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腮腺炎(1 / 1)

終於, 崔美青在兩棟樓之間狹小的通道口看到了一個網吧的牌子,順著牌子的指示走過去,狹小的通道裡出現了狹窄的樓梯, 順著樓梯慢慢走上去, 一扇開著的大門出現在眼前。

崔美青走進去,正面就是櫃台,隻看得到電腦和後面的櫃子,櫃子上放著一排排康師傅紅茶和泡面。

探頭望去,四排電腦出現在眼前, 隻是電腦都關著, 一個人都沒有。

因為采光不好,網吧還沒有開燈, 整個網吧都陰森森的。

崔美青腳步都放輕了, 奇怪, 沒有人嗎?

她踮起腳, 想看看櫃台的情況。

一顆毛茸茸的頭突然出現在櫃台後面。

崔美青被嚇得連連後退。

“?”

剛剛睡醒的網管一臉迷惑地打量她, 一個小屁孩,還是女的, 大白天居然來網吧。

他是不是做夢了?

崔美青:“叔,給我開個電腦。”

網管撓撓自己雞窩一樣的頭發, 有些遲疑地說:“一個小時三塊錢, 額, 你有錢嗎?”

崔美青掏出十塊:“我開一個小時。”

網管給她找了七塊錢,劈裡啪啦一通操作,開了一台電腦給崔美青。

崔美青坐下,看著電腦頁面,有些茫然。

她該在什麼網站發呢?

現在有微博嗎?

崔美青點開綠色e圖標, 電腦網速有點慢,轉了半天,加載出一個有點簡陋的網頁。

點擊搜索微博,無結果。

微博還沒有上線。

2008年有什麼比較大眾網絡平台呢?

崔美青不知道,上輩子,2008年的她連電腦都沒見過,更彆說上網了。

她努力思索,那百度貼吧呢?

這次,她搜索到百度貼吧了。

崔美青上輩子正式使用網絡是2018年高考結束,那個時候,百度貼吧的輝煌時刻已經結束了,崔美青聽說過百度貼吧曾經的威名,但她沒用過。

登上百度貼吧,崔美青更迷茫了,要怎麼發帖呢?

直接發帖會不會被審核員刪掉?

她點開一個比較熱門的帖子,每一個字她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上個世紀的感覺。

“我帥的不是外表,我帥的是氣魄。”

“這個貼吧我最帥,不接受反駁。”

“樓主很黃很暴力。”

崔美青打了一個哆嗦,好潮,潮得她風濕都要犯了。

怪不得彆人說百度貼吧曾經引領了一個時代的熱詞呢,確實很時尚。

不過,崔美青基本確定了,百度貼吧應該沒有太多的忌諱,這個時代能上網的人少,上網了也就是分享一些人生感悟,有趣的事,彆說,還挺和諧的。

好在現在注冊賬號不用接受驗證碼,不用電話號碼這些個人信息。

崔美青注冊了一個百度貼吧賬號,名字就叫天災預警。

注冊完成後,崔美青開始寫地震來臨前的一些表現:天象異常、動物焦躁不安,河水、井水上漲。

還有地震來臨時的應對:保持冷靜,在大幅度的震動來臨時,尋找遮擋物,在房間的角落和桌下避險,待人能夠站穩時再跑出去,儘量跑到空曠、沒有電線的空地。如果被困,要保持體力,等待救援。

震後,要注意防疫,注意衛生安全,不要隨便飲用未燒開的水,對災後的獲救人員做心理輔導等。

為了能有個噱頭把帖子頂上去,崔美青起的標題及其炸裂:預言,未來中國將被地震毀滅。

發完帖子,崔美青開始在腦中搜索,還有什麼面向大眾的平台呢?

天涯論壇?

崔美青對這個更陌生,她接觸網絡的時候,天涯論壇早就沒落了,她知道這個論壇還是因為天涯四美的評選。

崔美青嘗試性地搜索,天涯論壇的網頁馬上跳出來了。

崔美青點進去摸索了一番,不禁感歎,這還真是時代的眼淚。

天涯的帖子評論明顯比百度貼吧多,內容還很豐富,崔美青甚至看到一些賬號已經頗具早期網紅的規模了。

不知道為啥天涯後來會那麼沒落,2018年的時候,天涯已經在一眾互聯網平台中銷聲匿跡了。

崔美青無意深究這個問題,她以同樣的名字注冊了天涯賬號,又用同樣的標題進行了地震知識科普。

做好這些,時間正好過了一小時。

崔美青離開網吧,來到精品店。

這次她要寫的稿子特彆多,稿紙要多買一些,還要多記幾個雜誌社的投稿渠道,爭取把稿子全部投出去。

崔美青在精品店發現了一個令她熟悉的雜誌《愛格》。

好神奇,去年她來還沒看到《愛格》的身影呢,今年卻看到了。在崔美青的中學時代,《愛格》可謂是風靡一時,裡面的好多作者都喜歡寫虐文,經常把心思細膩的中學生虐得死去活來。

崔美青曾經也是被虐的其中一員。

很好,她的虐文小短篇有地方投稿了。

除了《愛格》,崔美青打算在《故事會》也投幾篇,就投父母親情,子女叛逆的那種,正好符合《故事會》的調性。這種通俗雜誌讀者年齡段集中在18歲以上,可以擴大她的宣傳面積。

為了確保把手裡的短篇都投出去,崔美青記了好多雜誌社投稿地址,要是被退稿了,還可以繼續投其他雜誌,爭取一個都不浪費。

到了下午,崔美青估摸著要上晚自習了,這才背著一堆東西趕回學校。

接下來,就是每天生死時速一樣的趕稿,寫稿。

崔美青經常覺得手不是她的手,腦子也不是她的腦子。她的手今天寫青梅竹馬的生死離彆,明天寫母女的生死離彆,腦子裡這個人物登場,那個人物退場,時不時還會因為設定在她的腦子裡糾纏打架。

但她不敢耽誤。

在把所有稿子投出去後,崔美青生病了,她兩邊的腮腫了起來,就像被蜜蜂蟄到臉的小狗。“好神奇,”朱美麗摸崔美青的臉:“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像《動物世界》裡肥肥胖胖的金魚。”

崔美青翻了個白眼:“彆摸了,疼。”

“你這是什麼病啊?沒見過生病是臉腫起來的,你牙疼嗎?”丁豔在旁邊問崔美青。

崔美青含含糊糊:“我也不知道。”

不過,崔美青很快就知道了。

在兩天後,宿舍有兩個人和崔美青一樣臉腫了起來,然後老師就把崔美青打包回家了。

她得了會傳染的腮腺炎。

來接崔美青的是李英婼,她穿著半舊不新的粉紅色襯衫,一接到崔美青就有些焦急地詢問:“很疼嗎?”

說著,她伸手想摸。

崔美青往後躲:“媽,彆摸了,老疼了。”

李英婼想歎氣,還想笑。

姑娘這個樣子就好像充了棉花的大頭娃娃。

李英婼帶著崔美青去看醫生,但因為她來崔美青是中午,醫生下班了,找不到人給崔美青看病紮針。

沒辦法,李英婼隻能帶著崔美青去附近的小診所。

小診所的老醫生看了一眼就說:“打一針,然後貼上藥就行。”

可能因為崔美青是個小女孩,他還提醒了一句:“打針會有點疼,待會家長把孩子按好。”

崔美青不以為意,打針能有多疼。

一分鐘後,崔美青發現,打針真的很疼,打完了崔美青都感覺自己的半邊屁股還疼著。

醫生還誇了她一句:“挺能忍啊。”

崔美青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因為醫生的這句話,眼淚硬是被她憋了回去。

真的好疼啊。

李英婼拿著藥,攙扶著崔美青走出小診所。

看崔美青齜牙咧嘴,她忍不住問:“還疼?怎麼走路都走不了。”

崔美青伸手摸自己的屁股,苦著臉說:“媽,我屁股腫起來了。”

李英婼伸手去摸,果然,打了屁股針的那瓣屁股腫起來了。

“早知道等醫院醫生上班了。”李英婼嘟囔了一句,蹲到崔美青跟前:“來,我背你走。”

崔美青摸著屁股後退:“媽媽,不用了,不用了。”

“快上來。”

“真不用了。”

她媽才一米五,背她下坡得多費勁啊。

李英婼回頭瞪她:“行了,行了,快點上來,我們早點回家,還要貼藥呢。”

崔美青沒辦法,她爬到媽媽的背上,悄悄吸氣,希望給媽媽減輕一點負擔。

李英婼背崔美青確實有點吃力,但她沒說什麼,而是一鼓作氣把崔美青背到了班車停靠的位置。

崔美青在公交車上也不能坐,隻能站著。等班車到站,她的皮股也不腫了,崔美青可以自己走路了。

回到家,李英婼給崔美青貼黑色的,帶著一股中藥味的膏藥。

膏藥貼在臉上,黏糊糊的。崔美青找個鏡子照了照,謔,好醜的一個孩子,兩邊都是黑糊糊的膏藥片,像個大傻子。晚上她睡覺還會壓到膏藥,非常不舒服。

這膏藥一連貼了三天,崔美青洗臉都洗不了。大黃看到她,總是叫,叫得時斷時續,似乎對她有點熟悉,但熟悉的不多。

崔美青連軸轉了兩三個星期,好不容易不用上課,不用寫小說,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如同失去夢想的鹹魚。

終於,她的臉消腫了。

膏藥撕下來的時候還戀戀不舍,把崔美青臉撕得生疼,還把很多黑色的藥留在了崔美青的臉上。

崔美青猛搓臉蛋,搓不乾淨。

於是,好久沒被媽媽“愛的蒙面”的崔美青再次感受了一把媽媽洗臉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