去閒逛的人,又跟電話裡說:“你自己跟她講。”

雲洄之躲不過去,躲也不像話,隻好接過,“喂?”

思念的聲音來自很遙遠的地方,有人關切地輕聲問:“最近過得好嗎?”

“你想我好還是不好?”

“都想。”

雲洄之笑起來:“還是壞。”

“信看了嗎?”

“沒拆。”

雲洄之聽她不說話了,自知有一點過分,也沒解釋,跟她保證:“回去之前我會看的,我沒扔,放枕邊了。”

“除夕還回來嗎?”

“我不知道。”

“那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

“你遲疑了三秒。”

楚若遊堅定地說:“還好,隻有三秒。洄之,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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