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1 / 1)

夏日失控謊言 秦淮洲 10553 字 3個月前

若是春夜裡聽見落雨聲,還有花落知多少的爛漫好奇。但是秋夜雨不停,想法便務實上很多,隻想著明天的溫度會不會再低一些。

若是太冷,就討人厭了。

自楚若遊離開房間後,床上隻剩下她一人,被子裡升騰的溫度降了一半。

雲洄之將被子裹得更緊,聽著外面的雨聲,心想夏季過去就是過去了。

夏天的雨,淋上一場算好玩,這個時候的雨,打濕發絲都不舒服,極容易感冒。

班裡學生最近感冒的不少,咳嗽聲此起彼伏,楚若遊天天叮囑多穿衣服。

因為夏日的一場失控,她來到這座城市裡,在被雨水衝洗的校園裡,度過秋日的一夜又一夜。

楚若遊說要陪她去音樂節,在今晚這個時刻,雲洄之猜得到她想自己能開心,在力所能及範圍內陪自己做些熱鬨的、情侶該做的事情。

楚若遊有不退步的地方,同時想著在彆的方面跟她好好戀愛。

這讓她沒辦法惱,誰讓楚老師從未談過戀愛,又一直是個乖乖女,這樣已然不易。

抱著溫暖又酸澀的感慨睡過去,雲洄之夢到了她們初見的情形。

夢境會篡改人的記憶,並讓在夢裡的人深信不疑。

她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從汽車站被改到了山裡面,楚若遊站在觀景台上看溪澗的彩虹,背影窈窕優雅。

雲洄之似乎成了那個遠道而來的人,她自山腳爬上來,累得滿臉汗,邊擦汗邊高聲詢問:“請問是‘皆若空遊’女士嗎?”

楚若遊頓了頓,轉過身來的瞬間,山裡起了大霧。看不清她的眉眼,白霧濃得快要將她吞噬。

雲洄之一慌,欲要上前拉人,腳下石階卻空了,墜落感將她驚醒。

意識漸漸蘇醒,雲洄之找到了剛才做夢的破綻,除了那句話她說過,那個地方她們去過,其他都是縫合產物。

真正的情況是她說完那句話後,楚若遊摘下墨鏡,因為網名被喊,讓她怦然恍惚的面容上帶了點精美的尷尬。

她又仔細分辨了下周圍環境,發現她不是突然醒來,是被手機聲音吵醒了。

於是順手撈過來看,是楚若遊打來的電話,她忙接了問什麼事。

楚若遊那邊的背景音像剛走出電梯,“給你買了早餐,開門拿一下,吃完再睡。”

雲洄之看了眼時間,本以為這個點楚若遊都該到家了,沒想到她還沒走。

揉著眼睛開了門,心情雀躍。

楚若遊把手上的吃的喝的都給她,笑著那目光撫了她一遍:“還沒睡醒,昨晚熬夜了?”

“沒有,就是發困。你不是要早點回家嗎,怎麼給我買早餐了?”

這話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在,到底還是想從喜歡的人嘴裡多聽幾句情話。

“在蒹葭你給我買了那麼多回早飯,我給你買一回不行嗎?”

楚若遊笑著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像清水拍擊山石,

涼涼的,但是悅耳。

雲洄之悄悄地想,夏城的楚若遊是什麼時候變得愛笑的?

她頭發亂糟糟,暖黃色的睡衣帶著被蹂.躪一晚上的褶皺,因為沒精神,背稍稍彎著。

眼睛在笑,笑完又打了一個哈欠。

女孩子的香軟可愛在她身上表現得淋漓儘致,似乎隻有蒹葭鎮的各種小花能形容她的氣質了。

那些雲洄之叫不上名字的花朵,顏色鮮豔,生機勃勃。

楚若遊看得滿顆心都發軟,將手抬起來,“喏,某人送我的鐲子,戴上了。”

又將包包的側面給她看,“送我的轉運珠也戴上了。”

雲洄之立即露出一個撒嬌又高興的表情,似乎想往她懷裡蹭,但沒刷牙洗臉也不好意思。

她克製住了,“回家記得想我。”

楚若遊笑得有點漫不經心,“不想你想誰啊。”

這話答得特完美,完美到雲洄之想到昨晚的夢,感覺這話是在蒹葭鎮那個假裝失意的離婚少婦說出來的話。

會撩得要死,但是不走心。

不過她也就是想想,此時此刻,她信她女朋友是走心的。

雲洄之回頭看了眼陽台方向,“外面還在下雨嗎?冷不冷呀?”

“不下了,但很冷。你穿厚點,去刷個牙吃早飯吧,早飯不能不吃的。我回去了,明天下午爭取來早一點,我們去體育館打羽毛球。”

楚若遊有空出時間陪她,前段時間太忙了,昨晚雲洄之的委屈她完全理解,心裡也詰問了自己許久。

“好,拜拜。”雲洄之跟她揮手。

在楚若遊眼裡乖得讓人想要抱著親一通的漂亮女孩,心裡裝著成人的念頭,誰要打球,出去開個鐘點房加熱一下感情不香嗎?

不過這話她現在可不敢說,楚若遊多半要打她。

她這周沒打算回家,也不是躲誰,就是嫌遠,不想來回折騰。

她想自己跟自己過一段時間,安靜地休息兩天。

早飯之後,她跟她爸通了個電話,聊到個人問題,雲洄之問她爸:“你對我找對象有什麼要求嗎?”

雲勇一點都不客氣,沒拿自己當外人,沒說“隻要他對你好我就滿意了”這種慈父言論,巴拉巴拉列了得有十幾條要求。

雲洄之聽得直撇嘴,笑眯眯挑刺:“怎麼沒有‘專一’這個要求啊?”

雲勇聽了下,嗓門大道:“那這是你自己要看的。”

“哦,我還以為您老覺得這點不是必須的呢。”

雲洄之嗆他一句。

雲勇聽她這麼說話,不高興了,卻不是氣她,而是問:“你媽是不是跟你說我壞話了?之之,爸爸跟你說過很多遍了,當時不是我一個人的話題,是你媽她天天疑神疑鬼,婚後沒一天安生,我沒事也被她懷疑出事情了。”

“她沒說你啊,你也彆疑神疑鬼,我不想聽你們的陳年舊事。”

雲洄之吸著楚若遊買的豆漿,已經涼

了,還剩幾口。

她按著個人理解,對雲勇的話鬆了口氣:“爸,你在性彆上沒要求對吧,那我就放心了。”

雲勇大喊:“性彆還得要求?解釋一下!”

-

接了杯熱水,楚若遊提醒她媽媽把飯前的藥吃了。

倒好了藥,接過楚若遊遞來的水,辛瑜又看見她腕上的鐲子,忍不住再問:“多少錢來著?”

楚若遊按著估算報了個大概金額。

辛瑜打趣:“不像你自己買的,重不說,你也不喜歡金飾啊。”

聽出她媽在試探,楚若遊有說點什麼的衝動,但忍了下去。

“上年紀的人都會喜歡。”

辛瑜被她說得好笑:“你還在你媽我面前說上年紀了,我還沒老呢。知道年紀不小就趕緊找個男朋友嘛,這馬上一年又過去了。”

“找不著合適的。”

楚若遊應付的話年年如此。

看她那不走心的模樣,辛瑜也是拿她沒辦法,趁著就她們母女兩,想跟她談一談了:“你抗拒的是什麼呢?相親你不願意,讓你自己找,你又說找不著。又不是沒有好的,不是所有男人都你兩個不靠譜的哥那樣。

你看,卓暉就很不錯嘛,予晗眼光多好。你讓她幫你物色,搭搭線。你信不過我們,她選的人你信得過吧。”

雨後的上午冷氣不住地呼嘯,十一月中下旬冷得有了快下雪的錯覺。

開車回來的路上,楚若遊發現陽光幾次想衝破雲靄,最終還是蕩然無存,隻留了一片陰雲。

家裡的貓爬上沙發,窩在毯子上,喵喵了兩聲吸引關注。

楚若遊垂目,看著腕上的鐲子,這鐲子最近給她帶來不少流言。

若她非單身狀態,戴什麼都沒人多說,偏偏她在同事看來是大齡剩女,稍有風吹草動他們便關注。

她想起雲洄之有一對銀的。

那時剛去蒹葭,雲洄之戴著銀鐲幫她提行李,她當時心想果然是小鎮姑娘,喜歡各類銀飾。

昨晚,在雲洄之靠在她肩膀上,依戀著她時,她不是無動於衷。

甚至,也很想做些什麼。

她隻能極力讓自己冷靜,投入電影劇情,好不去拱火。

隻親吻擁抱固然可以,但在床上,稍一動念頭便容易到最後一步。

在單人宿舍做真的不可以嗎?

困擾她,束縛她的,究竟是什麼?

昨晚雲洄之問她的話,她一句句在心裡盤問自己,失眠地想了半宿。

最後她隻想明白她的洄之有多好,總是通透又體諒,給予她足夠的包容。

想了一圈,楚若遊回過神,在母親面前問了句:“不找男人會怎麼樣?”

說完,心跳如敲鼓,她強迫自己要鎮定。

辛瑜等著她回話,女兒會說什麼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這問題把做媽的給問懵了,不解地問:“瞎說,你還能一輩子孤家寡人一

個了?到底為什麼呢,我跟你爸感情沒有問題,很少在你面前吵架,不至於讓你對家庭產生恐懼吧?還是你悄悄地戀愛過,有過這方面的陰影呢?”

“都不是,不是你們的問題,我也沒任何陰影。”

楚若遊重複了一遍:“我沒說我想孤家寡人,我就是想問,難道不找男的不行嗎?”

這話幾乎等同於出櫃,她極力讓自己坐直。

其實問到這裡她有點後悔,因為太急了,現在感情還不穩定,很多事情都沒上升到家庭層面,說出來並不安全。

辛瑜“嘶”了一聲,很莫名其妙:“我怎麼都聽不懂你在講什麼?你這前後矛盾了啊。”

她關注的年輕人都是朋友的孩子,一個賽一個的優秀,沒有出格的事入她耳朵。

所以壓根沒有可發散思維的空間,她沒往不合常情的地方去想,隻是覺得楚若遊為了躲避,說話自相矛盾。

楚若遊見她沒聽懂,舒了口氣,再沒有說下去的勇氣了。

“總之彆催,你現在過好你自己的生活最重要,你先養好身體,天氣好就多出去走走。”

“我有多走啊,沒事就去你任阿姨家裡。啊呀她也急,想抱外孫呢。”

楚若遊冷笑:“所以你看,你們的‘急’是沒儘頭的,永遠不滿足當下。我看是因為太閒,所以想用子女的合群忙碌來充實自己的生活。”

“不管閒不閒,都是要催的,這對我們來說是任務啊。”

“奇怪,哪個組織秘密交給你們的任務嗎,完不成會怎麼樣,完成了又會怎麼樣?”

楚若遊越說越煩,揮了下手,“好了不聊了,家裡有什麼菜,我做飯。”

楚若遊會做菜,但是會的不多,都是些好做的家常菜,而且味道就那樣。

隻有她們母女兩人在家,她做菜就沒壓力,反正燒出來她媽也願意吃。

切菜過程中她的心中有個迫切的想法,想有一天雲洄之來她家裡,做一頓飯給她媽媽吃。

讓她媽知道,雲洄之能很好地照顧自己。

但這個想法施行起來太難了,難到想法都有了一絲荒誕不經。

楚若遊吐了口氣,慢慢來吧。

午後躺下休息,陰雨天讓人發困,同時舒適的床鋪和暫時放鬆的心情也讓她有了生理方面的旖旎念頭。

像窺見了她心中想法一樣,雲洄之忽然發來一張截圖。

配上一個“可愛”的靦腆表情。

楚若遊被圖上訂房信息灼了一下,燎原的火不動聲色燒了起來。

的確很久沒有了,這個“久”的尺度放在從前不值一提,但是放在戀愛關係裡就有點誇張了。

兩個在熱戀期的年輕人,朝夕相處卻居然近半個月沒有一起親密無間,。

就在她考慮之時,雲洄之把酒店的截圖撤回了。

這將楚若遊逗笑了,等了半分鐘,故意去問:[撤回了什麼?]

雲洄之難以啟齒在床上翻滾

了圈,心想這是怎麼回事,被神聖的工作侵蝕大腦了嗎?

以前她們什麼關係都沒有,第一次見面,都能直接步入大尺度。

現在都成女朋友了,有某些方面的需求和想法,表達一下怎麼還害羞了。

人真是搞不懂自己。

看見楚若遊的消息,她又掙紮了一下,回複:[隨便發的。你現在忙不忙啊,要是忙就先彆回我。]

[不忙,我爸不在家,我媽午睡了,我也在房間休息。]

[喔。]

她剛發出去,楚若遊的電話打來了,想是家裡太過安靜,楚若遊聲音很輕,“隨便發的是什麼?”

雲洄之從她語氣裡藏著的小貓膩裡品出了味,趕緊抓住,直言不諱:“貼貼邀請,還缺個人,你什麼時候有空?”

楚若遊輕笑起來。

她笑聲帶鉤,雲洄之聽得心裡直發癢,“行不行啊,明天下午不打球了,我們去外面待幾個小時。”

“我要考慮考慮。”

“不許考慮,你都不想嗎?”

雲洄之嗚嗚嗚起來:“你回家了都不想我了。”

前一個“想”跟後一個“想”的內涵截然不同,被她耍賴地放在一起說。

楚若遊為自己辯解,將早上當面沒好意思說的話講了:“我今早開車離校就開始想你了,想得我沒辦法,又開回去,打電話把你喊醒,想看你一眼,聽你說話。”

“你說我想不想你?”

“那你想不想那個?”

“……嗯。”

隔天下午兩人在酒店會面,辦理入住時,楚若遊摘下墨鏡,更顯不自在。

辦完以後雲洄之偷笑起來,“乾嘛戴墨鏡,更招關注了。”

楚若遊說:“我覺得隻開幾個小時的房,等於告訴彆人……”

停了一下,她沒等雲洄之開解她就釋懷了:“算了,不在乎彆人怎麼看,周末開房的多了去了。”

雲洄之關上房門,燈亮起來,她摟住楚若遊,輕拍她背道:“若遊,彆緊張,戀愛是件美好的事情,這些事都是合理的。”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

“那現在乾什麼?”

“洗澡。”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