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1 / 1)

作者有話要說:前三章講的是女主出逃的前因後果與大概背景,寫的有點囉嗦,可以試著看一下,要是看得不耐煩的話可直接跳到第四章,不影響的。<hr size=1 />

臨近宵禁,街道上的行人腳步匆匆,想要在坊門關閉前回到各自居住的坊內。

永康坊內,坐落著一院屋簷高拱,布局錯落有致的宅子。

正院之中,一婦人跪坐在矮塌上,苦口婆心地對坐在對面的男子說:“郎君,把七娘嫁過去,咱家大郎的聘禮就有著落了,你都在參軍這個官位停了好多年,也該升一升。嚴家郎君雖相貌不好,可男兒郎不靠臉吃飯,還得看家世。”

“那嚴家的郎君你又不是不知道,豈止相貌不好,如何能配七娘,要真嫁過去,我怎麼跟二弟交代,此事休要再提。”許安仁拿起案上的杯子悶悶地灌了一口。

“嗬,郎君看重二弟,卻沒見二弟有多敬重郎君這個兄長,他遣人將七娘送回來,什麼都不說,要不是我專門去打聽,都不知道發生這種事。”孫氏越說越火大,“如今七娘住在家,這事兒若傳出去,咱家的小娘子怎麼做人?八娘還得說親呢!”

許安仁沉默不語。

孫氏說到氣頭上:“我當初就應該嫁給二弟,跟著他到長安吃香喝辣當誥命夫人,不用再辛苦操持家業,侍奉公婆。你弟弟位高權重,可又給過你什麼好處?托他替你在官場上打點一下都不肯……”

此話戳中許安仁心事,他身為長兄,卻沒有長兄的威嚴,二弟讀書受族裡看中,進士及第後官運亨通,現在在朝上擔任正五品上的禦史丞了。

要知道丞相也才正三品,那要是繼續升官,過不了多少年可能就成了丞相。而他隻能在這小小的襄州做從七品的錄事參軍。

這也是孫氏最羨慕嫉妒的,她和張氏是妯娌,因為張氏聘禮比她多,還彆過苗頭,若以後張氏真成為相公夫人,那她怎麼自處。

……

兩人兀自爭吵著,沒發現廊簷下一個纖細的身影悄悄轉身離去。

秋露小心翼翼端著手裡熬好的藥汁,怕涼了影響藥性,腳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想到剛才聽到的話,不由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

她家小娘子是清白的,才沒有出那種事,都怪郎君和娘子太狠心,直接將小娘子送回襄州,先前在長安定好的親事怕也是不成了。

還有那嚴家郎君,可不是什麼好人,她回來不過幾個月,都聽過好些他的傳聞。

到了西院,秋露掀開簾子走進去,輕聲問在給小娘子打扇的夏荷:“小娘子醒了嗎?”

夏荷扶起許乘月:“早醒了,在等你呢。”

秋露端著藥坐到床前,用湯匙攪攪。

見她還要一匙一匙喂,許乘月忙說:“我自己來,不用喂。”

這種藥慢慢喝簡直酷刑,還不如直接一口悶。

說罷接過藥汁,咕咚咕咚一口飲儘。

秋露抽了抽嘴角,小娘子真是越來越豪放了。

許乘月放下碗,露出痛苦的神色。

嘴裡如同塞了一把黃蓮和苦瓜,夾雜著古怪的氣味,充斥著整個鼻腔,沒吐出來已經是她的極限。

許乘月覺得不如不喝,畢竟效果得靠賭,還不如味道給她的傷害來得大。

漱完口,再用蜜餞壓壓,總算好了些。

秋露覷著她的臉色,吞吞吐吐的說:“小娘子,婢子方才路過大郎君的院子,聽見他們說——”

她說了半截話就頓住,像是難以啟齒,許乘月好奇地看向她。

“——要把小娘子嫁給嚴司馬家的郎君。小娘子可千萬不能聽他們的,那嚴家郎君奇醜無比,性格粗暴脾氣大,對待下人動輒打罵,每年都會從府裡抬出好些美貌婢女的屍體,聽說皮肉都爛了。”

許乘月心裡一沉,忙問道:“他們好歹也是我長輩,緣何如此?”

“小娘子單純,看誰都心善,卻不知大娘子人面獸心,想賣了小娘子給她家大郎換聘禮,給大郎君換官位。”秋露說得咬牙切齒。

夏荷聽得火冒三丈,“豈有此理,小娘子的親事哪裡輪得到他們做主,要不是……”

說到不該說的話,被秋露一個斜眼瞪得偃旗息鼓了。

秋露心疼,提議道:“不然我們去求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年紀大了,不管事的。”許乘月穿來好幾天,雖然身子不大好,腦袋總是昏昏沉沉的,但基本情況還是了解一些。

原主的父親在長安做官,好像因為原主犯了什麼事,被送回老家,現在府中祖父已經過世,祖母年紀大了萬事不管,府中掌事的是原主的伯父與伯娘。

“……要不,寫信給郎君和娘子?”她問得小心翼翼。

小娘子一來襄州就病了,秋露沒敢提過長安的人和事,怕她聽了傷感。

如今實屬無奈,想著郎君總不至於如此絕情,推小娘子進火坑。

“他不會管的。”要是管的話也不會將原主扔回老家,一連幾個月不聞不問。

再說,一個封建社會的父親,是不會聽女兒的意見的,特彆在婚事上是不容許插嘴的。

秋露聞言更加難過,心中悲哀。

夏荷雙手叉腰,挺起胸膛,“大不了婢子騎馬帶小娘子回長安,還能任他們擺布?”

許乘月一聽這話卻笑了,壓下心中的憤怒和鬱氣,安慰他們說:“親事定下來不會那麼快,當務之急是養好身體,才好為日後打算。”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下床走兩步都困難,更彆說去長安。

至少婚事肯定要經過原主父親的同意,按照古代車馬的速度快不了,還有時間。

兩個婢子唯她馬首是瞻,忙不迭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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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乘月前世是個作者,不少作品都賣了影視,在業內小有名氣。

她寫過的題材也多,每次寫書都要搜集好多背景資料研究,其中就有唐朝,所以一睜眼就從家具擺設中大致推算出應當是在隋唐時期。

本想著還算不錯,好歹是貴族家庭,唐朝的風氣相較於其他朝代來說也算開放。

再加上原主的父母遠在長安,隔房的伯父伯娘管不到她頭上。

除了衣食住行讓她有些苦惱,簡直不能更滿意。

誰能想到後面埋著大雷呢?

早該知道的,封建社會的年輕女性本身就是一筆資產,免不了遭人惦記。

看來此地不能久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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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乘月之後確實如她所說,好好保養身體。

每天按時喝藥保持充足睡眠,經常下地在房內行走鍛煉身體,漸漸好起來,但她並沒有聲張,府裡的人都以為她身體還是老樣子。

大概距離秋露偷聽的那天過了有大半個月,孫氏突然登上門來,進了許乘月的院子。

丫鬟的通傳之聲傳到室內,正溜達著的許乘月連忙停下腳步,脫掉鞋子躺到床上。

“七娘,伯娘給你報喜來了。”孫氏性格頗為豪放,人未至聲先到。

許乘月假裝才聽到她的聲音,掙紮著從床上起身。

孫氏進門見到這場景,連忙快步上按住她,嘴裡叫喚著,“哎呦,可憐見的,都是一家人,用不著見外。”

“伯娘,兒失禮了。”許乘月羞愧道。

“你這孩子,就是太講規矩。”孫氏狀似親昵地為許乘月拂去額前的碎發,面上帶著喜氣,“我來是給你報喜的,伯娘為你說了門好親事,去信問過你父親,他也同意了,你就安心待嫁吧。”

許乘月早有準備,也免不了心裡發涼,這父親還真是一點都不在乎這個女兒。

孫氏看她臉色不對,試探著問:“七娘不想嫁人嗎?伯娘跟你說,那嚴家郎君可是一表人才,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嗬,人才?是錢財吧!

許乘月雙頰浮起薄紅,羞澀的說:“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全憑長輩做主。隻是不曾聽說過嚴家郎君。”

“你是我侄女,我哪能不為你著想。”孫氏做出一副慈祥模樣,複又歎息著,“不過因你先前的事,親事不好說,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找到的。”

這話說的好聽,卻是話裡有話,半敲打地提醒許乘月“先前的事”,好讓她聽話乖乖嫁人。

許乘月配合著露出哀傷的神色,“兒知道伯娘一片苦心,但兒如今這破敗身子,還不知能不能撐到成親那天。”

孫氏心裡咯噔一聲,她光盤算將七娘嫁出去,卻忘了她身子不好,忙安撫她,“你彆擔心,伯娘為你請襄州最好的大夫,定能醫好你的病。”

襄州?好像是襄陽。許乘月先前聽口音,推測這地方應當比較靠近中原,原來是襄陽,怪不得這麼快。

她如今居於內宅,對外面一無所知,這樣可不行。

心思一轉,說:“伯娘,兒有個不情之請。”

孫氏提防著,“什麼事?你先說。”

許乘月:“兒身子不好,連下床走幾步都不能,更彆說出門去轉轉,見天在屋裡悶著,精神氣都越發不好,想問伯娘借些書,閒來無事多看看,好聊以慰藉。”

孫氏哪有不應的,連連點頭:“我還當時什麼事呢,你這孩子太客氣了,你伯父那書多得是,隨便你看什麼都行。”

又與許乘月閒聊幾句,孫氏見目的達成,讓她好好休息保重身體,轉身離開了。

孫氏出門後感歎著,要不是那件事,七娘憑著她父親的身份,便是公子王孫也嫁得,這般人物真是可惜。聽說先前已有的婚約也成了她妹妹的,可憐呐!

不過這都是命啊。孫氏的良心一閃而逝,幸好她家大朗的聘禮有了。