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奧運會(1 / 1)

被打是經常的, 崔誌青和蔣正楷並沒有把這當回事。

沒過多久,他又約了一大堆小孩子,準備去燒蜂子。

崔美青不想去:“我們就這樣光禿禿的去, 是去燒蜂子, 還是去喂蜂子,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去,彆拉上我。”

崔誌青:“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我們隻是去看看,不一定燒蜂子啊。”

“嘁,剛剛不是你說的燒蜂子嗎?”

崔美青罵歸罵, 等崔誌青他們去的時候, 她還是跟了上去,萬一他們想不開想去燒蜂子, 她還能阻止。

蜂子把窩築在了一棵桃樹的樹乾中間門, 橢圓形的蜂窩上是密密麻麻的蜂子, 蜂子時不時整齊劃一地伸展翅膀, 像被風吹起來的海浪, 還發出嗡嗡的聲音。

崔美青是沒有密集恐懼症,但看到這一幕, 她還是有點打怵。

崔誌青和朱思宏躍躍欲試,不停往前湊。

崔美青大叫一聲:“停。”

他倆停下了。

崔美青深吸口氣, “美麗, 丁豔, 李濤,咱四個走遠點,省得被蜂子叮。”

其他三個人瘋狂點頭,他們也害怕啊。

於是四個人越走越遠,在離蜂子差不多二十多米遠的地方才停下來。

崔美青讓他們蹲在茶樹腳, 悄悄探頭看,自己偷偷摸摸去找大人。

蔣正楷、崔誌青和朱思宏也不是傻子,他們走到離蜂子窩四五米遠的距離,藏在茶樹腳下面,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他們也不敢燒蜂子來著,隻是嘴一個比一個硬,誰都不想後退一步。

最終,還是蔣正楷初生牛犢不怕虎,拿起石頭丟向蜂子窩。

他打偏了。

但仍然有蜂子被驚擾到,四五隻蜂子飛出來巡視領地,尋找試圖襲擊它們老窩的壞人。

蔣正楷被第一時間門鎖定,崔誌青和朱思宏也相繼暴露。

三個人鬼哭狼嚎著被四五隻蜂子追了一路,一人臉上被叮了一個包。

被崔美青叫來的蔣學文看這個情況,二話不說拿衣服把蔣正楷的頭裹了起來。

崔美青緊隨其後,把自己的衣服扔在崔誌青的頭上。

隻有朱思宏,又跑又跳的跑了一路,時不時還要摔一跤,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的。

最後,一群小孩都被蔣學文攆回家了。

蔣正楷的眼睛被叮腫了,哭都哭不出來,蔣學文走在他後面,一邊罵一邊踢他:“想死是不是,前幾天喝酒,這兩天燒蜂子,我看你是有九條命噶?”

崔誌青倒是沒哭,隻是低著頭走在後面,一言不發。

他的額頭高高腫起,像北方用饃做成的壽桃,古怪畸形。

大黃歡快地跟在他後面,拚命搖尾巴,搖得屁股都晃成殘影了,崔誌青還是不理他。

朱思宏想哭,但他都五年級了,在這麼多小孩面前哭出來,還是很丟人的。

他不知道,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夠丟人了。

頭上是摔倒地上時沾上的草,被蜂子叮到的嘴腫得發亮,狼狽又好笑。

朱文傑采茶回來聽說兒子被叮了,趕緊找兒子,找到兒子,他第一時間門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樣子,你這個樣子好像豬八戒啊,哈哈哈哈哈。”

朱思宏忍了一路的眼淚,終究還是掉下來了。

這次他們都沒有挨打,因為蜂子叮的大包足夠讓他們長教訓了。家長還得找各種奇奇怪怪的土方給孩子們治。

小孩們都消停了,乖乖跟著家長在茶地采茶。

一天下午,一群遮天蔽日的蜜蜂嗡嗡叫著路過茶地,把藍天都遮起來了,天好像一下子黑了下來。

毫不誇張的說,這群蜂子路過的動靜不亞於草原角馬遷徙。

崔美青抬頭看蜂群,忍不住張大嘴。

“你們上次居然是想去燒這麼多蜂子,你們好勇敢。”

崔誌青黑著臉到另外一排茶地采茶,不理崔美青的陰陽怪氣。

崔家的茶地很多,好不容易采完一波,崔美青不想出門玩,隻想睡覺。

但李英婼好像不覺得累,非要帶著崔美青出門,去看在另一個茶廠工作的表姐。

崔美青拗不過媽媽,還是跟著她出門了。

兩人一路走,一會下山,一會爬山,路過了一塊塊茶地,菜地,甚至渡過了一條小溪。

終於,中午十二點時,她們到茶廠了。

惠美姐和豔梅姐在茶廠乾的是加工工作,中午這是休息時間門。

豔梅姐接到李英婼的電話,知道她和崔美青要來,早早地準備好了零食:一袋蕎麥餅、一排爽歪歪。

李英婼和豔梅姐一見面就笑起來,說得話全是哈尼話,崔美青一句都聽不懂。

但崔美青不在意,她在吃表姐給她準備的零食。

蕎麥餅是雲南本地比較常見的粗糧病,有苦蕎和甜蕎的分彆。

自己做得蕎麥餅一般是非常粗糙的,吃著有點喇嗓子,苦蕎甚至還特彆苦,要蘸著蜂蜜或者白糖才能好吃一點。

但豔梅姐給她買的蕎麥病餅是工廠加工的,蕎麥裡加入了紅糖,餅是夾心的,豆沙餡。

一塊塊圓形的蕎麥餅疊在一起,味道不甜膩,糖放得恰到好處。餅的口感軟糯鬆軟,豆沙餡和餅結合得非常舒適。

就是吃多了有點膩。

崔美青喝了口爽歪歪。

爽歪歪是奶味飲料,瓶子是很可愛的葫蘆型。

平時崔美青覺得貴,從來沒讓爸媽買過,彆說,味道不錯。

崔美青就這樣一口餅,一口爽歪歪,慢悠悠跟在媽媽和表姐身後。

三人走到員工宿舍。

宿舍很寬,住的人很多,床和中心小學的床一樣,是上床下桌。

宿舍裡住的都是和豔梅姐一般大的女孩,一看就知道是初中就不讀書了,出來打工的女孩子。

興許是因為住的都是女孩,宿舍雖然有十幾號人,但味道不難聞,地上垃圾也不多。

隻不過宿舍的采光不太好,水泥地面有點濕,都中午了,拉開窗簾還看不到太陽。

有一個黑黑的,紮著黑馬尾的女孩看到她們,笑著上來打招呼,十分開朗。

豔梅姐床旁邊的女孩笑得很溫柔,臉蛋圓圓的,比其他人白一點,看到崔美青和李英婼進來,她起身給兩個人倒了一杯白開水。

李英婼推崔美青:“叫姑姑。”

崔美青:?

她有這麼年輕的姑姑?

她懵懵懂懂地喊了一聲:“姑姑好。”

女孩笑吟吟地朝她點頭。

崔美青使勁吸了一口爽歪歪。

來之前,媽媽跟她說過,豔梅姐她們在茶廠是盤茶尖的。

茶尖是茶的綠芽,采摘起來比一芽一葉困難許多,新鮮的芽尖價格在二十到五十元之間門浮動,加工好的茶尖價格更是比一般茶葉高出了好幾十倍。

而豔梅姐她們的工作,是把茶尖盤成蚊香的形狀。

這樣的茶尖形狀漂亮,更容易賣出高價。

豔梅姐她們每天要在裝著茶尖的簸箕前坐一整天,用鐵針把細細的茶尖盤成蚊香狀。

她們一個月的工資兩千到三千五,手快的可以到四千。

對一群十五六歲就不讀書,沒什麼手藝女孩子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工作,風吹不到,雨淋不著。

從豔梅姐有餘錢給她買零食就可以看出來,她們的日子是過得真不錯。

就是因為如此,崔美青有點難過。

豔梅姐長得很漂亮,鵝蛋臉,大眼睛,睫毛濃密,和大多數哈尼族一樣,她的五官很立體,黝黑的皮膚掩蓋不住她的美麗。

十幾年後,豔梅姐會養育兩個孩子,表姐夫常年在外打工,她拉扯兩個孩子,每天天不亮就要去采茶,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這樣的生活拍成視頻放到網絡上,一大堆女孩會在下面說:要把書讀爛。

但誰給豔梅姐把書讀爛的機會呢?

崔美青一直沉默,是誰剝奪了她們讀書的權利呢?

臨走的時候,崔美青拉著豔梅姐不放手:“姐,你以後可以去學美甲,你的手巧,還會說話,以後生意肯定會很好的。”

李豔梅:?

什麼是美甲?

妹子在說什麼胡話。

李英婼在路上問崔美青:“什麼是美甲?”

“就是把指甲塗的很好看。”

“為啥讓你姐去學?”

“我覺得她很合適啊,手巧,細心,會說話。”

李英婼嘀咕:“畫指甲能掙什麼錢,淨說胡話。”

崔美青……

表姐明明很合適好不好?

美甲在未來多火啊,男人都想來分一杯羹。

崔美青回家惆悵了許久。

直到奧運會儀式開幕,崔美青才振作精神。

2008年舉辦的奧運會開幕式,直到2018年還會在各種考題中出現,足以看出奧運會開幕式的盛大和精妙。

崔美青看得如癡如醉,不禁感歎:不愧是國際盛事。

接下來,幾乎所有的電視台都在轉播奧運會,崔美青每天都會因為奧運會激動,乾涸已久的腦子迸發靈感。

運動員們參加最原始的肢體對抗比賽,荷爾蒙急速飆升的瞬間門,流暢的肌肉展示,就算不懂規則,也會感到令人心悸的衝動。

崔美青覺得,體育比賽令人快樂之處就在於此。

崔美青想寫一個體操運動員,她家境貧寒,天賦極佳,一路走來,披荊斬棘,榮耀登頂。

可惜,崔美青空有想法,她沒有體操方面的知識儲備,隻能把靈感寫下來,等待自己以後有具體了解,再把故事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