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劇(1 / 1)

兩人沿著路邊的小攤子一個個的走過,褚振元因為有著原身的記憶,對這樣的場景早已見怪不怪。

但禇行不同,他隻有很小的時候來過縣城一趟,對這裡的記憶早已模糊,此時不論見到什麼都覺得新奇。一會兒這個攤子看看,一會兒那個攤子瞧瞧,每次還隻看不買,握著手裡的十幾枚銅錢戀戀不舍。

禇振元默默的背著行禮跟在他後面。

路過一個賣臉譜面具的攤子,禇行停了下來。

“這個多少錢?”他指著一個懸掛在攤子兩側的狐狸面具道。

“這個五文錢。”小攤販抬頭看了看跟在禇行後面的褚振元,才對著禇行說到:“這桌面上還有很多,你可要瞧瞧?”

禇行瞧了瞧高過自己半頭的桌面,從手掌心裡數出五枚銅錢,墊腳拍在桌面上,“不看了,你把那個面具拿給我。”

“好。”小攤販笑著把面具解下來遞給了禇行,“您拿好。”

“嗯。”禇行接過,轉身戴在臉上給褚振元看。

褚振元笑了笑,“快走吧,去玉華街買完東西還要去你外公家,時間不早了。”

“好。”禇行拿著狐狸面具費勁,索性直接戴在了臉上,然後牽著褚振元的手,朝著玉華街走去。

一路上人來人往,禇行剛剛兩歲,個子不高,此時戴著一個狐狸臉面具,愈發的精致可愛。

褚振元拉著他,快步走了一會,便來到了玉華街。

玉華街是整個崇禮縣最熱鬨的街道之一,這裡路兩邊的小攤子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家開門迎客商鋪。

商鋪上匾額高掛,離多遠便能找到自己所需的東西。

褚振元拉著禇行進了一家玉器行,禇行外公外婆年齡大了,是長輩,褚振元剛剛八歲,他們不會輕易收下褚振元的禮物,但是禇行大舅家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把禮物送給他們,倒是顯得合適。

褚振元進了屋,店鋪夥計看到兩個小孩,雖未驅趕,但也沒有多熱情的招待,隻是陪著先前過來的客人,殷勤的介紹著展台上的物品。

“小叔。”禇行喊了一聲:“我也想看。”

褚振元環視了一下房間,找了個空凳子把包裹放在了上面。

“看吧。”褚振元抱起禇行說道。

禇行的眼睛開始對著櫃台上的小物件看了起來,櫃台裡的玉器多是生肖圖案,也有一些玉鐲和玉簪上面刻著些花草,但樣式都比較單一。

“這個多少錢?”禇行指著一個小牛圖案的玉牌問道。

賜福的生肖是牛,他想買個禮物帶回去給賜福。

過了一會沒人回應,他手指著玉牌更大聲的問了一句:“這個多少錢?”

店裡的客人都向著這邊看來,見到一個戴著狐狸面具的小孩,都頗覺新奇的多看了兩眼。

此時才有一個小夥計笑嗬嗬的跑了過來:“客人對不住,店裡人多,您手裡這一塊是四百文,旁邊大一些的六百。”

小夥計笑著說完又問了一下:“您可要看看?”

“嗯”,禇行點點頭,他再次指了指玉牌:“給我看看吧。”

“好。”小夥計笑著打開了櫃台的小門,伸手把玉牌掏了出來,放在了櫃台上:“客人您看看,這玉牌潤滑,您拿的時候注意。”

“嗯”,禇行點點頭。

“這個好看嗎?”禇行回頭問褚振元道:“我想把他送給賜福可以嗎?”

褚振元微微頷首,對著那小夥計道:“包起來吧。”

“好嘞。”小夥計驚訝了一瞬,情緒立馬高漲了起來,他熱情道:“您可要再看看其他的?”

褚振元搖了搖頭,隨後付了錢,接過包裝好的玉牌,拉著禇行走出了玉器行。

禇行拎著小禮盒,心裡美滋滋的,“小叔怎麼沒有買,不是說要買禮物給外公外婆嗎?”

“這裡不合適。”褚振元背著包裹也沒有過多解釋:“這裡的東西太單調了,送禮物要麼送好,要麼送貴,不合適的禮物不如不送。”

“好吧”,禇行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距兩人身旁的不遠處,一陣爭吵聲惹的不少人圍觀。

褚振元遠遠的看了一眼門店的匾額,“清正書局”,他皺眉,轉過頭對禇行道:“是你外公的書店。”

“那我們去看看?”禇行驚訝過後,把狐狸面具往下一拉,蓋住了整張臉,率先跑了出去,褚振元連忙快步跟上。

禇行仗著年齡小,不一會就擠到了最前方,他站穩之後,看見一個老乞丐半倒在地上抱著一個年輕人的大腿不鬆。

“哎呀,來人啊,打人了,快來人看看啊,清正書局的二公子打人了啊!”

“不要讓活命了,馬上把就我打死了!”老乞丐死死的抱住青年人的右腿,不住的哀嚎著。

“你起不起來?”青年黑著臉,亮起了拳頭,“你在亂說,我真揍你了!”

“哎呦,哎呦。”老乞丐被嚇的連忙捂頭。

“這是怎麼回事啊?”褚振元在後面對一個看熱鬨的人問道。

“不知道,我也剛來不久。”人聲雜亂,大多數路過的人都會停下來觀看一番:“好像是這個年輕人把這個老乞丐打了。”

“哦”,褚振元點點頭,擠到了禇行的身邊。

“散了吧,散了吧。這老乞丐找我們麻煩呢。”又一個老者出來後對著在場的眾人拱拱手,“大家給個面子,都散了吧,回頭來我們書店看書。”

“哎呦,彆走啊,走了我就要被打死了!”那老乞丐又在地上哀嚎,但眾人見也沒有其他稀罕可瞧,也就慢慢失了興致,三三兩兩的四散開來,但從他們的低聲細語中,可知這件事後續還得傳開。

“拉進去”,老者哼了一聲,對著兩個書店的小夥計道。

“饒命饒命饒命。”老乞丐立馬爬了起來,整個人生龍活虎,也不再痛呼了,一副無賴模樣:“咱也就掙個飯錢,你們還想真打人不成?”

“打你?”那年輕人也衝著乞丐哼了一聲:“送你去見官,吃兩天牢飯!”

“彆彆。”老乞丐抱著頭,“你們就不想問是誰派我來的?”

“還能有誰,不就是周富春那個王八蛋!除了他,誰能想出來這樣下三濫的招數。”青年氣的還想動手,但被老者攔住,老者微微搖了搖頭,老乞丐見狀一溜煙的就跑開了。

老乞丐走後,場上更是散的一個人也沒有了,隻留下褚振元和戴著狐狸面具的禇行兩人。

面具紅彤彤的很是顯眼,老者注意到兩人後前來詢問:“兩位是想看書還是?”

“尋人。”褚振元開口說了一句。

青年人聞聲回過頭,看見褚振元後眼前一亮:“你…你是振元?你來城裡了?”

他一連問完之後,才看向戴著狐狸面具的禇行:“他是庭庭?快,先進屋,我們屋裡說。”青年人連忙拉著褚振元和禇行往書局裡面走。

老者在一旁詫異的問道:“少東家,這人是?”

“是我妹妹的兒子和他小叔。”青年人說完,幾人走向屋內,老者看著禇行的背影,默默歎息一聲,連忙跟上。

書局內書架列列,十分冷清,明明剛剛申時的樣子,但屋內僅有一兩個青年在書架旁徘徊。

張默行臉皮跳了跳,有些羞澀的道:“剛剛那乞丐鬨事之前,這裡還有六七個人呢。”

禇行戴著狐狸面具四處看了看,沒有說話。

褚振元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的場景,記得他上次過來的時候,這裡各個書架前都站滿了人,還是十分熱鬨呢,他不露聲色的笑了笑:“張二哥,剛剛那乞丐是?”

“來搗亂的。”提起那乞丐,張默行頗為頭疼道:“本來在玉華街我們書店也算首屈一指,但是一年前,在玉華街街尾,又開了一家玉林書店,那書店老板就是個地痞無賴,專會使一些卑劣手段打壓同行,不到一年時間,這玉華街上的書店便隻剩我們兩家了。”

禇振元皺眉:“張兄和伯父就沒有想一些對策?”

“最初也想了一些辦法,可是那玉林書店,他們以一些次品書籍,以次充好,壓低價格,吸引了大批的客流,我們本也想和他打價格戰,但是老爺子始終要保證質量,不願意毀了清正書局幾十年積累下來的名聲,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後來,就是如今的局面了。”

“哦。”褚振元點了點頭。

休息了片刻,張默林把書店的事宜和老者交接好,就熱情的抱著禇行和褚振元一起往家走。

禇行趴在張默林懷裡,腦海中天馬行空的想著接下來在縣城的日子,今天逛了玉華街,明日或許可以去龍衍湖看看,老爹說這個二舅舅喜歡流連勾欄瓦舍,勾欄瓦舍又是個什麼樣子的呢?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過去看看……

又走了片刻,三人來到了張家在崇禮縣城的住宅。

禇行驚奇的抬眼望去,黑漆的木門上方掛著張宅二字,木門朝南,兩旁有用金漆描繪的一副對聯,上聯:老舍清寒,陋室家風吟爾雅,下聯:青蓮獨秀,謫仙氣質醉如今【注】

沒有橫批,但房門兩邊的石牆上,裝有梅蘭竹菊的四副石刻,房門打開,一道一人多高的石牆隔絕了外人對屋內的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