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上學 5.院試(1 / 1)

從鎮上回來, 禇行飛快的往家裡跑去。

雪霽日明的天氣,日光溫暖, 禇行小老虎一樣的一溜煙從幾個閒談的村裡人身邊跑過。

如今過去三載,禇行也有近六歲大了,他個頭不高,但也有一米一三,要比周圍同齡的孩子都高出大半個腦袋。

他穿著新做的小夾襖,裡面套一件藏青色的內衫, 頭上帶了一個虎頭帽,滿眼的機靈勁。

他推開門,褚振元正躺在一個藤椅上曬太陽,滿院的飯菜香氣。

在褚振元面前, 賜福正手腳麻利的切著配菜。

和小時候相比,賜福也已經九歲了, 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多話,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沉默的, 可能和他長大了開始思考一些事情有關,隻有在禇行和家人面前,才能少少的露出一些笑容。

禇行上前聞了聞:“今天做的什麼啊?”

“你回來了?”賜福笑了笑:“是振元叔教的酸肉和外婆菜,你等一會, 馬上該好了。”

“好唉!”禇行期待的應了一聲。

在這三年,尤其是褚虎林承包了他們家一日三餐的吃食材料之後,褚振元就幾乎很少出院門了,除了偶爾的前往縣城或者王家一兩趟外, 其餘時間,他都是在家看書喝茶,好像外界的紛擾全都與他無關, 褚行多少次都覺得他爹這是看破紅塵要超脫世俗了。

每當這個時候,褚振元都會笑罵他:“你就是看不得我閒一會兒,等孝期過了,我可就有的忙了。”

如今,正是守孝結束的第一個月。

早兩天,書院的陳賦川就派人來送信,要讓褚振元回書院,褚振元沒有立刻點頭,而是回了一封信,說是再等等。

再等等就是縣試,距離現在也不過就十餘日了。

禇行走到褚振元身邊坐下,褚振元問道:“你虎林大伯送你回來的?”

禇行搖搖頭:“大伯還在縣城看店呢,我跟著瑩瑩嬸娘還有小虎一起回來的!”

小虎是褚虎林的兒子,大名叫褚非,如今已經兩歲大了,正是好玩的時候。

褚振元點了點頭小聲道:“打聽到消息了?”

“嗯”,禇行小心的看了賜福一眼,見他認認真真的在準備飯菜,才放心道:“我去郝奶奶的店看了,賜福的媽今天沒有過去。”

“哦”,褚振元點了點頭,在這三年中,和他接觸最多的,除了禇行就是賜福了,他教賜福做了三年菜,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子侄看待,如今賜福遇到麻煩,他自然多上心了一些。

賜福幼年喪父,後來母親改嫁,雖說不是他母親自己的意願,而是被賜福的舅舅們強迫所致,但是這些對賜福的傷害已經造成了。

這三年郝春玲在鎮上的麻辣燙生意火爆,賜福的外婆家得到消息後,竟然又領著賜福已經改嫁的母親找了回來,賜福母親愛子心切,自然想多多與賜福相處,但是賜福的外婆他們,明顯的是衝著賜福家的錢財和麻辣燙的方子來的,這三年來倆家人纏纏繞繞,惹了不少流言蜚語,在村子裡也是沒傳過什麼好話。

大人們不在意,但是夾在中間的賜福是肉眼可見的沉默了,從最初見到母親的欣喜,變成了現在隻想躲在褚振元家裡的沉默少年。

“我聽郝奶奶說,賜福母親改嫁的那個男人,昨天帶著一個小男孩過來了,那小男孩喊賜福母親娘,好像是和那個男人生的。”

“嗯?”褚振元意外道:“她不是說沒有生孩子麼?”

禇行搖搖頭:“可能是怕賜福難受吧,郝奶奶拜托我幫著看住賜福,不能讓他知道呢。”

“好。”褚振元眼神動了動:“賜福的外婆這段時間也沒有過去了吧?”

“沒有了。”禇行搖搖頭:“已經小半個月不見人影了。”

“振元叔,庭庭,吃飯了!”賜福喊道。

“來了來了!”禇行終止了與褚振元的談話,他站起身,走過去幫賜福端菜:“今天好豐盛啊,多謝福福!”

賜福點點頭:“還有個湯,我放點香油再端過去。”

“好!”禇行笑了笑。

幾人坐在小桌前,禇行和褚振元默契的沒有談論任何關於賜福的事。

賜福吃了兩口菜後問道:“書院邀請,振元叔什麼時候去縣城?”

“不急。”褚振元搖搖頭,他在等褚璨休息,三年前的折芳宴,不論是張印平還是陳賦川的大哥全都铩羽而歸,反倒是跳脫的張雲飛被選去了國子監讀書,這一結果讓人意外的同時也覺得合理,畢竟張雲飛的族叔在推官上能出些力氣。

景朝規定,參加縣試時要有同縣的五人結成一保,這五人在考試時休戚相關,任何一人作弊或是犯規,這五人都要取消考試資格。

今年縣試,張印平可以為人結保。

過年的時候禇行就曾問過褚璨,知道他也有參加今年縣試的念頭,褚振元索性就把結保的名額給了褚璨一個,他對褚璨知根知底,人品也信得過,總好比再從彆的地方找一個人結保了。

隻是褚璨還是王家書童,參加縣試前前後後有十餘日,他得到考試前三天才能從王家出來。

“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褚振元對著賜福回答道。

“哦”,賜福低著頭想了想:“那到時候庭庭也去縣城嗎?”

褚振元想了想:“庭庭好久沒有見外婆了,到時候正好能去他外婆家待一陣。”

賜福的情緒更低落了一些,褚振元歎了口氣:“到時候你和庭庭一起去他外婆家吧,我去給郝大娘說,就當散散心。”

“不了。”賜福搖頭,“我在家把你寫給我的菜譜再看看,也能練練刀工什麼的,不會無聊。”

“好……”,褚振元靜了片刻,到底沒有多勸。

下午的時候,褚振元換上了一套青色長衫,他雖未加冠,但頭上的發髻也不是小兒模樣,他全都攏在了一起,用一根玉簪工整的束在了腦後。

禇行牽著他的手,跟在旁邊有些悶悶不樂的問:“真的要去楊夫子的學堂讀書嗎?”

褚振元好笑道:“他是附近最好的啟蒙老師了,等你過了兩年讀完《千字文》,《三字經》,我在想辦法把你送去縣裡讀書。”

禇行的臉皮跳了跳:“《千字文》我早就倒背如流了,你還讓我學兩年?”

“你那麼小,不讀書能乾嘛?”褚振元看著禇行一臉不情願的表情笑了笑:“好好打基礎,可以適當的表現出來一些天賦,但是切記不可以剛開始就過於妖孽,要循序漸進,慢慢的把你的天賦表現出來,懂嗎?”

“懂。”這些話,褚振元已經要交代禇行八百遍了,道理禇行都懂,隻是覺得浪費兩年時間去讀已經學過的知識,有些浪費時間。

“可是太浪費時間了……”禇行歎道。

“那便看史記吧。”褚振元想了想道:“讀史明智,雖然不是科舉的考試內容,但是多讀,自然會有益處。”

“好”,禇行點了點頭。

兩人走了一會兒來到楊夫子的學堂門口,楊夫子雖然隻是一個童生,考了大半輩子也沒考過院試成為秀才,但是他在附近村莊裡頗受敬重,在他教過的學生當中,即使大多數隻是能識字認字,但由於教的學生多,口碑好,所以並不愁生源,日子過的十分紅火。

楊夫子的學堂分成三個部分,後院是他們一家人休息吃飯的地方,中間部分用來教書,最外面的院子用來學子休息玩鬨。

褚振元兩人剛到的時候,正是院子裡學子休息的時間。

這些孩子從七八歲到十四五歲均有,他們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步態輕盈的褚振元兩人。

“這是縣城來的少爺吧?”一個小男孩驚訝道:“是來找夫子的嗎?”

“難道是為了讀書?”

“怎麼會在我們這讀書,你看他們都衣服?”另外一個孩子道:“那是縣城裡才有的錦繡,我們鎮上都沒有賣的!”

“那難道是和夫子認識,來看望夫子的?”

“那是我們村的褚振元。”有一個和褚振元同村小孩子說道:“他邊上的那個是他侄子褚庭,他應該是來送褚庭上學堂的。”

“褚振元!上學?”眾人都驚訝了起來,他們知道褚振元,雖然大多是從彆人的描述中。

在他們聽到的傳聞中,褚振元八歲就過童試,是崇禮縣城年齡最小的童生第一人,還沒參加院試就被人誇讚必中秀才,後來家裡出現意外,院試沒能參加,如今沉浸三年,隨著新一輪縣試的到來,名氣不減反增,早早就有人預測他不但能考過院試,得中秀才,而且猜測他可能會是今年院試的案首。

要知道以往被猜測考中案首的都是一些縣裡極有名望的讀書人,像褚振元這個年齡的還是第一次,因此在縣試來臨之時,褚振元的風頭一時無兩。

“要是真的來送他侄子上學,那我們不就能經常見到褚振元了?”一個小男孩眼睛放光的說道。

“不一定吧,畢竟他那麼厲害,肯定大多時間都在看書,送侄子上學的小事怎麼會讓他來做?”

“唉,他進夫子屋裡了,應該真是要送他侄子上學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