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1)

夏日失控謊言 秦淮洲 10877 字 3個月前

昨晚聽到楚若遊說的那些話,雲洄之當即並沒有太難過。

因為楚若遊的聲音聽上去虛弱又可憐,雲洄之對她身體的關注超過了那些話本身。

隻是事後一想,很難過,還有點生氣。

睡前負面念頭盤旋不散,她心想你去相親就相親吧,大不了我不追就是了。

以後互不乾擾,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反正感情講的是你情我願,一方不肯,那就索然無味了。

她也不是不談這場戀愛就活不下去了,照樣可以好好工作和生活,難過一陣子就放下了。

也就一陣子而已。

人生中除了自己,沒有什麼是非要不可的。

幼年時父母的拋棄,成年後監護人的突然離世,都遠比一場愛而不得來的嚴重。

所以難過歸難過,她還是踏踏實實睡了一覺。

翌日伴著啾啾的鳥雀聲醒來,推開窗戶,天氣晴了,陽光吝嗇地在屋簷上鋪了薄薄一層,青磚白瓦還有濕的痕跡。

曹亞南一早就出發離開了,給雲洄之發了條告彆消息,雲洄之醒後看到回複一路順風。

空氣在雨後有種複雜的清新,細嗅可以感受到落葉的枯倦,果子的香甜,清早食物的誘人。

還有,發苦發澀的藥味。

近來生病的人多,不知誰在熬中藥,讓雲洄之嗆了一口,卻覺得自己那點心病也被醫好了。

她在複雜的氣味中不驕不躁,做了幾個深呼吸,像柳暗花明一樣找到了關鍵。

她想,楚若遊昨晚說那些話,目的是什麼呢?

人喜歡說廢話,從早到晚六七成的話語都是無用的廢話,可說可不說,打發時間,找點趣罷了。

但是那人犯不著病得嗓子快要說不出話了,接到她電話還要廢話幾句,想方設法氣她。

雲洄之聯係前因後果,很容易想到,那天她的不解釋把楚若遊給氣著了。

楚若遊誤會了她。

因為她病急亂投醫,存著惡劣的私心,把事情弄糟糕了。

所以楚若遊滿腹不快,聽到她要去看望,若無其事一樣,根本就不想見她這個討厭鬼。

楚若遊又覺得某人酸溜溜的話實在沒資格,還無理取鬨,乾脆搬出任予晗,任由某人生悶氣。

雲洄之檢討,她自從知道那件事以後,就總因為任予晗彆扭。

楚若遊也不想解釋了,自己都氣得要命,還哄什麼哄。

雲洄之分析,任予晗昨天應當是去楚若遊家了,這點她有心理準備。

這次假期這麼長,任予晗不可能不回父母家,兩家住得近,心懷鬼胎的人自然不放過機會。

但這種事情,楚若遊從前絕對避而不談,她不騙自己就不錯了,為什麼昨天主動說出口?

還說從頭開始,要去相親什麼的重話,簡直就不是楚若遊。

她那天晚上說不想回家,言下之意就是

家裡給了她壓力。

當時雲洄之猜到了是哪方面,但是沒辦法替她做主和瞎出主意,也就沒搭腔。

且不說楚若遊的脾氣硬,抗到這個年紀都沒妥協。

就算扛不住壓力了,想相親,想嘗試新的人生,放假這麼多天,她直接去相就是了,起碼遇到個滿意的人再說吧。

病得接電話都費勁,還強調要去相親,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存心氣自己呢。

雲洄之就納悶,所以問她是不是認真的。

她不正面回答還笑,也不知道是冷笑還是苦笑,嗓子啞得都聽不出來,笑聲都沒那麼好聽了。

楚老師的腦子八成燒糊塗了。

也難為她還看了自己發給她的照片,還誇了句好看。

下了樓,容倩正跟新來的住客推薦附近的餐飲店,看見她,像個地主婆一樣吩咐她去煮面條。

雲洄之煮面的同時打開冰箱,翻撿了一番,思考中午做幾道菜。

這幾天容倩不放過任何壓榨她的機會,還理直氣壯說既然是來照顧人的,當然要多乾幾件事。

雲洄之有理由懷疑她是想趕自己走,想自己早點回去陪她姐姐。

但不開玩笑地想了下,自己的廚藝得了外婆親傳,小姨連頓面條都等自己下,可能是想媽媽了。

這樣一想,雲洄之任勞任怨。

吃完早飯,刷碗,發呆。

時間在這裡緩慢流淌,從來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去充盈豐富它。

朋友圈裡,曹亞南一個多小時前發了個“返程”,配上一張他單獨站在蒹葭鎮雙塔下的照片。

頭發不長不短,修剪得精神,黑色衝鋒外套,深色牛仔褲配棕色運動鞋。戴著墨鏡“帥氣”地望向鏡頭,一股中年男教師氣息撲面而來。

典型的直男,陪家人過來旅行這些天,風景圖和家庭合照不發,臨走發了張個人照。

雲洄之發現楚若遊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讚,也跟著點了個。

她不計前嫌,發消息問楚若遊:[今天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嗯,沒事了。]

好得倒快!

楚若遊:[祝你一路順風。]

雲洄之:[我還沒走呢,下午的車票。]

說著,她發了張俯拍視角。

三樓房間的這扇窗戶,正對著小鎮深處的人煙。

她們第一天見面的晚上就趴在這裡看過窗景,當時楚若遊像一個精美華麗的陌生謎團。

能感覺到她情緒不高,帶著點暗暗的落寞,但眉眼間的流轉卻很招人。

她誇自己是隱藏款盲盒。

她伸出手,攬了一把風與月。

故地重遊,雲洄之對過往的小細節印象深刻,楚若遊就是那麼把她給迷住的。

如果她們永遠都不離開蒹葭鎮就好了,那樣就不用像現在一樣,彼此試探和妥協,不知怎麼往前。

離開蒹葭鎮前,雲洄

之特意跑去逛了圈書店,買了一本記錄當地風土民情和山水塔橋的國風畫冊。

拿紙精心包紮起來,還係上個華而不實的蝴蝶結。

她在前台忙活,又要剪刀又要膠布,小章問她送給誰。

雲洄之似乎覺得他問得多餘:“楚若遊啊。”

“她不是來過這裡,住了很久,還會喜歡這個嗎?”

小章不理解,他覺得這地方早就不美了。

“這你就不懂了,她喜不喜歡不重要,我的心意最重要。”

不然找什麼理由跟人家見上一面呢,她又不是任予晗,可以直接去敲門。

“聽上去你的愛很自我。”

小章涼涼道。

雲洄之被噎,批評他:“俗不可耐。”

他點點頭:“我現在是俗人了。”

雲洄之安慰:“來日方長嘛,隻要不放棄,總有機會在一起。”

當晚,她風塵仆仆趕到家裡,迅速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出門。

到達目的地,她把電話打給楚若遊,還好那邊有人接。

“你現在能下床嗎?”她問得唐突。

“能。”

楚若遊居然沒問怎麼了。

雲洄之委婉道:“我出來辦點事,想著剛好路過你家小區,就把給你買的禮物帶來了。方便的話,你能不能出來一趟?”

那邊還沒說話,她又說:“你如果身體不舒服,你就彆出來,樓棟號給我一下,我進去,在樓下把東西給你。”

她預計著楚若遊得說兩句傲嬌的話,要麼是不想要,要麼是等上班再給。

她也準備好動之以情了,誰知楚若遊說:“能出去,你等我幾分鐘。”

“嗯嗯,我不急,你出門多穿件衣服,晚上風冷。我車就停在小區門口,黑色的。”

楚若遊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車,這富二代藏不住了。

想到雲洄之在蒹葭騙她是貧困學生,她開始其實沒怎麼信。

因為試探過兩回,發現雲洄之不像缺錢的人,她對“錢”這個字太不敏感。

但是後來處著處著就想信了,她想跟雲洄之保持正當的關聯,她想滿足心中的那點愛憐之情。

以至於無意得知被騙後,她不是很意外,失望大於憤怒。

失望的不僅是雲洄之騙她,而是她們往後沒理由聯係了,她不可能長期維持一段不正當關係。

她敲敲車窗,在雲洄之的笑中坐進車裡。

車裡的擺件有些年紀感,想必車子是她媽媽的。

楚若遊穿得厚實,高領打底衫和燕麥色的針織外套使她看上去溫柔親和。

親和也可能因為楚老師戴了口罩,表情沒露出來,細看,眼神是不客氣的。

雲洄之好多天沒看見她了,從上班開始就沒熬過這麼久,乍然一見,之前的底線少了大半。

“我小姨跟你一樣突然感冒,我說過去照顧她,但到的時候她都好得差不多了

。”

楚若遊本還思慮過多,在無知無覺中被她的笑容治愈,“你跟你小姨關係很好?”

她開口嗓子還發啞,說話氣息也不穩,但音色比電話裡好聽。

估計因為喉嚨不舒服,她不想用力,平時說話的清冷感沒了,隻餘下如月光般的輕柔。

“比跟我媽親。”

雲洄之直言不諱。

楚若遊看著她的目光無端柔和了一點。

雲洄之順手把深藍色的保溫杯給她:“我小姨說這個對喉嚨消炎管用,我試著幫你泡了點,你先嘗幾口。杯子是新的,送你。”

楚若遊拉下些口罩聞了聞,苦味衝入鼻腔時,甜意緊跟而來。

她問:“這是什麼?”

雲洄之挑眉:“怕我下毒啊?”

她眉目見的促狹讓楚若遊盯著她看了一眼,又挪開目光。

沒理她,楚若遊直接摘下口罩喝了一口。

味道不算好,苦味上頭,不知是什麼茶,甜味她倒是嘗了出來,加了蜂蜜,恐怕是雲洄之為了讓她順利咽下去才加了一勺。

她緊跟著又喝一口,能想象到雲洄之滿眼溫柔,加蜂蜜時的樣子。

說不定還會給她自己也泡杯蜂蜜水。

雲洄之見她願意喝,高興起來,講解說:“燈籠草,我加了點蜂蜜,不然肯定苦得你罵人。”

楚若遊臉色看著憔悴,純素顏,連口紅都沒塗。

“電話裡聽你聲音不太好。”

“謝謝。”楚若遊說,“這個禮物很有心。”

她喜歡,又苦又甜,像極了她現在的心理狀態。

她們倆的這會子“相敬如賓”得很,全然沒了昨晚的古怪氣氛。

雲洄之想,說明楚若遊不燒了。

她將包紮好的畫冊拿給楚若遊,“喏,這才是禮物,茶隻是附贈品啦。你上次離開蒹葭的時候隻買了冰箱貼,我逛街發現這個也很適合放家裡欣賞,就買來給你。”

“書嗎?”楚若遊擰上杯蓋夾在臂彎,又把口罩戴上,才接過真正的禮物。

包裝紙應該是聖誕剩下來的,紅綠相間甚是喜慶,係了個粉色蝴蝶結。審美太土。

黑色油性筆寫了幾個大字:小雲贈若遊。

“不是哦,回去拆開就知道了。”

“好。”她垂目看著那幾個字。

“那我回去了。”

“急什麼?怕熟人看見嗎?大晚上的,應該不會吧。”雲洄之說著往外掃一眼

楚若遊始沒抬眼,也沒說話。

她不敢看,雲洄之換了個發型就像變了個人。

風情的卷發披在薄款毛衣上,語笑嫣然時眸光清澈如往昔,氣質卻很勾人。

雲洄之靠近她,“楚老師?”

楚若遊往後一退,動作幅度太大,她又解釋:“我感冒了,不想傳染給你。”

“不會的,我身體好,不怕你傳染。”

洄之溫柔發問:“楚老師真去相親了啊?”

楚若遊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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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生病影響行程了嗎?”

“突然不想了。”

雲洄之聞言笑起來:“哦,看來隻有昨晚想,那就好。嚇得我一夜沒睡著。”

楚若遊立即問:“你怕什麼?”

“怕的多了,怕楚老師遇見不好的人,被惡心地吃不下去飯,回來還要做噩夢。又怕楚老師遇見很好的人,就不跟我說話了。”

雲洄之俏聲說,真情實意地說。

楚若遊放鬆下來,“跟雲老師說話的人那麼多,少我一個又怎麼樣呢?”

她語氣是不凶,說的話卻讓人招架不住。

雲洄之故作委屈:“那這樣說的話,關心楚老師的人也很多,少我一個也沒事了?我的茶白泡了。”

楚若遊剜她眼,沒吭氣,但是雲洄之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真是好看啊,楚若遊不知何時以顏色論人了。

她想,見不到雲洄之時,她還能在不痛快時丟上幾句冷話。

可是一見雲洄之,她沒辦法不心軟,不被騙。

她知道雲洄之今晚就是來騙她來著,什麼路過,什麼禮物,都不重要。

“為什麼要燙頭發?”

她問,她耿耿於懷,從看到那張照片開始就嫉妒,嫉妒得猙獰,她以為那是曹亞南給她拍的。

今天早上清醒後,她才知道那揣測多麼幼稚。

不至於,雲洄之不至於來誅她的心。

雲洄之又往她面前靠近幾分,“因為有個人說,她喜歡成熟的人嘛,卷發顯成熟。”

楚若遊搞不清楚她的真實意圖,心跳都慢一拍,兩手分彆握緊雲洄之送她的保溫杯和包裝精美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