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曾經說過,年輕人應當早睡。
xx是誰不重要,古今中外的名人總有人發表過此類觀點吧。
中學時期,雲洄之每次寫語文作文都隨便編名言警句和作者,假裝自己是個文化人。
有沒有因此加過分或者扣分,她就不清楚了。
說早睡,是因為夜色彌漫,夜神就蠱惑人心,人容易犯低級錯誤。
雲洄之曾是堅定不移的晚睡黨,她守著月光和淩晨的時針,堅信夜晚帶來的氣氛會給她絕對的安適感。
但她發現,她又不是需要在夜裡找靈感藝術家,熬夜精神萎靡,隻能做些無意義的事情。
“無意義”讓她想到來蒹葭鎮之前的心路曆程。
雲勇有心供她出國讀書,但在她做準備工作時,忽然感到一陣心涼,她想,有多少人希望她走得越遠越好呢。
這想法很孩子氣,她爸媽倒也沒有看見她就心煩,有時還會找些理由來見她,隻不過跟她生疏而已。
可是魔鬼給的念頭一旦產生了,就退不下去,雲洄之放棄了出國。
姥姥愛好音樂和藝術,曾教給她多項樂器,她都跟著學一點。
也就是一點點,學是為了讓姥姥開心,她其實不喜歡。
姥姥讓她學,也沒有苛刻要求,隻是為了她能充實起來不孤單。
學點樂器的好處是在文藝晚會上可以勾引女孩子,但內行人一聽她就疏於練習,不是塊料。
所以,她做不了音樂家。
她喜歡攝影,因為喜歡,又不想以此謀生。
至於為什麼,她說不清楚。
許是技術隻夠自娛自樂。
她是英專生,報這個專業很沒有什麼打算,就因為所有課程裡,英語學得最不費力。
當初選專業的時候,也沒有人來乾涉她,或者都不在乎吧。
打住。
思緒跟瀑布一樣截不住。
話說回來,簡而言之,她的熬夜內容沒什麼營養,所以放棄了。
白天她有無限活力,自滿驕傲,一到夜晚就容易琢磨些有的沒的,懷疑自我,懷疑世界。
這種割裂感讓她一度感到痛苦,秩序的缺失讓她從城市生活裡逃離。
她來到蒹葭慢下來,在夜裡早早睡覺,早晨乖乖出門吃早飯。
這才感覺到她能掌控她的時間。
她原本覺得,一個人想徹底平靜,找到安全感,需要漫長的時間。
因為姥姥去世後,她沒有家了,一個沒有家的人,空有對明日的美好希望還不夠,還要在心裡找一席可以站穩的地方。
所以,她打算慢慢找,在這待上一年半載,看完春夏秋冬的輪回。
她的經濟條件也允許,爸爸媽媽經濟上不虧待她,姥姥也給她留了一大筆錢。
而且她大學時學習不怎麼樣,但喜歡跟會做生意的同學搭夥掙些錢。
這天賦可
能遺傳自她爸。
楚若遊的出現,讓她心思活泛,想跟著離開蒹葭。
好在不過是想想,很快就散了。
第一,她還不想離開。
第二,她知道楚若遊絕不希望她去礙眼。
她想了一大堆事情,終於回過神來面對當下的尷尬。
最近不夠自律,睡得時早時晚。
昨晚因為回來得晚,情緒上頭就沒收住,又哭又笑。
酒倒是其次,主要是夜色清冷,容易把人深層的哀愁挖出來。
這是她全部的反思。
她不是一個有太多悲傷的人,也就那麼一點,還拿出來哭。
醒後想起來還有些訕訕的,好丟臉啊,也很愚蠢。
她在床上抱膝而坐,不說過去將來,就今天吧,今天她要怎麼過。
怎麼面對楚若遊。
楚若遊洗漱完畢,聲音含著笑,態度跟往常卻沒有區彆。
“怎麼發呆,有哪裡不舒服?”
雲洄之小心地看了眼她的表情,楚若遊眉間無不愉之色。
她才敢皮,跪立在床上雙手合十:“沒有不舒服。昨晚真對不起,我抽風了,原諒我。”
她這架勢誇張,楚若遊好笑地點她的額頭,往後輕推一把,讓她老實坐好。
“沒關係,我知道因為喝酒了。你酒品很好,隻是哭加睡覺。”
一說到哭,雲洄之更尷尬。
她昨晚真沒想哭的。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楚若遊蹲在她面前,拿關懷和愛憐的眼神看她,目光的裡溫柔像月光下的湖水,仿佛她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就忍不住了。
雲洄之重重點頭,順著說:“對,我喝醉了,我弱雞,以後都不隨便喝。”
楚若遊笑了,不置可否。
她笑得面色柔和許多,一雙眼眨起來就有了溫度,看人時,仿佛能把人刻進心裡去。
黑發用茶色鯊魚夾束起來,臉畔的垂發極好地修飾了臉型,冷淡氣質被溫情脈脈取而代之,又禦又姐。
雲洄之回憶起,昨晚可惡的眼淚滾下去時,楚若遊慌忙拿掌心去接的模樣。
仿佛捧住要緊的首飾,替人暫時保管,不敢任它跌落。
楚若遊坐下,摸著雲洄之的腦袋,“洄之,你存了多少錢?你不是想繼續上學嗎,為什麼不學習,天天都在打遊戲?”
突然聊得這樣瑣碎,雲洄之隻好開始編瞎話,“現在沒法靜心,等你離開我就正式開始學。錢的話,存了一點生活費,夠花一段時間。”
楚若遊觀察出,雲洄之家境從前應該很好,或者現在也沒到真正山窮水儘的地步。
她衣服鞋子各類用品都不便宜,平時花錢也不會精打細算。
可能是她外婆去世了,她跟父母關係一般,知道他們手頭緊,所以不想去要學費。
但是這麼玩玩鬨鬨掙上一點,雲大小姐也沒真當回事。
楚若遊想著,書應該讀,如果雲洄之以後想繼續上學,沒有足夠錢的話,她會幫一點。
她以前覺得這事跟自己無關,雲洄之這樣靈,哪兒都能弄到錢。
而且也沒有個想讀書的樣子,誰知是不是忽悠自己,拿著錢去做彆的事情。
可她現在不那麼想,生怕雲洄之為錢去愁,她想幫雲洄之。
隻要考上,學費她可以出。
但她沒說,這些事現在說,反而令人惶恐。
走後,打電話商議就可以了。
雲洄之不知她的想法,聽著她這關心的話,就猜出她真要走了,才給自己這些交代。
於是儘量讓腦海裡楚若遊的那句“我不會離開你”越來越輕,可依然放了一遍又一遍。
隻是哄愛哭小鬼的。
楚若遊沒有再提,她自己更沒有勇氣提。
昨晚聽見,她就不哭了。
楚若遊隨即捧住她的臉審視評價,“你真擅長騙人心疼。”
雲洄之很不好意思,被發現了,自己就是借酒耍無賴。
所以,她就沒覺得那話算數。
她很感激楚若遊,在那種時候沒忽略她,反而穩穩接住了她的消極。
讓她迅速平靜下來。
越是感激,她越是喜歡楚若遊,同時,決定不纏著楚若遊。
她要大大方方、高高興興地跟楚若遊揮彆,祝福楚若遊過得更好。
她有這個心理準備,因為經曆的不告而彆太多,所以當一場鄭重其事的離彆即將出現,她決心以最好的面貌去參加。
她們按計劃出門,騎車,去站台搭車再往鄉下去。
鎮上景點她們每天出門吃飯或者閒來無事就去,逛得差不多了。
蒹葭鎮不大,通常來玩的安排個三天就差不多,楚若遊待了十幾天,都快成半個小鎮人。
這是她最後一個想來的地方。
“觀音在遠遠的山上,罌.粟在罌.粟的田裡。”
楚若遊走上最後一階石階。
“什麼意思?”
楚若遊淡淡的:“不知道,隻是讀過,到了山寺前突然想到。”
因為要進寺廟,兩人穿衣注重,中袖長褲,同色係跟情侶裝似的。
楚若遊不信上帝,但是對菩薩還有幾分敬重,上香,也磕了頭。
雲洄之進寺裡最喜歡看天王殿,她喜歡四大天王的雕塑,看雕塑用色跟他們的法器區彆。
廟裡人不多,但是年輕人不少。
因為在蒹葭攻略裡,必要來這,都說寺廟名字裡帶個“元”,求財很靈。不知是誰傳出去的。
兩人跟風,買了兩串據說開過光的手串戴在腕上。
回去路上,楚若遊摸著手串說:“夏城有很多寺廟,我都沒進過。”
“那又沒事,你不想進就不進嘛。”
“洄之,有一家據說求學業很靈,雖然不在山裡,但地理位置好
,曾經是座書院。你想的話,以後可以去拜拜。”
雲洄之不敢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努力保持鎮定,“去夏城拜??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是啊。”
楚若遊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到時候聯係我,我接待你,陪你去。”
雲洄之忍住竊喜:“什麼時候?”
“考前嘛,前提是你好好學了,總不能隻靠拜菩薩。”
“我會的!”
雲洄之還真有衝動,她願意為了這個約定去考個研,讀幾年書。
楚若遊為什麼會主動跟她約定以後?
之前問她能不能在夏城約飯,她都是不打算再聯係的樣子。
上香求佛這麼管用嗎?
雲洄之撫摸著腕上的手串,心裡不住顫抖,又喜又慌。在慌什麼她也不懂,可能是怕自己誤會什麼。
但她也不敢問,不想問。
以後她會過去就是了。
兩人進了民宿,小章喊住雲洄之:“有人等你好一會了。”
“誰啊?”
一個灰粉色頭發,穿著打扮潮得過於清涼的女人從待客區走過來,雲洄之看見她一愣,“嘉嘉。”
楚若遊在心裡跟著念了一遍,忽聯想到一個英文名字。
曾經給雲洄之發信息,還無意間被她看見的那個。
雲洄之變得不自然,皺眉道:“你怎麼過來不跟我說一聲?”
楚若遊默默鬆開了雲洄之的手,雲洄之也沒注意到。
“她是誰啊?”那個女人問。
雲洄之回:“我在客棧認識的新朋友。”
楚若遊看她一眼,點頭說:“我先上去休息,你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