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王家大門打開,青琴帶著四個小廝和兩個丫鬟走了出來。
褚璨連忙帶著禇行走了過去。
青琴看了眾人一眼,先是對著褚璨宋書鶴三人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才看向禇行,開口道:“正好你來了,我們家主想要見一見你。”
“見我是為了故事的事嗎?”
“嗯。”青琴點了點頭。
禇行笑嘻嘻道:“好,那我跟你過去!”
“序曲,你先把他們三個帶到衛夫子那裡去。”青琴轉頭對著一個侍女說道。
“是,青琴姐姐。”名叫序曲的丫鬟輕輕行了一禮,然後對著宋書鶴三人伸了伸手,示意他們跟上。
褚璨走了兩步,不放心的回頭說:“青琴管事,家主找庭庭有什麼事,一會能否讓我送庭庭回家?”
青琴看了褚璨一眼,微微搖頭:“家主找他是好事,你無需擔心,待家主和他談好後,我會命人用馬車將他送回,你快隨序曲去少爺那報道吧。”
褚璨猶猶豫豫的看向禇行,眼中還是有幾分擔心,禇行笑著把他推走:“快去吧,王家這麼大產業,不會為難我的,你不用擔心。”
褚璨點了點頭,跟著序曲三人默默離開了。
三人走後,青琴帶著禇行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王府修在淮陽山半山腰上,修的宏偉大氣,一進門,入眼就是一座猛虎石像,虎頭衝門,張著大嘴,利齒向外,迎面就給人一種肅殺威嚴的感覺。
“好大的老虎啊!”禇行感歎道。
“這是我們老爺作圖,專門請海外匠人做的,這石頭是一塊完整的巨石,光運送過來,就花了上千兩銀子”,青琴淡淡的解釋道。
“那你們老爺能畫出這麼威嚴的老虎,他一定也很威武吧?”
青琴的表情微微怔住,開始閉嘴不言:“等一會你自己見了就知道了。”
青琴帶著兩個小廝,禇行跟在後面,一路上,繁花假石,翠樹貴木,琳琅滿目,禇行東瞅瞅西看看,驚奇不已,因為他年齡小走的慢,青琴也沒有多說什麼。
一路走了大概七八分鐘,幾人才走到了一處精致的小院子處。
小廝們在一旁低頭站定,青琴前去敲門。
“家主,禇行帶過來了。”她細聲喊道。
“進來吧。”裡面一個慵懶的聲音回應。
“聽聲音倒不像是先前想的威猛大漢。”禇行默默的想到。
青琴推開門,入眼就是一個占了庭院大半面積的水池,水池中煙霧繚繞,當中有一從岸上延伸出來的木板,一個男人正斜躺在木板上面,周圍有葡萄美酒,他穿著一身白紗似的衣袍,大半衣袖都浸在水中。
禇行伸頭看了一眼,心中疑惑,他還沒有聽說崇禮縣附近有溫泉存在呢。
“而且,這不熱麼?”
禇行出神了片刻,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縈繞在了他的鼻尖。
他皺著鼻子嗅了嗅:“好香!”
“你鼻子倒是靈。”水池中的男人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他的薄衫從肩膀退下一半,露出大半個胸膛,長發微濕,散亂的披在腦後,他看著走近水池的青琴幾人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
“是。”青琴小心後退,出去時順手關上了院門。
院中立刻隻剩下了禇行和家主二人。
禇行有些疑惑道:“你這裡也不留個伺候你的人麼?”
“待我走後,自然會有人進來收拾。”男人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慵懶道:“在我來之前,也會有人將一切都準備好,為什麼還要留著人在一旁看著我呢?”
他斜著眸子嘴角輕笑道:“就是你的故事,引的我家淺淺開口說話了?”
禇行想了一會,才明白男人口中的淺淺應該就是那天講故事時的小女孩,他點了點頭:“是。”
“不要緊張”,男人依舊坐在原處,沒有起身的意思:“坐下泡泡腳”。
“這水不熱麼?”禇行好奇道。
“嗯……”男人摸著下巴想了想,用手撩了撩水道:“這是從地下引出來的活水,天然便溫度適宜,現在用來泡澡正合適,你可要脫光了進來?”
“不要,我泡泡腳就好了”,禇行伸手摸了摸小水塘裡的水,溫度正好適宜,他脫掉鞋襪,坐在岸邊,把小腳泡進了水裡。
“哈哈哈哈。”男人笑了一陣:“你多大了,獨自來這可跟家裡大人說嗎,竟一點也不怕人。”
“要怕什麼?”禇行眼睛轉了轉:“王家家大業大,應該不會和我這樣一個小孩計較什麼吧?”
男人被禇行的話問的一愣,繼而笑的更大聲了。此時,一位二十多歲的貴婦人從屋內走了出來,相比於男子,這貴婦人穿著得體,即使是炎熱的七月,也是一身整齊的細紗羅裙,儀表得體,行止有度。
“禹郎,做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貴婦人巧笑著問道。
“昨日淺淺說的那小童來了,我在和他談事情。”
“哦”,貴婦人點了點頭:“可要上來去室內談?”
“無妨,就在這談就行。”王禹陽端起酒壺長飲了一口,然後看向還在用腳尖玩水的禇行道:“我聽青琴說,想要買斷你的故事,要花一百兩銀子一則?”
“對。”在炎熱的天氣中,能有這一汪清水,禇行屬實體會到了有錢人的快樂,他笑著道:“價格又不是死的,你要是買的多,價格也能商討。”
“商討?”王禹陽不明所以。
“就是折扣,可以給你算便宜一點。”
“你要給我折扣,給我便宜?”王禹陽好像聽到了十分新鮮的事情,連一旁的衛玉婉也嬌笑了起來:“那這位小友,你想給我郎君多少折扣呢?”
“給你們九折可好?”禇行問道,經過褚振元的教育後,他也明白了一百兩真正的價值,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後說道。
“那就是一個故事便宜十兩銀子啊。”衛玉婉掰著手指裝作一副計算考慮的樣子,“禹郎,隻便宜十兩銀子,你覺得這生意可能做?”
大概是看褚行年齡小,兩個人存心逗弄了起來。
“還是太貴了。”王禹陽搖頭,滿面憂愁的看向禇行,“可能再便宜一些了?”
“那就八折?”禇行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我畫一個故事,也要好久呢!”
“八十兩銀子一個故事?”王禹陽思索了片刻又問衛玉婉:“那你覺得這生意可能做?”
“八十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啊。”衛玉婉小聲道:“若不是今天早上淺淺非鬨著要看,這些銀子我可舍不得呢。”
“這……那就七十兩銀子吧”,禇行聽後又主動讓了價,“七十兩,真的不能再低了!而且你們得了這故事,你們可以拿去拓印了賣,它能錢生錢!你們肯定不會吃虧!”
衛玉婉掩面發笑,王禹陽拉了他的裙擺一下,裝作為難的樣子道:“這樣,既然小兄弟忍痛讓利,那就七十兩一個故事吧,我先要十個故事,不知道小兄弟以為如何?”
“呼……”禇行鬆了口氣,兩人存心逗弄他,他也不是看不出來,隻是順著兩人裝傻扮癡,把價格控製在了自己心裡價位之上,對他也沒有什麼損失。
生意談下來後他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兩個手微微往後支撐著自己,小腿全浸在了水中:“可以,不過要很慢,十個故事,最少要一年時間。”
“要那麼久啊,那能不能再便宜一些呢?”王禹陽驚訝道。
“啊?”禇行表演道,“已經很便宜了呢……”
果然,在一旁的衛玉婉又忍耐不住,掩面噗嗤笑出了聲,她轉身朝著屋內走去,邊走變笑:“好了好了,不聽你們聊了,你們倆談生意吧,我去看看淺淺。”
衛玉婉扶腰離去,王禹陽也笑了起來,他用手拍打著木板,笑容燦爛:“想我王禹陽,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談生意,沒想到就如此成功,幾句話就讓對方讓利三成,看來我也是會審時度勢,權衡利弊,有做生意的天賦的。”
王禹陽笑了一會,氣息漸漸平穩,他站起了身,從木板上饒了一圈,赤腳坐在了禇行旁邊,“你剛剛說畫一個故事出來,你這麼小,還會畫畫?”
“會呀,我畫的還很好咧!”褚行繼續裝的天真爛漫。
“你筆拿的動嗎?”王禹陽笑了一聲,驀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眼神遲疑的看向禇行:“你也姓褚,褚振元和你什麼關係?”
“他是我小叔叔。”
“小叔叔?你們是一家人?”
“對啊。”禇行在內心道:“何止是小叔叔,他上輩子還是我爹呢。”
“哦。”王禹陽點了點頭,“這便不奇怪了,你是他的侄子,你們家先出了他這個怪胎,在出個你,倒也算正常。”
禇行意外:“你認識我小叔叔?”
“算是認識吧。”王禹陽點點頭:“當初你們家出了事之後,我憐惜他的才華,本想收他為徒,讓他和翔兒做伴,奈何他說已經拜師,如今師傅健在,不願意在入我門下,我便也沒有強求。”
“哦哦,我小叔叔確實已經拜了方禦書院院長時清子為師了,前天,他的那些個師兄還來我家呢。”
“來此做什麼?”王禹陽來了興趣。
“邀請我們去縣城看望老師!”
王禹陽眉眼思忖了片刻,再次看向禇行時他笑道:“不知可否托小友幫我帶句話?”
“什麼話?”
“改日若有時間,想請振元小友過府一敘。”
*
回家的路上,禇行坐在馬車裡抱著自己三百五十兩的定金,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過。
“老爹不行,果然還是要靠自己!”
抱著三百五十兩銀子的禇行默默想著,銀子沉甸甸的,除了他腿上,在旁邊的座位上還有一些,靠他自己,一次根本那不完,他瞅了瞅被包成一團團的銀兩,突然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問王禹陽要銀票了。
“怎麼辦!”禇行默默歎道:“藏哪裡才能不被老褚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